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与校服90

  早上十点左右,司机已将王景洪的行李放入后备箱,整装待发。
  荣科大已经放假三天了,这三天王景洪一直待在南懿深家里,但是今天该走了,不然家里该打电话催了。
  南懿深说亲自开车送他回去,他拒绝了,买了中午十二点的高铁票。
  正要告别时,南懿深突然走到驾驶位,跟司机说话:“下去吧,我送。”
  王景洪:“南……”
  “我就送你到高铁站,”南懿深兀地回头看他:“这也不行吗?”
  王景洪不再说话,上了车。
  昨晚两人聊了很久,但没有聊出结果。
  王景洪个人认为,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只要南懿深对他还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就愿意陪在他身边,因为他觉得南懿深给他太多东西了,也对他很好。
  但是南懿深不这么想,他要求双方父母见面,要求结婚。而王景洪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此时气氛很压抑,没人说话。
  王景洪看了会儿窗边的的风景后侧头看南懿深。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昨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余光瞥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南懿深开口了:“你以后会结婚吗?”
  一来就是很沉重的问题。
  “如果我们能一直好好的,我不会结婚。”
  王景洪从头到尾表达的都是这个意思,也觉得这说法没问题,根本不知道南懿深为什么不开心。
  南懿深又出声问:“王景洪,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有点严肃,但却让王景洪想起电视剧里的主人公问官配:“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王景洪:“嗯,你问。”
  南懿深:“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王景洪深吸一口气,默了一瞬,“一点。”
  这一瞬,南懿深觉得心都沉到底了。这么放在心上的人跟他说只有一点喜欢他,连骗都不愿意骗他。
  但又听见王景洪说:“南懿深。我很难喜欢别人,所以这一点是我全部的喜欢。”
  南懿深眼眶红着,一说话声音也暴露了情绪,“我不明白,你一个恋爱没谈过的小屁孩怎么对感情这么冷漠!”
  王景洪没反驳,因为就连此时听见南懿深哭着说这些话,他心里也毫无波动,无法共情。
  “南懿深,我爸妈是农村人,他们没办法接受这种事和它带来的闲言碎语。”
  车内因为这些话变得格外安静,王景洪垂头半晌又抬起:“没遇到你之前,我只有他们,我也只为他们活着。你明白吗?”
  “为你一辈子不结婚,是我忤逆他们的最大限度。”
  一字一句,是他最后的妥协。
  顿时车速似乎减了大半,整个车身原地顿了一下,王景洪整个人被惯性带着往前扑,然后又猛地回到原位。
  “你好好开车!”王景洪吓个半死。
  这句之后,车速稳定了些,但逐渐加速,然后保持稳定,整体速度偏快。
  三十分钟后准时抵达高铁站。
  下了车,不等王景洪去取行李箱,南懿深快速下车把人塞进车后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王景洪一时不知道他怎么了,下意识推了两下,但没什么作用。
  “你干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被困在南懿深和座椅间了,整个人被压着,上方的气息又重又急:“所以你不想我见他们是因为怕你父母接受不了是吗?”
  王景洪发懵,是他表达得不明白吗?
  他像看傻子一样点头:“是啊。”
  然后看见南懿深眼里面又有水花了,
  “我可以不见你父母,但你能不能跟我结婚?”
