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女主被穿了

  卫沉锋板起死人脸,阴阳怪气地招呼她。
  “啊!”苏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谁,谁啊,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这是谁的梦境啊,我的地盘我做主懂不懂?”
  她回过头,眼神一下子亮了,死死粘在卫沉锋的脸上——
  “卧槽,大美人!”
  杜蔓枝身材纤瘦,隐在九千岁的黑色大氅后面,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人。
  她和卫沉锋提前说定了:
  她会把玉虚宫的显眼包服饰换下来,扮成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跟在他旁边观察湛舒华。
  可是一进这间主殿,她的心思就被另一个小物件吸引去了。
  那是一个摆在博古架第二层的墨色花瓶。
  花瓶形状精巧,通体黝黑,表面用金粉描绘着精致的一簇簇梅花。
  她感觉瓶子里有东西。
  那东西似乎还没察觉到她的打量。
  气息很熟悉。
  因为她的鬼律牢房里关着一个同款……这个,就暂且叫它黑煤球2号吧。
  卫沉锋低咳一声,示意她回神。
  杜蔓枝心里想,都不用再怎么观察细节了,就从公主刚才说的这些话,她绝对是个现代人。
  尤其是最后一句,精准踩雷!
  九千岁长相是一绝,可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美。
  原因,主要是时代背景不一样啊。
  貌若娘子这一类的形容词,放到魏晋南北朝时期,那是绝色美男才能享受的顶级赞美。
  反之,大乾的审美主流讲究一个阳刚之气。
  极品帅哥的标准是容貌端正,身材堪比双开门冰箱,要一眼看上去就能轻松抡起流星锤,砸爆敌军狗头。
  瘦削内敛、爆发力强的猎豹体型,是杜蔓枝的心头爱,可是在这里不吃香。
  要说苏苏错在哪儿?
  她夸人家美丽,还夸得很不尊重,那就好比骂人长得像个弱鸡,细狗,嗬呸!
  ……
  苏苏不知道这些。
  就算知道也不在乎。
  因为她是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既然是梦,还这么多细节,她肯定要敞开了玩个痛快啊!
  看见宝物,亲亲!
  漂亮衣服,摸摸!
  美人出现,贴贴!
  不幸的是她还没贴上去,就被一道掌风不客气地拂开了。
  苏苏摔倒了,娇嫩的手腕蹭破一块皮,鲜血刺痛了她的眼。
  她恍惚地说:“好疼……我不是在做梦吗,梦里怎么会疼……”
  卫沉锋才要开口,杜蔓枝从后面扯扯他的手,意思是让她来说。
  卫沉锋目光落在她发顶,莫名地柔和许多,低低嗯了一声。
  苏苏注意到他们的互动,更加受刺激:
  她想亲近的大美人出手伤了她,却对另一个矮矮瘦瘦的女生态度这么好!
  她长这么大,从来顺风顺水,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苏苏站起来闭上眼,大声说:“我命令你们分开,过来抱我!”
  伟大的梦境之神啊,快听话,让她这个梦境的主人真正做一回主吧!
  然而她再睁眼,对上的是那对男女一模一样的、关怀智障的眼神。
  “……”
  杜蔓枝故意说:“千岁爷,别跟她一般见识,太医说不定没骗咱们,公主这是身子治好了,脑子坏了!”
  苏苏下意识反驳:“你才脑子坏了呢!”
  卫沉锋作势又要挥袖子,吓得苏苏一把抱住旁边的博古架:“你不能打我,我可是公主!”
  卫沉锋这时候已经确定了她穿越者的身份。
  接下来是确定下一个问题:
  她是谁?
  ……
  两人对了个眼神。
  还是由杜蔓枝开口,报了一串官职名,意在告诉对方一个信息:来的这个人是谁?
  听到“常七”这个假名,穿越者的第一反应是皱眉头。
  显然,她知道这个人。
  再到后面那串官名,对方的眼神反而轻蔑起来,仿佛在说:
  那又怎么样?
  忽然,对方反问了一个问题:
  “你别只会说他厉害,他厉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谁啊?”
  好问题,杜蔓枝微笑着说:“我?我是他的对食,小枝啊。”
  苏苏瞬间瞪大了眼,好像重新认识了她,沉默几秒,突然爆发:
  “不可能!小枝刚成亲就应该死了,你是穿来的,就是你让反派觉醒了!
