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是的，天道有三个孩子（17）
“姣姣，姣姣！”
冰冷着急的声音，突然灌入宋念念耳中。
好像是天光突然破了一丝缝隙，那魔物们挤压狂欢着，向上冲……
哗啦！
一只苍白的手，骨节分明，突然浸入池中。
他好像在池水中拽着了什么。
宋念念被光刺得睁不开眼，微眯了一下，那手腕脚腕上，突然传来了巨大拖拽力。
她整个人像是蜉蝣一样，被那手快速拽走。
一手准确攥上她手腕，把宋念念拽起！
乌漆墨黑的池水，四下是紧紧捆着宋念念手脚的镣铐……
这剧情，好像和她记忆里的画面重合了。
宋念念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仰脸看向眼前人。
男人，他慌了，明明身形削瘦伶仃，宽大衣袍好像都撑不满。
恍惚间，白钧然还是清冷话少，看着还是以前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却永远拿着一个罗盘，眉头微微锁着。
这身影……
看着就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师尊带来的压迫。
白钧然在宋念念心里，一直是敬慕的师长，是她的白月光，也是到最后，他坚定选择姣姣后，伤宋念念最深的人。
“念念，为师对不起你。”
“但姣姣她，命不该如此……”
白钧然垂着眼，看着灵气池中的宋念念，轻轻说着。
灵气池中池水乌黑，像是墨玉一样。
宋念念周身浸泡在池水中，那模样，很像是制成的巨大的水镜，她发丝飘散，唇瓣苍白，静静看他。
白钧然突然无法面对她这样的注视。
偏开了一瞬，他吐出一口血，擦去，再回来，他从倒影中看到自己，看到姣姣……她可怜地蜷缩着，说，师父，我不想死……
姣姣，他的姣姣，是他改变了她的一生，他该为她续命。
修长的手，一寸寸，探进水里，掐上宋念念的脖子，把她从灵气池里拽出。
冰刃抵在她脖颈，白钧然准备放血。
都是修士，哪怕脖颈破了，用个法术，也能恢复好。
心脏血最好，可宋念念的心脏血，对姣姣是最无用的。
“师父，”宋念念被他压着头，趴俯在岸上，四肢被枷锁困住。
“你避开我的血，只割我的颈，是不是，也早知道了，我才是圣女。小师妹才是冒名顶替我的？”
“念念！”白钧然蓦地一喝，“……你在说什么？”
他眼尾，突然有些红，脸色反而彻底惨白。
就像什么隐秘、一直秘而不宣的事情，一下藏不住，露出了马脚。
“圣女一直是姣姣，天衍术算出来的，能有错吗？”白钧然绷了一下薄唇，深吸气，又要把冰刃刺向宋念念，可他的手在抖，抖得拿不住刀。
不对！白钧然这样子，实在太不对了！
宋念念从天道那儿得知，她身为圣女最重要的那颗心脏，被姣姣偷走，这才让姣姣顶替她，得了她的一切。
可白钧然，他这样子不像是震惊不知道，反而是……
“师父，其实你早知道的，对吧？你知道我是圣女，知道姣姣是假的。只是你喜欢她，你想让她活，所以，我就要替她死……”
她语气多冷静啊！好像早知道那结果。
后山的山洞很黑，白钧然看着宋念念，苍白脸上也有些疲倦。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但是，如今除了一错再错，他别无他路，他喜欢姣姣，喜欢那个命运卑贱、却草一样温暖纯真的少女！
“为师最早，是真的……想救你。”白钧然先吐了一口血，擦擦唇角，他又道，“姣姣是命格上算出的，最能顶替你，蒙骗过天道，替你葬渊的孤女！”
“为师找了那么多年，终于找到她……你救回顾骄燃，我就一直在观察她了。”
“我把你的心脏，放进她胸腔里，把她心脏，放回你身体……”
“事情很顺利，除了……我喜欢上她。”
第2章
无法启齿对任何人讲的爱意，终于在今天公布出口。
白钧然一身狼狈，看着被他禁锢的宋念念，一时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身在何方……
也不只有他。
顾骄燃，白子岳！
他们一个个的，起初都是为了救宋念念，可最后都毫无防备地喜欢上姣姣……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念念模糊，反而是姣姣越来越鲜活！
那魔渊，又非姣姣不可，那本就是宋念念的命，他只是拨乱反正。
.
