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故人依在
“老张，你这样搞，咱们再多武器装备也经不住折腾！”
看着身前的张副连长大大方方地将那些好装备都给了新兵，那个和气军官有些心疼，
将张副连长拉到了一旁的帐篷里劝道：
“万一他们带着这些装备当了逃兵，影响可是很大的！还是等他们训练结束后，看表现再分配装备吧”
张副连长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
“小宋啊，你这就不懂了，新兵再怎么训练也都是新兵”
“不见见血怎么行?”
唤作小宋的那名军官着急道：
“可是军需处拢共就拨了这些装备，咱们自己老兄弟都不够分的，你还给新兵?”
“小宋，这就是你不懂了”
“咱们这次出来征兵顺带剿匪，不就是解决这问题吗？”
见小宋一脸不解，张副连长继续道
“剿匪打破的那十来个寨子不是缴获了几千大洋吗？”
“给军需处的王主任和宪兵队的孙队长一人准备一千大洋，咱们连的物资装备很快就会补齐的！”
“到时候老兄弟们装备齐全，这征的新兵也见了血更好训练了，不是两全其美吗”
“可是这不符合规矩！”小宋对于这种勾当很是不屑
“就凭咱们这种后收编的，你还想团里给我们正常拨发物资？”
“连兵员都要我们自己出来招，知道为什么偏偏这次让我们出来吗？”
“人家自己一个团马上就要去南京接受整训了，故意把咱们支出来”
“听说是打算把我们抛给上海本地的警备团”
听到这话，小宋很是疑惑，明明自己的这个连队训练有素，战斗力也不差，
不然也不会打破这么多的老山匪寨子了。
凭什么得不到团里的认可？反而还嫌弃，想要丢给地方部队。
见到小宋发楞，张副连长显然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继续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就凭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中央军，打从北伐那会就是委员长的亲儿子”
“咱们这种后半路被收编的，人家连打散我们连队的兴趣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张副连长有些谨慎地看了帐篷外面，
“你忘了民国二十二年的事儿？”
民国二十二年底（1933年），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等联合国民党内李济深等反蒋势力，发动福健事变，公开树起反蒋抗日旗帜，
民国二十三年初（1934年），在蒋介石军队进攻下，蔡廷锴部失败。十九路军一部分被打散，一部分为蒋介石和陈济棠收编，十九路军番号撤销。
张副连长所在的这个连就是被蒋介石部队收编，可是人家嫡系根本瞧不起这以粤军为底子的连队。
听到张副连长的话，小宋这才明白过来，感情人家嫡系压根没把自己连队当成自己人，
一直当异类防着，就因为连队前身跟着蔡廷锴造了反，你战斗力越强，人家越是不放心。
也明白了为什么当知道自己在这个连队担任排长的时候，
自己的同学都在笑自己傻。
见到小宋沉默，那张连长又继续说道：
“小宋啊，不是我老张说你”
“你说你上大学上得好好的，干嘛要来当兵呢？”
“你好好把大学读完，就凭你这本事在南京上海哪儿不能当官？”
小宋激动地站起来说道，“偌大的中国，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
这是他的好友蒋南翔给他的信件中写到的话。
见到小宋油盐不进，老张只是微微耸了耸肩，小声嘀咕着：
“放以前有谁敢这么跟我装犊子，我高低整死他”
………………
包国维此时正和另外十来个人单独在一处空地解散待命，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这些人都和包国维一样，在先前的见血环节杀了土匪。
当时一腔热血，被小宋和老张一激，杀了人，
但是冷静下来后几乎人人都恶心地吐了一地。
但包国维却没有什么反应，
此时的他正在火堆面前用力地捂住脑袋，不让自己出声，
自从杀了土匪后，他脑海中就一直闪着一些片段。
开枪、行刑、处决……
尤其有一幕，是和今天一样，
一排跪在地上的人，被包国维一一点名枪杀。
他的头很疼，感觉快要炸开了，
他的心很慌，感觉像是自己不是自己。
包国维心中暗想自己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回忆，
他趴在地上，就像先前那些呕吐的人一样，痛苦地颤抖着。
直到后面上官来给众人安排宿舍帐篷，包国维的仍是一直处在剧痛的过程中。
忍着做完最后的事儿，包国维才如同解放一般倒在临时床上，
这里的临时床指的是铺在地上的帆布上面披了一层毛毯的简易床。
………………
之后的几天里，包国维所在的临时小组被区别于其他新兵，
张副连长把他们十几个人直接加入了老兵排，一起训练一起吃住。
直到和老兵们渐渐熟悉后，包国维才知道原来这个连队一直是不满员的，
虽然只有七十来人，可是很大一部分都是老兵，在上海打过仗。
这些老兵没有架子，个个都把新兵们当成自家弟弟，
毕竟连队自从在被中央军收编后就再没见过生人加入，如今来了几十个新人，
更是觉得新鲜。
包国维进入军营第七天，突然收到命令集合，在连队前，张副连长宣称将继续在这一带进行剿匪，
除了一部分老兵带着新兵留守军营，其他人都得参加剿匪行动，包国维等人也不例外，
这可是积攒作战经验的宝贵机会，张副连长不打算放过培养这十几个苗子。
在接下来的剿匪战中，包国维发现这位张副连长似乎很会打仗，连队中老兵们的作战经验也是十分丰富，
不同分工配合明确，特别是前锋和迫击炮小队的配合，隐约达到了步炮协同的程度。
对于那些本地保安团来说异常棘手的陈年老匪，在现代化的军事打击下往往不堪一击，
包国维有一次问起了为什么张副连长明明只是出来征兵，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剿匪？
显然这个问题很多老兵都问过，但都无果，
只有小宋排长才得到了回答，
据说是连长和张副连长一同定下来的，为的是一个故人，
他们俩当初约定过，
打完上海的仗，就一定会回来剿灭这一带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