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姐妹心事
当夜,妇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小荣、龙文玥、龙文州、自己的两个女儿一起有争吵、互斗、和解……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帐外有微弱的话语声。
她盘腿坐在榻上:“谁人来我大帐?”
“禀王后,是圣相手下之人。”
“传来人进来。”
“遵!”
龙文玥灵动地跑进来,丝毫没有女子之温婉。
“文文?”
龙文玥并不言语,而是满脸带笑,俯伏在妇好腿边。
“小丫头,身子骨好得很快啊!”
“多赖王后照料,不然我这小命早就呜呼了。”
“哈哈,所来何事?”
“王后,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可圣相所赠信物只可进入大营,想来你帐内玩耍,他们都不许。”
“只为看我?我这里可没有你之夫君。”
“王后,你已知晓?”
“嗯,寻得良夫,乃头等大事,恭喜你。”
“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何解?”
“圣相命我来你营中效力,可恰逢婚期已至,故我特意来此一会,只要处理好婚事,我立即复归此处。”
“你啊!幸好你不是我女儿,普天之下哪有婚事如此匆忙,好似集市买卖之人?”
“我……我们外邦风俗如此,且胡宗旭他们家乡亦为如此。”
“那就难怪,胡宗旭他只是侯虎门下一名客旅,竟有幸娶你为妻,我起初难以揣度,如今想来,你们同为外邦之人,当是有着诉说不尽之情。”
“王后……”
“嗯?怎么没说两句,就哭了?”
“我没哭,我就是带了圣相赠送之物,那物品太精致了,所以被其震撼。”
“圣相有物赠我?这倒稀奇,我与他政见不合,多为回避,没想到他竟然行此善举?”
“是也,此物精美无比……”
“还说没哭?不对,难道传闻属真:你部大胜,可圣相却……”
“是,圣相身心皆为重损,如今神行难控,已与孩童无异。”
妇好一听,大惊失色。
“王后,你怎么了?圣相性命无忧,起居有人照料,我只是诉说此事而已,你莫惊扰。”
“文文,我已明悟,难怪大王得胜之后,还要随我西征。圣相无力涉足朝局,倘若我独自出行,侯雀必断我粮草……”
龙文玥既高兴又失望,高兴是因为妇好如此冷静,永远以大局为重;失望是因为同朝半生,妇好却没有表现出太多怜悯。
“王后,要不要看下圣相预备之礼物?”
“甚好!”
“就在帐外,我取来。”
龙文玥走出帐外,观察到那些服侍之人都背身立于远处,这才取出香囊,将青铜龙台唤出。
龙文玥用双手抬起龙台:“哎呦,好重啊!”
妇好眼神一亮,下巴一歪:“小丫头,你有事瞒我。”
“啊?我一切据实,并无隐瞒。”
“如此贵重器物,圣相恐怕也只此一件,他赠我之意,并非要我观瞻,而是待我那日之后再用。”
龙文玥还在充楞:“王后多虑了,就是让你现在把玩。”
妇好起身接住龙台:“刀兵之人,何惧生死。陪葬之物,你现在就拿出,你让我赏你还是罚你?”
龙文玥被妇好的聪慧所震撼,只能道出实情:“禀王后,圣相确实托付我在那日再行取出,可我也不知婚嫁之后,自己还能否回归于此,所以才……”
“你一番情切,我怎会怪你?还有你答应我之毛毡,这次还不一并给我?”
龙文玥急忙从袖口里逃出一沓毛毡来:“备好了,我们女子上阵,少不了几重面纱,王后请笑纳。”
“好,圣相与你之心意,我坦荡收下。说吧,还有何事?”
“无他事。”
“莫欺哄我,来人!”
有几个侍从急忙进帐。
妇好对她们耳语一番,她们领命退下。
龙文玥不解,妇好笑笑:“你之嫁妆,我已备下。子妥与子媚已行至半路,这两日即将至营,届时随你同去。”
龙文玥受宠若惊:“王后,我这次来此,其实只想问你要一件贴身信物,没想到你还送我嫁妆?”
“说来惭愧,我这当母亲之人,给你预备之嫁妆,皆是两个女儿将来之物。”
龙文玥一听,愧疚不受,可妇好给她讲了很多道理,她才收下这番美意。
原来,就在妇好与武丁策马奔腾那几天,夫妻二人早已议定,征西之后,两个女儿回朝做官,再不许其参与战事。
至于女儿婚嫁,也从朝中寻得良人,并不急于这几年。
所以,妇好才将女儿嫁妆换为财帛,赐予兵士,激励战心。
恰好还余下几件精美器物,全是女子所用,太过稀奇,一时无法折现,这次一并赠予龙文玥。
女儿皆不知情,而妇好也再无心打理此事,龙文玥可谓是来得正好。
龙文玥恭敬行礼:“王后与王姬恩德,我怕是几世难报!”
妇好像是母亲教导女儿那般神情:“说甚奇怪之语,还几世?女子艰苦,嫁人生育,活此一世即可,莫言几世。”
龙文玥有些感动:“王后至理名言,我终生谨记。对了,我这有一颗仙丹,乃是族中秘宝,专治凡人病体,寻常病痛皆可消止,王后若不嫌弃,留作紧急之用。”
妇好噗哧一乐:“你啊,还仙丹,还秘宝,若是有用,你何至于此?”
龙文玥露出难色,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只得抵上条件:“若是王后不接受,我也不接受那些嫁妆。”
妇好见此,依旧对“仙丹”的效果半信半疑,但还是接过,并将其紧紧裹在一只手帕里。
“你有真心,我也不是那无心之人,这几日住我这里,与我相伴,等待子妥子媚。”
“谢王后!”
“你我相识,特为喜悦,不必言谢。你去吩咐下人,打些水酒来,以备你我同饮。”
“遵!”
龙文玥迈出灵动的步伐,走出大帐。
妇好紧紧摸着龙台,想起自己还是小姑娘的时候,目睹武丁与傅说的风采;想起自己初为人母的时候,与傅说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相持不下;想起前太子薨逝,自己为避口剑而领兵在外的时候,与傅说也曾有过交涉;想起这几年的远征,傅说不计前嫌而频频助力……
想着想着,她已经泪如雨下,却再无一丝一毫怨恨,有的只有对傅说的挂心及祝福。
两日后,距妇好大营不足十里之地,两队人马已经合为一队。
“姐姐,我想我们之间是否有些误会?”
“此话怎讲?”
“这些时日,我为师旅献出一车粮草器械,姐姐就会献出两车,不管何事,姐姐都倍于我也,长此以往,姐姐封地之兵民该怎样生活?”
“我说呢,你今日怎么一脸悲悯,原来不是替父王母后,而是挂念那些平民。”
“姐姐,父母亦常挂虑平民,乃我辈典范。”
“漂亮话都由你言说,我说不过你,我只关心,你为何事而来?”
“奉母后之命,为西征之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