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回 周月仙自尽玩乐楼 洛孟瑾伤…
未曾想柳大人为人虽风雅不羁,为官却两袖清风,唯一的嗜好便是隔三差五的在兴隆桥南新建的那座玩江楼上,邀一些知己好友吟诗作赋。
席间自然少不得邀一些歌姬过来唱曲助兴,其中便有一位唤做周月仙的名妓。
此女年方二八,端的<span>是丰姿卓约,<span>容颜<span>妖冶,<span>尤工词翰。
黄显仁探得柳永的娘子洛孟瑾正怀有身孕,于是,一个邪恶的念头便涌上心头。
他花重<span>金买通周月仙,让他<span>伺机<span>与柳永春宵一度。
周月仙素来仰慕柳永才华,知晓他来了余杭任县令,曾兴奋得几夜未眠。为此还特意拜了一位先生专攻诗词。
由于她天资本就聪慧,加之勤奋刻苦,久而久之,竟也写得一手好词。
如今黄显仁找到他,周月仙自是欢喜不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柳永双宿双栖。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柳永虽很欣赏她,却并无他意。
况且如今孟瑾已身怀六甲,更不可能对旁的女子存任何非分之想。周月仙屡番示爱不成,竟相思成疾。
黄显仁见状,不惜花费重金请人将柳永早年间写与江南名妓谢玉英的那首《击梧桐??香靥深深》上半阙词略作改动,模拟出来。
买通他身边的小厮,偷偷送与周月仙,言说约她舟中相会。
周月仙起先安半信半疑,待阅罢诗词,登时容光焕发,不再有疑。但见红笺上写的是:
香靥深深,
姿姿媚媚,
<span>雅<span>格<span>奇<span>容<span>天<span>与。
<span>自<span>识<span>伊<span>来,
便好看承,
会得妖娆心素。
今<span>夜<span>暗<span>约<span>同<span>欢,
定是愿把平生相许。
又恐<span>相<span>思,
<span>易<span>破<span>难<span>成,
未免干般忧虑。
于是,周月仙精心打扮一番,按照定好的时间,来到苕溪岸边,登上一叶装饰颇为华丽的扁舟。
怀抱琵琶,不时抬手整理妆容,脑海中不停地憧憬着与柳永相见时的场景。
殊不知舟人已暗中将船驶入僻静之地,以柳永声望相要挟,强行淫辱了她。
周月仙自知无颜再见柳永,遂惆怅作一绝云:
“自叹身为妓,
遭淫不敢言。
<span>扁<span>舟明月<span>渡,
懒上载花船。”
谁知她还未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不明真相的柳永竟排宴于玩江楼,邀她弹曲佐酒。
酒半,一人从席间站起,吟出昨夜月仙受辱后所做诗句,请柳永点评。
柳永不明就里,随口言道:
“既然是妓,言与不言有何分别?”
周月仙<span>也是一位刚烈的女子,<span>闻言,望着他不<span>以为然的神情,一时羞愤<span>交加。
站起身,指着柳永道:
“好你个道貌岸茫然的<span>伪君<span>子,前日曾托蔡九<span>暗寄红笺,约我舟中私会,不想你却无故爽约。”
若非顾及你的名声,我又怎会被舟人淫辱?罢了,就算我月仙错付了春心,还你的淫词艳曲。
言罢,打从胸中取出一纸红笺,甩在柳永脸上。
在众<span>人<span>惊<span>愕<span>声<span>中,<span>怀<span>抱琵琶,飞身跳下了玩江楼。
柳永完全被她这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正愣神间,娇躯已然在眼前消逝。
遂紧忙跑下楼去,准备问个究竟。谁知待到楼下一看,姑娘早已倒在血泊中。
不由顿生怜悯之心,遂将周月仙抱在怀中,摇着她的仙肩道:
“月仙姑娘,你可不能就这样去了。”
殊<span>不知,<span>此刻孟<span>瑾不知何故却忽然出现在他的面<span>前。
早有好事者将那半阙词交到她手上,孟瑾读着读着,不由得潸然泪下。
用手指着柳永,好半天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柳永见状,急忙放下周月仙想来安慰她。
不想周月仙此刻却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断断续续道:
“柳、柳郎,既约了我,为何又负了我?负我倒也罢了,缘、緣何还要当众羞辱与我?你果真对我这般无、无情么?”
言罢,再次昏厥过去。
柳<span>永<span>急着知晓真相,遂又弯下<span>身,重新将她抱在怀中,急切地问道:
“月仙姑娘,月仙,你可害苦我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孟瑾见他根<span>本无视自己的存在,加之旁边有心人煽风点火,说什么柳永<span>日日与这<span>月仙姑娘相约于<span>扁舟上私会。
还说什么柳永早承诺娶月仙过门,如今知她被舟人玷污了身子,又心生厌弃。这才逼得她跳楼自尽。
孟瑾听着、听着,顿觉天摇地动,再也支撑不住,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待柳永反应过来,将她送至家中,请来郎中诊脉时,却闻郎中摇摇头道:
“大人,你是如何照应尊夫人的?
老夫早便告诫过你,夫人本就体质虚弱,受不得半点刺激。如今急火攻心,动了胎气,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言罢,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开了一张方子,放到桌子上,连诊金也未收,背起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永送走了郎中,<span>呆坐在孟瑾身旁,看着她苍白的面<span>颊,忍不住泪如雨<span>下。
这一切来<span>得<span>太<span>突<span>然,<span>他<span>要<span>好好想一想。过了片刻,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向服侍孟瑾的丫鬟道:
“银杏,我来问你,你明知道夫人正在安胎静养,为何擅自做主,带她去了玩乐楼?”
谁知银杏却连连摆手道:
“老爷,可不干我事。是您身<span>边<span>的小厮蔡九跑回来<span>说月仙姑娘为老<span>爷跳楼了。
夫人因担心老爷安危,硬是不顾奴婢阻<span>拦<span>执<span>意<span>要<span>去<span>的。<span>小的拦了,不过您也晓得夫人的脾气。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