  “你凭什么乱改我的书!”
  听了这句话,杜蔓枝和卫沉锋同时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答案这么快就出来了。
  亏她还费心准备好几个套路去搜刮情报。
  谁能料到,对面是个自爆卡车啊!
  卫沉锋冷笑:“你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苏苏理直气壮:“没错!书是我写的,你不叫常七,你叫卫沉锋,你们都是我创造的角色。”
  “我是造物主,创世神,我是你们每一个人的妈妈!我不许你反抗我!”
  杜蔓枝翻她一个白眼:“拉倒吧,就许你瞎安排,不许人家说不?”
  现在女主被作者穿了,爽文主角都爽不起来了,主角不可能感激她。
  她按“美强惨”标准来塑造的反派,就更不会放过她了。
  名义上是皇帝造就了卫家的灭门之祸。
  实际上,祸根是苏苏那支看不见的笔。
  苏苏不知大难临头,还在得意地炫耀。
  “什么叫瞎安排,光是反派的人设经历我就写了五千多字,我对他还不够用心吗?
  “你们是我设定的角色,老老实实走剧情就好了嘛,瞎闹腾也没用的,我早就写完了,书都出版了,全都已经定死了,明白吗?”
  卫沉锋到底是个古人,不懂什么叫出版——在他这边,这个词一般是叫梓行或者雕印。
  他听得眉尖若蹙,更让苏苏爱得不行,心里嗷嗷直叫。
  她太喜欢九千岁真人的美貌了,连带着开始喜欢这个奇妙的美梦。
  精神一嗨,就忍不住吐露更多。
  “我这本书的版权上个月卖出去了,以后等剧组选角的时候,我争取找一个你这款的,观众肯定愿意买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卫沉锋心烦,烦得想一刀了结她,转眼却见自己带进来的“小宫女”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看她。
  苏苏也跟着看她,目光不善。
  杜蔓枝催促:“你接着说,别停啊。”
  苏苏:“……说什么?你在指挥我做事啊?”
  “我告诉你,等我睡醒了就去检查文档!别说你们只是梦里的假人,就算现实里我的书真被改了,我只要说有同行找黑客搞我,粉丝就会帮我骂死她们!”
  “现在这个时代啊,流量为王,懂吗?热度才是财富密码,我是受害者,我又没出手去害谁,所以闹上热搜我也不怕!”
  “这事的热度越高,我名气就越大,赚得就越多,以后多的是人高价找我约稿!”
  苏苏沉浸在美梦里,仰天大笑。
  “我怕你们搞事吗?呸,我怕的是没人搞啊,傻逼!”
  说到兴起,她双手抓着博古架摇晃。
  架子上的珍奇宝物在她脚边掉了一地。
  那只墨梅花瓶在第二层摇摇欲坠。
  杜蔓枝眯起眼,瞳仁里幽光浮现,她看见花瓶里荡漾出一捧黑雾。
  顺着黑雾流动的轨迹,她细细感应花瓶内部,勾勒出一团小东西。
  就像仓鼠爬滚轮似的,小东西伸出一条条纤细的触手,跟瓶子内壁拼命摩擦。
  它不断往反方向施力,这样才能勉强保持住这个花瓶的平衡,不至于掉下去。
  杜蔓枝只觉得……好逊啊。
  这东西比第一只黑煤球差多了,连形体的虚实转换都没学会吗?
  她想把它抓回去研究。
  这么年轻可爱的小煤球,大概不会像前面那个一样嘴硬吧?
  杜蔓枝刻意引导苏苏不高兴,她晃动博古架的力度就会加大。
  可惜,那只墨梅花瓶每次都在即将坠落的一瞬间往回拉扯,始终没有掉下去。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悠长的一声:
  “宁嫔娘娘到——”
  话音未落,一位模样似清水芙蓉的宫装丽人快步迈过门槛,好像是着急进来给公主解围的。
  宁嫔,这可是重点怀疑对象。
  杜蔓枝最近时不时地以魂魄状态去她宫里闲逛,总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可她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她宫里也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多的是妃嫔偷偷骂宁嫔是狐媚子,不然怎么能从渔家女变成长伴君侧的宠妃?
