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佛子（17）
“白小姐，如今倒是又见面了。”宋念念道。
和之前相比，宋念念态度还是淡淡的。
她见的，经历的太多，这种两极反转的事，她做来十分熟稔，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傲慢。
不过是白安乐太过分，触到宋念念底线。
做错事的，总要受惩罚的。
宋念念甚至可以把她发卖了。
只是，宋念念记得，自己还有个一年后被白安乐“烧死”的剧情。
“你……你是谁？”白安乐齿关有些轻颤，她狠咬了牙齿，维持住镇定。
“哦？听不出我是谁，那真是太好了。”宋念念笑了一声。
黑暗中，世界变得遥远又可怕，白安乐蜷缩在地上，手脚都被粗麻绳捆绑着，睁大眼睛去拼命分辨……女人说话很好听，甚至有些上位者的气势。
可白安乐想了一圈，还是没想出来。
她根本没听过宋念念说话，怎么认得出？
“你想要什么？钱财？还是什么，我是白府嫡女，白府你知道吗？就是京城白氏，家父官拜一品，很有些权势。你不用对我做什么，只要你开口，要钱还是要权，我父亲都会为你寻来！”
“呵。”宋念念又笑一声。
白安乐慌了，开始虚张声势了。
宋念念，“白姑娘，你倒是不用怕我伤了你。听到我是女人，你心里还是松口气的不是吗？”
“只可惜，我想要的也不多。”
“有人说到这世上就该恣意一回，那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差人废了我婢女的双腿，我只要你一条腿，也不过分吧？”
宋念念很讲道理。
她这身体有一把好嗓子，慢起来，反而更加贵气动人。
“打断她的左腿，再把她送回去。”
白安乐一僵，随后整个人疯狂挣扎。
“不，不——别碰我，你们别碰我！唔……啊……”
惨叫被帕子塞了回去。
下人们按着白安乐，直接把她从大腿上狠狠一棍，敲得骨头断裂……那惨痛的呼声，被帕子顶满，生生把她疼晕过去，满脸是汗。
那身子一软，人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下人们还要去扶。
宋念念抬抬手，止住了他们动作。
“送回去吧。”
白安乐一条断腿，在这种医疗条件很差的古代，行宫里只有两个随行御医，还专供皇帝，她这腿能不能长好，能不能愈合后一样长……还真不好说！
弄不好以后就是跛腿。
宋念念用她半条命，还红玉的后半生……
说起来怕是世人都会觉得宋念念可笑。
可就像某个故事里讲的，沙滩上都是小鱼，每条小鱼都在乎……别人不在乎，红玉在乎，更多更多的红玉在乎。
.
宋念念折腾到半夜。
饿，还是饿的。
让下人去后山，挖点菌子来。
别管什么菌子，只要能吃，她不怕毒。
果然，山里什么都有，夜里进山不敢太深，下人们给她带回来一只野兔，一筐子菌子，还有一些能吃的山果。
再大点的动物没有了。
避暑行宫在这儿，附近山林早被卢樾带着御林军，里里外外筛查十几遍。
宋念念让人把菌子煮成一锅，端回房间里。
她没说自己吃。
但锅吃完也就丢了，怕洗不干净，毒死人……
越有毒的菌子越鲜美，这句话一点不假！而且，这里面最毒的菌子，是一个伞状纯白的，吃起来麻嘴。
宋念念边吃还边觉得……人们说，颜色鲜艳的菌子，大多有毒，这话是假的，她今晚吃得最毒的这个，看起来就很朴素。
不声不吭，把白安乐的腿敲了。
做这些事情时候，宋念念心里没一点负担，做完，还直接把事情抛在脑后。
这事不动声色，连红玉都不知道，只是一夜睡过去，第二天，突然听到隔壁痛喊起来，吵吵嚷嚷，隔着墙能听到白夫人在喊，白安乐腿断了，贼人入了院子……白安乐完了……
宋念念做这些，不必让红玉知道。
可红玉听到白安乐断了腿，还是没忍住，让下人帮她敞开门，让她能仔细从风里听听那边声音，把事情听真切。
见宋念念，红玉脸上还是忍不住笑。
“小姐，你说，这贼人哪哪都不去，就打断了白小姐的腿，是不是他也知道……”
红玉话没说完，但好像也说完了。
笑着，眼泪出来了，别开头去把脸藏在一旁的被褥间。
越是命贱的人，越对自己了解至深。
就像红玉在房间里没躺几日，不过是十来天吧，可她的预知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这辈子，恐怕腿彻底废了，再不能站起来，她是废人了！
笑声变成哭声，捂在被子里，身体抽抽，却连哭都哭不痛快，怪谁呢？谁自己命贱，所以，易折。
……
宋念念在房间里听红玉哭。
没听完，就悄悄走了。
这世界，宋念念早知如此，可她改变不了什么，她只是来做生子任务的。
女帝，体验一次就够了，太累，她也没那心了
如今身为官妓，外室，罪籍。
宋念念想向上争，有生子系统、提前知道剧情做铺垫，如今周旋在男人中间，还是那么艰难。
可红玉却是第一次经历这遭……
哭，痛，都是难免的。
因为人生本就如此啊。
或许，慢慢活着，麻木了就好了。
.
