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正德是个怎样的皇帝?

  次日。
  朱厚熜如约而至。
  这次,朱厚照做足了准备,甚至特意换上了便于打架的劲装,一身短打扮,只为找回昨日的场子。
  不过,朱厚熜也不白给,外穿锦衣,内罩软甲。
  四目相对,冷笑连连。
  随着门关上,掌柜离去,兄弟二人再不克制,同室操戈的戏码再次上演……
  @#¥%……
  足足两刻钟之后,二人躺在地上大喘气,彼此谁都不服谁,却也没了再战的力气。
  呼哧带喘好一阵儿……
  朱厚照:“直说吧!”
  “我跟你没话可说!”朱厚熜鄙夷道,“你一个懦夫,算什么东西?”
  朱厚照也不生气,呈大字型躺着,望着屋顶,语气幽幽:“说的这么大气凛然,可你舍得吗?”
  “什么?”
  “到手的东西!”
  朱厚熜一滞,冷哼道,“你以为我稀罕?”
  “放得下吗?”
  “……”
  朱厚照轻声说道:“你内心一定常常为此窃喜吧?我相信是的,无需气恼,我非是在讽刺什么,因为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你姓朱,我也姓朱,你不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是啊,我不比你高贵,我也从不觉得比你高贵。”朱厚照说道,“可你似乎不这么觉得。”
  “你哪来的优越感?”朱厚熜暴怒,“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教我?”
  朱厚照笑了笑,道:“你很痛苦是吗?”
  “呵呵!”
  朱厚照平静道:“你之痛苦非是因神器,而是因神器在手却不能为所欲为,甚至处处被掣肘,被李青掣肘、被臣子掣肘、被规则掣肘……”
  “你得神器,是因天命所归;你不如意,是因李青霸道,臣子奸诈,刁民难管……”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念,可我想……这个怨念,不会在群臣山呼万岁时产生,不会在奴婢卑躬屈膝、曲意逢迎时产生,不会在检阅军队时产生……它只会在不顺心时产生……”
  “够了!”朱厚熜咆哮。
  朱厚照恍若未闻,继续道:“真的痛苦吗?如若是,何不传位?传给你儿子!昔年,宪宗就如此做过,有此先例在,不会出大乱子的。”
  “我退位?”朱厚熜笑了,“我之外,又有谁镇得住这满朝悍臣?”
  “李青能帮我,能帮你,只是因为你我是皇帝!”
  “你自己无能、懦弱,就把别人也想的跟你一般?”朱厚熜轻蔑嘲讽。
  朱厚照道:“逞口舌之利没有意义,还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
  朱厚熜:“……你若想来,奉陪到底。”
  朱厚照却没动弹,只是道:“你来,真就只是为了跟我打架?”
  “当然不是!”朱厚熜森然道,“杀你才是目的!”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朱厚照轻声说:“你在恐吓我吗?呵呵……你是多瞧不起我啊?”
  朱厚熜怔了怔,沉默下来。
  杀朱厚照?
  当然可以!
  可事实却是……不如不杀。
  六十岁的朱厚照没有丁点政治威胁,一个公认死了的人,不具备重登大宝的丁点可能。
  至于朱厚照的儿子……
  就更没可能了。
  可不是说一句‘我爹是正德’,就能取信于人的,皇权继承者的血脉,容不得一丝丝不确定性。
  况且,正德都不是正德了,正德儿子更是个笑话。
  可即便如此,杀还是得杀,哪怕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过这一来,就彻底得罪了李青。
  诚然,杀了正德,李青不见得就一定会杀他,可却绝对不会再为他炼药,助他长寿。
  事实上,从朱厚照假死的那一天起,就真的死了。
  且这个岁数的朱厚照也不可能再有那种心思,倘若有,都不用自己动手,李青就会杀了他。
  三十年了,足足三十年了,大明正统已然彻底过渡到了自己名下,稳如磐石。
  一旦朱厚照起了心思,并付之行动,定然会酿成大患,最轻也是朝局大动荡。
  这种局面李青绝不会允许发生!
  时至今日,朱厚照以及朱厚照子嗣做皇帝,甚至比李青取而代之的危害还要大。
  至少,李青还有恐怖手段来震慑人心。
  而正德……却只能是假正德。
  于大明官员,于文人士子,于天下百姓……而言,不亚于大明亡了国!
  不会有人相信的!
  更不会有人接受!
  大明皇帝只能是他朱厚熜这一脉,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哪怕正经的藩王宗室,李青也万难做到助其入主大宝。
  除非……
  他朱厚熜这一脉绝嗣!