  他头埋入王景洪颈间呜咽:“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感情没有信心,但我会努力做好的。”
  王景洪抬手拍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又耐心:“我说了啊,你想我就陪着你。”
  “结婚,我要结婚。”南懿深强调重点。
  还是那句话,南懿深之前真的玩得太花了,王景洪不敢冒险。但他没有直接说这些,而是换了个说法。
  “南懿深,你之所以想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执念而已你明白吗?人对没有完全得到的东西,会很痴迷。但是我说过,感情是会腻的东西。时间长了,你会后悔的。”
  句句都是有理的实话,但起不到一点安慰的作用,南懿深哭得更凶了。
  王景洪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怕一会儿误了高铁。
  他想说他必须得下车了,却又听见南懿深在他颈间支支吾吾地说话:“我说,我不会后悔,你,又不信,你只给我,口头承诺,其他的,都不给。”
  因为抽泣,话段成好几个短句,声音委屈极了。
  王景洪又看了眼时间,一时间没办法,“啧”了一声,一气呵成道:“南懿深,三年时间,你要是三年之后还想跟前我结婚,我就跟你结。”
  颈间的人顿时不动了,一下抬起头,眼睛还红着,但不抽了,说话也不断句:“你说的!不准后悔!但是三年以后不仅要结婚,我们还得要一个小孩,要你的。”
  王景洪无奈闭眼:“可以。”
  他几乎没有犹豫,三年时间完全够了,够一段感情变成一摊烂泥死水。
  “那我下车了行不行?”王景洪少见地哄着人。
  又注意到南懿深眼角还挂着水,他瞥开眼,靠着余光给人抹了一下,相当嫌弃。
  南懿深眨眨眼,抱着人蹭了蹭:“好,我听老婆的。”
  这声“老婆”听得王景洪心一梗,顿时给他一拳:“起来。”
  三年之约,就此定下。
  但真正三年以后,两人婚也结了,孩子也两岁多了,和时柯羽白毅染他俩的儿子同岁。
  两个孩子快四岁的时候,为了方便他们从小能做个伴,两家干脆搬到一起,两栋房子面对着面。
  这天傍晚,其中一家子热闹极了。
  一间卧室里,小团子趴在床上努力完成中文老师的练字作业,他的博士爸爸在疯狂敲键盘,而他的总裁老爸在一心一意为他俩服务。
  时柯羽将洗好的草莓喂到白毅染嘴边,白毅染看也没看一眼,只是说:“宝贝我等会儿再吃,火烧屁股了现在。”
  明天临时要做一个学术报告,会来很多大牛,很重要,他现在忙着准备。
  闻言,时柯羽放下手,端着果盘来到床边,弯腰,将刚刚那个草莓递到儿子嘴边。
  然后习木小朋友也不看他,颇有大忙人的模样,还皱着眉一脸严肃道:“我的火已经烧到眉毛了。”
  时柯羽两眼一黑,忍了忍,才忍住没给自己儿子一个大逼兜。
  他起身将果盘放到一旁,过去弯腰在白毅染脸颊上亲了一口,“宝贝,我去给你泡杯茶。”
  “好,”白毅染回亲一个:“谢谢老公。”
  白毅染很少这么叫他,只有舒服的时候才会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叫老公。
  时柯羽脚一滞,顿时不想走了,但一旁偏偏有个小电灯泡。无奈,他叹了口气出去了。
  刚一走,小奶音就传入白毅染耳朵:“染爸爸,我写完啦。”
  键盘啪啪啪地响,白毅染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嘴巴巴巴地夸,不带一点感情。
  “嗯,刚刚还火烧眉毛,这下就写完了,真厉害呀宝贝。”
  听到爸爸夸他,上身无袖白色背心,下身绿色内裤的习小木同学盖上笔盖,“哎”了一声,随后艰难地爬下床。
  然后迈着内八朝白毅染那边走,屁股蛋上的两个恐龙耳朵上下左右地抖着。
  他来到白毅染旁边,仰头看着他爸爸的电脑屏幕:“爸爸,你在干什么?”
  白毅染被迫开启快问快答模式:“在工作。”
  习小木求知欲旺盛:“什么是工作?”
  白毅染叹了叹气,解释道:“就是干活,干了活有钱拿,拿了钱才有饭吃。”
  “哦~”习小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爸爸你以后希望我做什么工作呀?”
  这问题白毅染多年前就想过了,此时不带一丝犹豫:“什么都可以。你去挑大粪我都不拦你。”
  习小木:“什么是挑大粪?”
  ……
  习小木:“爸爸你会死吗?”
  这个问题白毅染犹豫了一秒,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答:“不会。”
  习小木:“那时爸呢?”
  他得到同样的答案,“不会。”
  习小木眼里带光,有些期待:“那我呢?”
  这时白毅染停下手头的动作,又低头看了习小木一眼,点头:“会。”
  “啊?”惊恐布满习小木年轻的双眼,顿时不解又担忧,小奶音带了怒:“为什么!”