卢樾失联了二十天，终于满身狼狈回来。
他身上一股发酸的味道，仿佛汗水发酵，汗和血黏在一起，人都臭了。
很难想象，卢小亲王向来眼高于顶，还有这么狼狈一天。
可下人伺候着，舒服得泡了澡，从木桶里出来，换了衣服，卢小亲王又成了卢小亲王。
他眉宇间有跳动的兴奋，还有狠厉。
揽着宋念念的肩头，手指微微摩挲，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听自己手下一句一句禀报，他不在，白家如何挑衅，宋念念如何回击。
听说白安乐被打断了腿，又丢回去。
卢樾望望宋念念，“既已做了，不如直接让人把她发卖到烟花地去、绝后患，再放回去，实在妇人之仁了。”
他语气轻淡，好像白安乐是只猫狗什么的，又教导宋念念道，
“只打断了腿，是不错的。但蒙了眼不安稳，我不在，若是白安乐知道是你，念念不怕她再报复？”
第2章
卢樾这么说，是觉得宋念念做得好，很像他女人。
但他教导宋念念下狠手，却不是真觉得，她能像他说的做到。
宋念念真能做到，卢樾留她在身边，该不安稳了！
宋念念知道，她就像现在这样有点狠，不多，但也根子也歪的、一副蛇蝎心肠，最对卢樾胃口！
“爷……下次我不会了。”宋念念一脸无措，立马向卢樾认错。
卢樾果然笑了。
他盯宋念念一眼，桃花眸深深看她，像看什么满意的小玩意儿。
手指在她肩头摩挲了一把。
温柔道，“不错！念念做什么都不为错，有爷给你兜着，就算闯上山，把那行宫砸了，皇帝杀了，也没人敢说你错。”
宋念念心里一跳。
她有些不可思议、脸色发白的看向卢樾。
心里猜了个答案，是关于卢樾这些天的消失……
卢樾摸摸她的头发，没解释什么，就道，“先去歇着吧，明日，顾兄邀我们去他院落做客。念念早去睡，也做些准备。”
卢樾回来，除了宋念念，还有更多事处理。
以前在京城，卢樾在亲王府，他书房的鸽信就没断过。
如今，没了鸽子，但消息肯定还继续传着，只是宋念念看不见。
.
宋念念从房间出来。
她躺在榻上。
翻来覆去，想着卢樾的话，睡不着。
剧情里，行宫这里并没有卢樾弑君逼宫，反而是……
蓦然坐起。
宋念念身后的衣衫，被冷汗湿透了。
她自己不觉得，只是回过神，发现自己身上发黏，人整个像水里捞出来一样。
——太子薨了！
肯定是，太子，死了。
.
