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4章 独自一人

  检查了一下方才被射中的幽容傀死透了,易年喘了几口粗气。
  将弓箭收好,来到了石门前。
  弓着背,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在皮肤下如虬龙般突起。
  下一刻,石门被硬生生抬起,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随着缝隙逐渐扩大,墓室内的景象彻底暴露在眼前。
  空荡。
  死寂。
  方才还在激战的两个七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铜棺椁安静地躺在原地,棺盖一角微微翘起,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那些翻涌的黑雾、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易年的眉头拧紧,指节在箭杆上叩了叩,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缓步走向棺材,每一步都踏得极稳,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格外刺耳。
  终于,停在棺前,低头看向那道缝隙。
  手指轻轻拂过青铜棺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人指尖微微发颤。
  方才这里还传出声响,而现在却空空如也。
  没有预想中的腐尸,没有狰狞的鬼物,甚至没有一丝阴气。
  里面只有两枚棋子。
  一黑,一白。
  静静地躺在棺底,黑如永夜,白若初雪。
  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温润光泽。
  易年盯着它们,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能确定,这两枚棋子自己绝对没见过。
  眉心皱起,想要伸手去抓。
  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棋子的瞬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现在拿,可还太早哦…”
  易年猛地回头,箭矢已然搭上弓弦。
  但却没有目标,因为身后没人。
  “怎么会...”
  易年喃喃自语着,喉结本能的上下滚动了下。
  别的事情有可能判断错,但对声音的敏感程度,易年绝对不认为落后任何一人。
  从大小判断,那声音的源头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丈。
  可方才明明听见了声音,这里前后左右就各一条通道,一眼便能望过去根本不存在躲避的空间,但怎么没人呢?
  可那声音却那么真实…
  还有,关闭石门之前明明听见了棺材里面有动静,现在里面的东西却消失了。
  只有一丝移动的痕迹留下,里面的东西像是没从未存在过一般。
  摇了摇头,又转身面向青铜棺材。
  深吸口气,俯身朝着里面的棋子而去。
  这回,没声音了。
  前后试探了两次,再没有声音传来。
  “幻听了?”
  易年喃喃着,伸手捡起那枚白子。
  棋子入手沉甸甸的,不像是普通玉石,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而就在准备拿起来仔细观察时候,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
  声音突然在易年耳边响起,近得就像有人贴着他的耳廓低语。
  易年猛地转身,火折子的光在墓室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却不见半个人影。
  远超常人的耳力能分辨百步外蚊虫振翅的声响,可这声音却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一般,找不到任何来源。
  “谁?”
  易年厉声喝道,同时将棋子塞入怀中,左手已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可手按在短刀上的瞬间,易年愣了愣。
  自己不是胆小之人,按理说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声,可方才为何会直接喊出来?
  想到此,易年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一段不算太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难不成这里与太初古境的七情七杀阵一样,能无限放大人的情绪。
  思索的时候,墓室里只有易年自己的回声在石壁间回荡。
  想着想着,冷汗顺着后背背滑下。
  易年伸手一摸,指尖传来了潮湿的感觉。
  低头看去,只见指尖通红。
  血?
  可眼神恍惚间,血却变成了汗。
  看着不断变化的指尖,易年又一次怀念自己的修为了。
  深吸口气,将杂乱的想法甩出脑海,白净脸上平和出现。
  不管了,七夏还不知所踪,不能在这里耽搁。
  最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青铜棺,转身大步走出墓室。
  下一刻,进入了甬道之中。
  看上去似乎记忆中的要长。
  火折子的光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两侧石壁上的壁画似乎在移动,那些古老的颜料在光线边缘扭曲变形。
  易年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猛地停住。
  这里本该是出来时候的洞口,可此时却变成了一条向下的台阶。
  “走错了?”
  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疑惑。
  路就这么远,按理说不能走错。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整座古墓的构造在变化。
  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重新排列这些通道和房间。
  必须尽快找到七夏!