  见人开始上套,白毅染开始了:“因为你没吃唐僧肉。”
  没等习小木问什么是唐僧肉,哪里有唐僧肉,白毅染立马起身,弯腰把习小木抱起,到门口放下。
  跟习小木说:“你时爸有唐僧肉,让他给你吃点你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见习小木犹豫,他拍拍习小木屁股上的恐龙耳朵:“快去。”
  在这一声催促下,习小木同学朝前迈了两步,刚想问时爸爸在哪儿,一转身,门关上了。
  四十分钟后,门从外被敲响。
  白毅染竖起耳朵:“谁啊?”
  “宝贝儿,木木睡着了。”时柯羽哄了很久才哄睡着,哄到给白毅染泡的茶都冷了,所以等人睡着之后又泡了一次。
  闻言,白毅染这才过去开门,把时柯羽拉进来后关上门。
  虽然他不渴,但不想时柯羽白泡,于是接过对方手里的茶杯咕噜咕噜地喝完一整杯。
  然后擦干嘴,踮脚亲了时柯羽一口,亲完靠在时柯羽怀里。时柯羽摸摸他脑袋:“做完了吗?”
  “再整体修改一遍就好了,”白毅染声音带了丝疲倦。
  说完他抬起头来,小幅度地噘着嘴,“要舌吻。”
  说完,时柯羽没有亲他,而是把人打横抱起,走过去放到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上去。
  没一会儿,习小木同学练字的纸张被揉得皱成一团,还破了。
  后来两人双双站在习小木同学面前认错,说两人不该打架把刚练好的字给毁了,说麻烦习小木同学重新写一份。
  —
  第二天一早,时柯羽和南懿深各自牵着自家身着跆拳道道服的小朋友。
  看见他邺哥哥在对面,习小木哒哒哒地跑过去,手里捻着不知什么东西。
  时柯羽则小跑跟在后面追,确保他不会跑摔。
  看习小木朝他跑过来,南小邺也加快脚步朝他走,最后稳稳接住跑得气喘吁吁的习小木同学。
  南小邺抬手给习小木拍拍背:“别跑,太危险了。”
  然后看见习小木高高拎起两片白森森的水煮肉,急切道:“邺哥哥,你快吃这个。”
  昨天习小木特意跟爸爸确认了一遍,爸爸跟他说吃一片就能起作用,但习小木怕不保险,拿了两片。
  南懿深下意识看向时柯羽,时柯羽嫌弃瞥开眼,淡定解释:“唐僧肉。”
  南小邺没有犹豫,接过来放到嘴里。
  嚼了嚼,没有味道,他咽下去,“好吃。”
  听到南小邺这么说,习小木开心得不行。
  正想告诉他的邺哥哥他们可以一起长生不老时,身子突然被人拎起,转眼发现自己被放到了车里的儿童座椅上。
  他只好在路上跟南小邺分享这份喜讯。
  跆拳道馆内。
  身着道服的小人们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训练还没开始,一个个在道馆内嬉戏打闹。
  突然,一个短发的小姑娘朝习小木跑来,凑到习小木耳边说了什么。
  声音很小,连一旁很注意听的南小邺都没有听到。
  说完的一瞬,只见习小木皱起眉头。
  南小邺想问他那个女生说了什么,可这时拍手声响起,是教练叫大家集合了。
  “大家按队形站好。”
  这个中年男教练很凶,大家都很怕他,因此没一会儿就站好了队形,没人敢慢一秒。
  教练正想再次开口时,习小木突然举起手:“报告教练。”
  男教练伸手示意:“习木同学请说。”
  “刚刚黄玲说她喜欢我!”
  习小木鼓着双颊,很生气。他没说的是,黄玲还说南邺是坏蛋,她不喜欢南邺,让自己不要跟南邺玩。
  他只知道告状,但不告完整。
  男教练顿时沉下脸:“有人喜欢你还不好啊!”
  习小木顿时哑口无言,但又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会让南邺伤心的话,只能立正站好,相当委屈。
  而那个叫黄玲的同学也委屈。
  她上次跟习木同学牵着手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被南邺看见了。然后趁习木不在的时候,南邺跟她说以后不准跟习木玩。
  这不是坏蛋是什么!
  这件事,南邺记了很多年。
  记得,如果跟习小木同学告白的话,他会跟老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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