第341章 是我害了他
散兵的突然崩溃吓坏了林晔，他脸色苍白，却顾不得问伊斯塔露到底怎么回事，当务之急只能先哄着小孩。
散兵哭喊了很久，最后红着眼睛在林晔怀里睡着了。
他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孩一样，紧紧揪着林晔的衣服，怎么扯都扯不出来。实在没办法，林晔也只能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了。
直到这时林晔才得到空隙呼唤伊斯塔露的名字。
很快，一个温柔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
林晔将散兵刚才崩溃的事情告诉了伊斯塔露，想问问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伊斯塔露却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晔以为她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女神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叹息：“他没事。”
“怎么会没事。”林晔都被气笑了，散兵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小叶子，你有多久没有发泄过了？”伊斯塔露忽然的声音让林晔戛然而止，他先是惊异于她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小叶子。”伊斯塔露与他如同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交谈，“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朋友之间需要一些更加亲昵的称呼，我觉得小叶子很好听，你不觉得吗？”
他吗的，这什么鬼称呼！
林晔嘴角抽搐，但他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伊斯塔露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伊斯塔露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
“你在须弥得到成长，所经历的每一个故事都成了你更强的养料，你又在璃月建立羁绊，明白了命运的不可撼动，然后你来到了稻妻，为了证明你的强大，你肆意修改历史，承担代价。
那些代价痛苦吗？小叶子。”
林晔：……
他喉头滚了滚，很想硬气地说不痛苦，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怎么会不痛苦？
每天感受着血肉在身上被腐蚀穿透，内脏被碾压破碎，再亲眼看着它们一点点复原完好。怎么会不痛苦？
每天在梦里被所有人遗忘、抛弃甚至仇视，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被自己拯救的人都和别人一起远离他，甚至不再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会不痛苦？
真是太痛苦了！
痛苦到他每天都想放弃，痛苦到每天都想揪着那个老头的衣领质问他，痛苦到每天都想毁灭世界。
林晔眼睛酸涩，水雾模糊了他的视野。
他有些仓皇的闭上眼睛想要掩藏，却还是晚了一步，一滴眼泪倏然滑落，在脸上留下冷凉的痕迹。
他嘴唇轻轻颤抖：“我不能痛苦。”
伊斯塔露在他耳边叹息：“对。你是神，很多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被迫扛起了这个世界的生死，也牵扯了太多人的喜怒哀乐，你不能痛苦，你只能咬牙往前走。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又有眼泪从眼眶流出来，林晔飞快地仰起头，想要强行挽留，可眼泪还是从下巴滴落下去。
伊斯塔露还在说：
“你不能哭，不能痛苦，也不能说一句软弱的话，但他可以。”
林晔咬牙：“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你与他共享生机。”伊斯塔露怜悯道，“只要你不死，他就不亡。你知道吗，从那根元素手链缠上他的时候，你们共享的就不仅仅是生机。他还能体会你的痛苦，感受你的难过，你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小叶子，他不是在为自己哭，你明白吗？
他是在为你而哭。他觉得痛，是因为你觉得痛，他觉得难过，是因为你觉得难过，他觉得世界恶意满满，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对你恶意满满。”
林晔手指颤抖起来，他不敢低头去看散兵的情况，生怕自己低头，眼泪就会滴在他脸上将他吵醒。
他紧咬着牙，心里终于涌上了深深的后悔。
“……是我，是我害了他。”
伊斯塔露又沉默了，她透过时间的夹缝观察着林晔，眼中带着怜悯和心疼。
从法涅斯开始，提瓦特的神明便仁慈、柔软，他们喜爱着脆弱的人类，同样也心疼可怜这些生命。
伊斯塔露会为每一纪的祭礼文明立碑。
她在时间里怜悯所有人，但她也只能看着，看他们诞生、兴盛、衰亡，最后枯骨化作养料，供给下一个文明。
她曾一步步看着林晔如何走到现在。
就连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有一部分也是她给予的，她是所有神中最明白林晔正在遭遇什么以及还会遭遇什么的一个。
她说不出让他就此放弃，安静度过余生的话。
也是她最不能说出让他继续，在荆棘里挣扎出一条血路。
她只能看着，怜悯又心疼。
“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少感受到一点那些东西。”林晔哑着声音问，“那些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没必要再拉一个无辜的孩子进来。他才刚刚决定去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爱。”
伊斯塔露的叹息如风，林晔的选择从来不出所料。
这个人的灵魂天生高洁，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人能达到法涅斯的标准登上王座，那只会是他，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你们的联系已经断不开了。”伊斯塔露叹息，“在强大的意志下，你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将所有情绪控制住不外泄，但当你松懈时，共情必不可免。林晔我不想逼迫你，但或许有一个人能为你分担，也是一件好事。”
“不用。”林晔却回得很冷硬，“只要我清醒就行了，是吧？”
伊斯塔露没有再说话，一阵微风吹过，消散在房间里，是她无声的告别。
林晔兀自又坐了一会儿，终于低下头看向散兵。
难怪，今天散兵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孩子脸色很苍白，眼中带着疲惫。
想到他以前做的那些梦，林晔闭了闭眼，觉得呼吸都变得难过起来。
那些事，散兵一点也不需要沾染的。
这个孩子将他当成哥哥，当成唯一的救赎，他就应该负起责任，帮他挡下所有的痛苦和恶意。
他不应该成为情绪的漏斗，不应该去体会那些东西的。
林晔有些绝望地想：
在痛苦里挣扎的，有他一个人就行了。本来这就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