剧情里，太子病死的时候，宋念念还和顾宸书怄着气。
原主纠缠在一方院子，一个男人的心上。
她想菟丝一样，缠满那男人的身心，让他就算娶不成她，心里也满眼都是她。
可顾宸书在院子外，视线并不落在她身上。
原主就开始一场一场的病。
病在心里，人一天天弱下去，全靠药吊着。
传言说顾宸书和白安乐的婚事黄了，说皇室看上白安乐，想让白安乐嫁进皇室做太子妃，原主的病就好一点。
要是传说，顾府张灯结彩，管事采买已经开始置办下聘的东西……
原主大病一场，大夫来多少趟都不好。
要是消息是传言，嬷嬷回来大骂一场，说坊间人的牙花子一开一合，尽会编排，原主病就好了。
……
虐文女主的世界也就丁点大，只容下一个顾宸书。
可太子死，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动荡，她还是知道的！
那是一个秋天。
落叶开始从银杏树上落下。
院子外边突然戒严，皇宫那边响起丧钟，紧接着整个京城挂起白幔……一点亮色不能见……
张榜说是太子病薨了，普天大悲，丧葬半年，京城半年不得婚丧嫁娶！
原主记忆里，这件事，清楚又深刻。
因为，太子薨了，白安乐没了嫁太子的指望，她回头来，终于看到了顾宸书……半年后，真的嫁进顾府大门。
原主最痛的痛，都是从这一天开始！
可能病太子也想不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有个和他根本没交集的外室女，因为他的死，痛不欲生，甚至求神拜佛的盼望着，他能活，还能早早登上皇位……
顾宸书是白安乐的备胎。
谁都能看到，只有顾宸书看不到。
.
宋念念在行宫住，这里四季如春，天气温暖。
龙船行在河道上，她也没刻意去记时间。
打开生子系统，宋念念能查看到年月日。
周胥帝四十七年，十月三日。
十月，果然秋天了！
卢樾消失二十天，关联上病太子的猝死……
宋念念好像看到了不得的东西。
只是，从没见过皇宫里那位尊贵娘娘，宋念念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到底对不对。
.
二十天。
不止是卢樾失踪，顾宸书也在院子里闭门不出，称突发恶疾。
卢樾带宋念念看他，就是探病。
顾宸书身体一直不好。
情绪不稳定，一激动就容易控制不了自己！
小时候昏厥，大了躁郁！
他小的时候，出名的身体弱，他和一群武将家的孩子玩，都是白安乐挡在他身前，保护他，护他。
所以，打小时候起，顾宸书就盼着有一天能娶了白安乐，守护她一辈子。
……
宋念念一身舒适的裙裳，清冷安静。
她站在卢樾身边，凤眸垂着，就像是真的跟了卢樾的妇人。
顾宸书身上还带着药味儿。
药味儿遮掩伤口，他腰腹上缠着一道很深的伤。
顾宸书也跟着卢樾回京城，只是两人立场不同，他选了镇国公府，而卢樾选了宫里人。所以那场大战，他们各为其主，也交手过……
卢樾揽着宋念念，抬头看一眼顾宸书，又笑道，“念念，听闻你跟白小姐闹出矛盾，没多久，白小姐就断了腿，行宫御医难请，似是伤口久久不愈，要落下残腿了。”
“还这么巧，顾世子病了，一病二十天，似不知白小姐病情……”
“听闻这世上百病易治，相思难解。”
“白小姐伤腿难来，顾世子这病这么缠人，不如你留下试试，到底也伺候过他一场，咱得念旧情……”
宋念念没明白卢樾意思。
但撞入卢樾笑容里，那意味幽沉，让宋念念忍不住颤了颤睫。
她视线余光，就看到顾宸书骤然黑沉的脸色。
“爷？”宋念念望着卢樾，望了一会儿。
有傀儡丹，她想让卢樾收回吩咐，也不难。
当着顾宸书，对卢樾放下身段说几句撒娇的话，说些腻人的话，让卢樾听心里去，他就会带她回去。
可是，跟着顾宸书就一定不好吗？
太子已经死了，周严马上要继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好。”
比起卢樾，宋念念跟着顾宸书，更有机会见周严，更能上位。
她望了卢樾，垂眸向前，就走到顾宸书身边，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