  打定主意,便准备走这新出现的楼梯。
  可就在刚要抬脚时候,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身后传来。
  易年猛地回头,火光照亮的甬道空无一人。
  但那声音却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爬行。
  屏住呼吸,耳尖微动,可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七夏?”
  试探着呼唤,声音在甬道中回荡。
  没有回应。
  易年深吸一口气,没有多停,继续向前。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室,中央摆着一口井。
  井口覆盖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栅栏上缠绕着已经干枯的藤蔓。
  走近井边,火光向下照去,深不见底。
  “救...救我...”
  声音忽然从下面传来。
  易年的心脏几乎停跳。
  那是仓嘉的声音,从井底传来,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易年一个箭步来到井边,用力拉了下铁栅栏。
  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却纹丝不动。
  “谁?”
  仓嘉的声音又从下面传了上来。
  易年听着,并没有回答,手搭在了沉星上。
  如果下面的仓嘉是假的,那就直接送他一箭。
  而就在准备继续去抓那铁栅栏的时候,易年忽然僵在了原地。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易年的肩膀。
  缓缓转头,只见“七夏”就站在身后,苍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身上的衣服和分别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发髻上的银簪都分毫不差。
  但易年的血液瞬间凝固,因为七夏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找到你了…”
  “七夏”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音。
  易年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井沿。
  “你不是七夏…”
  幽容傀。
  说着,短刀已经握在了手中。
  没有直接出手,因为这幽容傀能模仿七夏,那便一定见过七夏。
  如果能从它嘴里探出些东西,说不定能更快找到七夏。
  对方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太过僵硬,不像活人。
  “我就是七夏啊…”
  说着,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哀伤,“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句与之前不同,和七夏的声音一模一样。
  易年听着,尽管知道这是假的,可还是本能的恍惚了下。
  而就在易年分神的刹那,那东西突然扑了过来。
  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四肢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易年耳中声音大作,连忙侧身闪避。短刀划过空气,却只割下了一缕发丝。
  那头发落在地上,立刻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一击不成,假七夏的嘴突然裂开,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留下来陪我吧...”
  这一刻,声音变成了无数人声的混合,有老人、孩童。
  男女老少,全都重叠在一起,在石室中回荡。
  这时候,井口里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易年,快来救我!”
  听着这声音,易年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转身冲向阶梯。
  幽容傀能模仿外表甚至很多东西,但却模仿不了本能。
  仓嘉,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救他!
  冲进楼梯的瞬间,身后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错位声。
  一个还可能打得过,两个就不一定了。
  这种时候,哪里敢拿性命开玩笑。
  不回头,但能听到那东西正在变形。
  身体像液体一样流动,四肢着地,以非人的速度追来。
  跑着跑着,阶梯在脚下突然倾斜,易年一个踉跄,差点滚下去。
  似乎整座古墓都在与易年为敌,墙壁上的石块开始蠕动,像是有生命般试图抓住易年的衣角。
  易年挥刀斩断一截突然伸出的藤蔓,那断口处喷出的却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下一刻,前方出现三条岔路,易年毫不犹豫选择了中间那条。
  这种时候,根本没时间思索选哪个。
  可刚跑出几步,就意识到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
  通道尽头是一面石墙,死路。
  不过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幽容傀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另一端。
  这次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易年认出了那张脸,正是青铜棺后面墙壁上壁画上面的人。
  “年轻人...”
  老者一边走向易年,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为何擅闯我的安眠之地?”
  易年背贴石墙,短刀横在胸前。
  见只有一只追了过来,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你想玩儿,那便陪你玩玩儿。
  “晚辈无意冒犯,只为寻找同伴。”
  老者的笑容扩大了,嘴角一直咧到耳后。
  “你的同伴...是那个白衣的姑娘吗?”
  说着,身体开始融化变形,眨眼间又变成了七夏的模样。
  只是这次它的脖子异常细长,像蛇一样扭动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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