白钧然神色恍惚。
而宋念念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从灵水池中破水而出，一下召出青锋剑，举剑刺下！
“你知道，如果我现在出去，我想做的，是什么吗？师父。”
白钧然瞳孔骤然一缩，从他瞳孔里，不断放大的是手持青锋剑的女修，她浑身灵力充沛，灵力池中的魔祟，竟然没侵蚀她灵气分毫？
“你为何如此！”他话音未落。
宋念念长发散落，湿漉漉的，出剑却是极其凌厉的，一剑逼退了白钧然。
转而，斩向了手腕上的枷锁！
原本要吸完灵脉再出灵气池，如今，白钧然给了机会，宋念念先是示弱，如今瞅准机会，再不会放过！
皙白手腕上套着一个个玄铁的枷锁，这枷锁不但能控制她的修为，还能让她动不了灵力。
但宋念念终究不同，她使用的是混沌气！
长剑落下。
白钧然避之不及，身上被剑气所伤，划破了一条伤口！
化神期修士坠落道元婴境界！
白钧然已经很虚弱了，这是宋念念第一次感受到，白钧然这座巍峨大山，也现出了暮日的样子……他不是坚不可摧。
可宋念念身怀三宝，和白钧然的修为还是有差距。
“师父……我不杀你，但从今之后，你我师徒，分道扬镳！再无干系！”
宋念念回望，那翻涌的魔气，和灵脉原本颜色，混合成令人作呕的腥气……
暗河般涌动的灵脉，原本是翠绿的颜色，如同实质。
现在，青云宗灵脉被糟蹋成这样……
魔渊还未现世，青云宗先成了人间炼狱！
“白钧然，我若是你，我不该想什么天下苍生，姣姣，念念，我只想……倘若这世上死去之人真的有灵，等你死了，你有何面目去面对青云宗的先辈英烈！”
.
宋念念走出后山，正是半山腰。
那安静的青云宗，站在山脚向上看，原本山上云雾缭绕，白鹤绕鸣。
如今，四条灵脉断绝了三条，最后一条……随着她破开灵气池，开始放出魔气逸散，一时间看不出的，不久后，这里就会成为第二个迷障森林！
青云宗的禁制，静静的悬浮在青云山上。
宋念念继承的记忆里，青云山曾经真是钟鸣鼎食……
天衍一脉，纵横四洲！
从山下到山上，上万道云阶，想入山门，先问心，四大洲到处都有修士想把弟子送入青云宗。
白钧然做梦，都想恢复青云宗当年辉煌。
曾经宋念念想背负起这一宗的辉煌，守护这一洲平安，她想做剑仙！
可现在，都成了过往，他们都变了！
青云宗也不在了！
.
这巍峨高大的山，从外面看，一切还是青葱如常。
可青锋剑突然自己出鞘！
它挥出一剑，剑气直逼出去，刺在青云宗上，繁复古老的禁制，一刹那被激活到最大，随后层层碰撞——
那呼啸哀鸣，好像传遍了整个西洲。
青云宗，护山禁制消失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禁制怎么没了？是魔渊的魔物攻上山了吗？”
青云宗上，尚且存在的弟子，仓惶下山……那错乱神念，来回询问发生什么，突然有人锁定了宋念念。
他们都看到了，那剑，名为青锋，就是宋念念的本命剑。
“是大师姐！大师姐不满小师姐，竟然上门寻仇！”
“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大师姐是入魔了吗？”
“都是青云宗的弟子，师出同门，现在大师姐欺师灭祖，咱们就放任她这么嚣张吗？”
“要我说，像她这样的，早就应该逐出师门，小师姐那么好，她竟然处处针对！听说小师姐刚上山，她就仗着自己大师姐的身份，让小师姐在外面罚站！小师姐差点死了……”
“……”
“滚！”
“滚出青云宗！”
“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
宋念念有点僵住了。
她没做，她真没有……可她张嘴，想解释，百口莫辩。
索性又沉默。
