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凤兮山顶

  “没什么大问题，小丫头丹田里的灵气被消耗殆尽，再加上失血过多，等她醒了吃点丹药就行。”
  烛九刚清醒过来，就听见二师伯这般说。
  “已经昏睡三日了，为何还不醒？”
  另一道清冷的声音问道。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烛九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床边的夜千璃。
  他一身绿衣，头上的银针熠熠生辉，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见她醒来，还挑了挑眉，笑道：“这不就醒了！”
  他话音一落，便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了素白的床帐，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颀长身影，就出现在视线当中。
  那人面容隽秀，一双浅淡似琉璃般的眸子看了过来。
  他低声问道：“小九，你感觉如何？”
  “师尊。”
  烛九看着他，挣扎着起身，刚想说自己没事，就感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她咬了咬牙，低下头没有吭声，须臾后才抬起头，轻声道：“我没事。”
  见她依然在逞强，凌长曦皱了皱眉。
  他淡淡开口：“即已无事，违抗师命，便罚你今日不许离开这房门一步。”
  烛九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这好像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被罚！
  她争辩道：“师尊，我……”
  “为师罚你，你有异议？”
  凌长曦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你若是不想被罚，大可脱离师门，自行离去。”
  他看着那小姑娘，似乎从她入了自己门下，就一直在受伤。
  北冥城那天，他刚解了护城阵大阵，一回头就见漫天火光里，密密麻麻的箭矢向她射去。
  若是不是凤无恙护了那一下，又或者自己解阵之时再晚那么一息，那后果……
  想到这，凌长曦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他目光落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心头微沉。
  “师……师尊……”
  烛九听他这般说，心上骤然一停。
  她看着那张满是疏离之色的脸，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这次又惹他生气了。
  但没想到，他连让她自行离去的话，都说出来了！
  烛九狠狠地咬了咬唇，声音轻的几乎微不可闻：“师尊，弟子领罚。”
  “嗯。”
  凌长曦见她如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师尊。”
  烛九看向那道笔直而清正的背影，轻声道：“徒儿知道错。”
  “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如墨的睫羽轻轻颤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凌长曦身形微微一顿，却并未回头。
  听她这样说，他心里已然有些不忍。
  但一想到那日她浑身是血之时，却又不得不硬下心肠。
  他站定片刻，沉声道：“你既是我凌长曦的弟子，我自然会护你周全。”
  “但是。”
  “此次北冥城，你不顾自身安危出阵，确实是太过任性，下次不许再这般胡闹！”
  他说完，便迈出了门槛，走了出去。
  烛九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眼眶通红。
  “真是笨死了。”
  夜千璃见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吐槽。
  连关心都看不懂吗？
  那个嘴硬的，她三日未醒，他便三日未睡啊！
  想到此，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这性子得改改，一个女娃娃，就不能安分一些，乖巧一点？”
  烛九倏然抬眸看向他，不语。
  “算了，不说这个了。”
  夜千璃轻咳一声：“来，把药吃了。”
  说着，他就从纳戒里拿出一颗丹药递了过来。
  烛九看了他一眼，接过丹药放入口中，直接吞服。
  苦涩迅速在口中扩散，那味道，就像前世，她陪着那人吃了六百年的药，难以下咽！
  思及此，她勾了勾嘴角，出声道：“嗯，不错。”
  “想来整个修真界，再也无人能炼制出，比二师伯更苦的丹药了。”
  夜千璃听了这话，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没好气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等等。”
  烛九喊住了他：“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她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房间宽敞明亮，清新雅致，但明显也能看出陈旧的痕迹。
  这不是玉衡峰的离尘殿，也不像是客栈。
  “哦，是兮凤山顶。”
  夜千璃没等她继续问，便说道：“这里是北冥与凡间交界，你受伤不算太严重，但也不能轻视，所以只能就近养伤。”
  听是凤兮山，烛九心上像是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这里正是九十多年前凌氏一族的灭族之地！
  想到这，她转身下床走到门前。
  外面庭院很大，从那些雕栏玉砌，碧瓦朱甍中，依稀还能看见曾经的辉煌。
  可是如今杂草丛生，一片荒凉，让人不由得升起一种悲凉之感。
  烛九看向墙外，那里有一颗参天古树，树上挂着无数鲜艳欲滴的果实，看上去煞是诱人。
  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起。
  不知为何，她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秋风萧瑟，卷起了地上的枯叶，一个衣衫单薄的小男孩，跌跌撞撞，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了起来。
  他一路来到树下，在地上摸索了半晌，终于捡到了几颗果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顺着来路往回走去。
  刚走几步，突然脚下一滑，直直地滚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头重重地撞在石梯上，鲜血淋漓。
  烛九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心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又似被千万利剑割划过，疼得不行！
  她下意识地想奔跑过去，把他抱起来。
  可是，刚迈出脚步就被人一把拉回。
  “你这小丫头，怎么就不听话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烛九闻声转过头，就看见夜千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边。
  手死死地按在她的肩膀上，正责怪地看过来，他叹息了一声：“刚刚被你师尊罚不许出门，一转眼就忘了？”
  “我……”
  烛九刚准备解释，就听夜千璃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这小丫头，定是想去找你师尊。”
  “但是，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将伤养好。”
  “不是……我……”
  烛九指着外面，刚想说有个小孩摔伤了，她话还没说出来，转头便发现院落里一片安静。
  一阵微风吹过，草木沉寂，哪有什么小男孩……
  “不是什么不是？”
  夜千璃伸手将人拉过，然后按回床榻上。
  他说道：“你现在不适合赶路，但是你洛师姐用药的时限快到了，所以二师伯带着北冥冰莲，明日先行离开。”
  “你就安分地养伤，到时与你师尊一同回仙门，记住，这两日千万惹他生气。”
  见小丫头点了点头，夜千璃也不再逗留，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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