  然而就杜蔓枝的观察,宁嫔为人温柔和善,对待下人恩威并施,风评是一等一的靠谱,没人捏得住她把柄,在这后宫里算是宫斗优等生一枚。
  皇帝宠她,很可能不是因为皮囊,毕竟比宁嫔漂亮的也大有人在。
  知冷热、懂进退的解语花,背后又没有强大的母家,换成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太亏待这种妃子。
  都知道宁嫔和太子生母相似,两人在皇帝的许可下,玩起母子情深的戏码。
  而女主湛舒华作为元后唯一的女儿,和太子的关系又比其他兄弟更近一层。
  宁嫔也就成了湛舒华在后宫的助力之一。
  书里对她的评价是:温柔似水,良善怡人。
  角色定位类似还珠一的令妃。
  在湛舒华登基之后的番外里,宁嫔被封为贵太妃,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现在女主变了个芯子,不论宁嫔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都不能让她逗留太久。
  卫沉锋脚步一挪,恰好挡在宁嫔和苏苏之间。
  杜蔓枝则把头垂下去,借着有他在前面吸引注意,她收敛气息,悄然靠近那只墨梅花瓶。
  宁嫔不愧是温柔系美人,说话细声细气,一对美眸关怀地望着“湛舒华”,见她这样活蹦乱跳,似乎也有点疑惑。
  “听说公主病了……良药苦口,终归是不好下咽,我带了些公主爱吃的点心。”
  宁嫔亲自提着食盒,温婉一笑。
  “千岁爷怎的不在陛下身边,反倒在此拦我去路?”
  卫沉锋居高临下,语气冷硬:“我在哪,何时轮到一个后宫妃子来管?宁嫔娘娘该伺候的人不在这里,请回。”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宁嫔的眼泪当时就开始打转。
  美人委屈垂泪,落在苏苏眼里,不能忍了:“你还有没有人性啊,对女孩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你注孤生!”
  “呵……”
  几人只觉得有风扫过脸庞,再抬眸,那袭紫衫已经出现在苏苏面前。
  他将一块帕子揉成团,塞进她嘴里,慢悠悠地说:
  “本督接到密报,公主醒来之后满嘴胡言乱语,疑似被鬼魅附身。似方才这等怪话,小心弄脏了娘娘的耳朵。”
  他沉声道:“来人,送宁嫔娘娘回宫!”
  杜蔓枝从苏苏侧后方绕过去,离墨梅花瓶只有两米距离。
  下一秒,宁嫔突然摔了食盒,扑上去维护苏苏。
  “公主看上去明明是好好的,提督大人即便看不上咱们这些女人家,也不能当众诬陷公主,这是关乎名誉的大事,来人啊,快去请陛下!”
  请谁无所谓,关键是,花瓶快掉了!
  杜蔓枝上去一把接住墨梅瓶。
  从宁嫔进来就在欢呼雀跃的小东西,顿时呆住了。
  黑豆眼从花瓶口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它吓得不敢吭声,闭上眼装死。
  杜蔓枝的举动,吸引了宁嫔的注意。
  “你……”
  比起被堵嘴的公主,宁嫔似乎更关心这个瓶子,更让杜蔓枝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假装一个趔趄,把黑煤球倒进袖筒,再收进鬼律空间。
  接着把花瓶放回原处。
  宁嫔略微松了口气。
  她还没开口,这个奇怪的小宫女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宁嫔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那只手就搭在苏苏的肩膀上。
  杜蔓枝一接触这只手,冻得差点抽回来。
  这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活像一块在冰箱里冻了一年的僵尸肉!
  然而宁嫔的惊惶那么自然,完全是一个受惊的普通姑娘:“你是谁,快放开本宫!”
  苏苏:“唔唔唔(放开她)!”
  杜蔓枝面不改色,滑到宁嫔脉上试探几秒,说:“奴婢祖上行过医,娘娘这体寒的毛病太严重,要好好调理才行啊。”
  她胡说的。
  其实她根本找不出宁嫔的脉搏。
  不是她技术不行,是真没有。
  宁嫔脸色缓和:“原来是这样,你突然过来,吓了本宫一跳,改天本宫会请太医瞧瞧的。”
  杜蔓枝一个眼神,卫沉锋就懂了,打配合说:“这个宫女尚未分配宫室……既然娘娘用得上你,你就跟去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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