千夫所指。
大概说的是现在。
一张张，都是认识的面孔。
白钧然闭关时，整个青云宗都是宋念念照看……
还有那几张面孔，好像是她从迷障森林救下的，现在，昨日恩，今日人……因为一个名存实亡的宗门禁制，她曾经对他们的救命恩情，换不来一个人平和下来，听她解释。
“念念。”
弄毁青云山禁制的男人，顷刻出现了。
随后，她的手在身边，被一只手毫无保留的攥住。
男人修长高大，身上是白色的衣袍，长长坠地，混沌气在他身旁，缭绕且饱满。
“别听！”
把宋念念拉进怀里。
他护着宋念念下山。
头也没回，冷静克制！
天道一怒，山河倾覆！
以往时候都是爱极了世人，三善道向来善待修士。
天道脾气也很好，这世间的天劫，从不是筛选机制，而是鼓励机制……只要修士们够努力，心智够坚定，他真的给了他们很多路……
但或许，这些都是不需要的。
从闯进西洲，抵抗“命运”，天道第一次感受到……那股控制世界走向的力量。
看不见的手，在限制他“眼睛”，拒绝他改写……
天道能为宋念念做的，真的很少很少。
宋念念被天道牵在身旁，他身后，青云山寸寸坍塌！
空气中还算浓郁的灵气迅速抽离……刹那间原本还在用神念传音的，这下连神念都无法使用，好好的修士，突然只能像凡人一样……方圆万里，禁灵封魔！这是惹怒天道的代价！
天翻地覆，青云宗所有山峰齐齐覆灭，只在这一刹那！
从今后，青云宗，青云峰，再不存在了。
干涸的四条灵脉，裂成巨大的沟壑，从西洲广袤土地上，好像一个巨大的叉，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魔渊，出世！
.
西洲是封闭的板块儿。
等西洲被魔气填满，魔渊里魔门大开的消息，从西洲传来！
东洲各洲，纷纷派修士查看。
懵了！
魔气……不，也不能算是魔气，这是完全被西洲的禁魔之地压制了！
沟壑下魔物嘶吼，沟壑上，禁魔之地直接祛除了他们身上魔气……爬上岸的魔物，没有魔气，那看起来软趴趴的，不像妖魔，更像软体的章鱼，十条腿的蜘蛛，密密麻麻都是眼的狗……
这些东西，长得恶心。
但是，胆子大点，一锄头一个，特别好杀！
这种神奇境况，让西洲的凡人，反而比修士们，更能适应现在变化。
魔物被杀死了，都是肉，可以饱腹，还有各种酸麻口感……有的像是辣，有的像是芥末，那种软体章鱼，一下能让吃个够，它触须长得特别多……
“白真人，如今天下大乱。”
“半命圣女祸乱天下……”
“魔渊出现在你们西洲，是不是西洲还能重现当年，以青云宗一己之力，镇压整条魔渊的辉煌！？”
“这么多年，青云宗独享四条灵脉，抚养着圣女。享尽了资源便利，现在，敢问白真人有什么好办法？”
“要我说，一个圣女，一个半命圣女，就该这时候直接把她们两人找齐，捆起来一起祭渊！整个修仙界，只牺牲她们，拯救天下生灵，倘若生灵有知，一定会对她们感激不尽！”
……
议论乱纷纷的。
为对抗魔渊里魔物入侵，修仙界专门成立了仙盟。
白钧然一早就是仙盟的盟主！
他手握姣姣这张底牌。
顾骄燃，如今好像失去感情的刀，白钧然指哪儿打哪儿，非常好用。
白子岳日日跟着姣姣，贴身保护。
他如今修为已经达到金丹圆满……
只要跟着姣姣，修为就会快速增长！
而如今的姣姣，加入了合欢宗，她可以有三个夫君，白钧然、顾骄燃和白子岳，都是她的后宫……
“白真人，圣女是你的道侣，但劫难当前，总有人要有些牺牲，请你下决定吧！”
修仙界四大洲……
西洲灵气资源最多，东洲人最多，南洲灵果最多，北洲高阶修士最多！
如今，三大洲都在逼着白钧然，让他早日主持仪式，送姣姣祭渊……
“姣姣不行。”
“她……不是……真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