  可这几乎不可能,连只有一个儿子的朱佑樘都没绝嗣,他又怎会绝嗣?
  且以李青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处处维稳的性格,也不会坐视他绝嗣。
  这方面,李青绝不会掺杂个人情绪……
  总而言之,杀朱厚照不是不能,而是成本太大了,且也没有杀的必要。
  不杀,效果才更好!
  自己监督,不如李青来监督……
  朱厚熜叹息一声,默然道:“你为何要放弃皇位!”
  “你以为正德是一个怎样的皇帝?”朱厚照问。
  朱厚熜不说话。
  “你以为在世人眼中,正德是个怎样的皇帝?”
  “你说这个啊……”朱厚熜当即道,“贪玩成性,不务正业,肆意妄为,不干人事……”
  巴拉巴拉……
  足足一刻钟,朱厚熜难忍口干舌燥,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朱厚照苦笑道:“这就是了,这样的正德皇帝,死了不好吗?”
  朱厚熜沉默……
  “不要跟我扮可怜,少打感情牌!”朱厚熜冷声道,“我跟你没什么感情可言,你该不是以为我还会感谢你吧?”
  朱厚照摇摇头,既不生气,也不驳斥,只是道:
  “我自以为我的任务达到了,故才放弃皇位,此为其一;其二,我放得下,真正意义上放的下,没有丝毫眷恋。或许……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被珍惜吧。”
  这话让朱厚熜无言以对。
  大明独一份的独生子,朱厚照有资格说这话。
  单就太子地位这块儿,再也没有比朱厚照还稳的存在了。
  朱厚照道:“凭良心说,我貌似没给你留下烂摊子吧?”
  朱厚熜无言。
  当然没有,可谓是扫清了诸多障碍。
  御驾亲征震慑了不安分的鞑靼,宗禄永额避免了后继之君对自家人动手的‘诟病’……
  正德皇帝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可这个出格,于大明来说,却是好处多多。
  以致于朱厚熜上位之后,只需一门心思的巩固皇权就是了。
  “还有疑问吗?”
  “你后悔吗?”
  “你看我像后悔的样子吗?”
  “……”
  许久的沉默之后,朱厚熜说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于你而言十分珍贵,于我而言却只是枷锁。”朱厚照道,“你既舍不下,又何须为此苦恼?难道不该是享受吗?今日你这般,不过是与自己较劲,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其实你很幸运了,你接手的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大明,是一个稳固的政权,况且,还有李青帮忙。”
  “李青?”
  朱厚熜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你觉得我很希望他帮忙?”
  朱厚照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想不开。”朱厚照双手交叉,枕于脑后,懒懒道,“李青啊,他就好比作坊里的工人,你才是老板啊。”
  “作为老板,首要考虑的是创收,而不是这个员工脾气大、难伺候云云。”
  “你说你跟一个打工仔较什么劲儿?”
  “只要这个打工仔能帮你创收,其他的不是事儿,一切都可以容忍。”
  朱厚照白眼道,“你以为李青只对你一人这样?连太祖、太宗……啊不,现在应该说成祖了,小子,若太宗泉下有知,你猜他对你改庙号之事,作何评价?”
  朱厚熜脸上一热,哼道:“以太宗之功,可称成祖!”
  “这倒是……”朱厚照没抬杠,也没再说什么。
  打架打过瘾了,该说的都说了,朱厚熜如何选择,走哪条路,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无法干涉。
  朱厚熜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枕着胳膊,平静的望着屋顶。
  兄弟俩难得心平气和,既不打架,也不吵架……
  勉强算作兄友弟恭!
  良久,
  朱厚熜坐起身,然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驻足不前,背对着朱厚照,道:
  “正德死了,死在正德十六年!”
  “嗯哼。”
  朱厚熜转过头,见他还安静躺着,说道:“不送送我吗?”
  事儿可真多……朱厚照无奈起身,缓步上前,刚欲开口,
  却见朱厚熜平静的面容上,忽现狠厉与狰狞,胳膊已抡动起来,朱厚照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要干!
  连忙上身后倾,
  不料,抢得先手的朱厚熜却早有预料,紧跟着踏前一步。
  下一刻,抡起的巴掌,打中既定目标。
  “啪——!”
  清脆而又响亮。
  朱厚照原地转了个圈儿,鼻血长流……
  “老子要你送?!”
  朱厚熜快意至极,扬长而去……
  朱厚照脸颊麻木,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你娘的,你个狗日的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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