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回 游花圃三兄咏牡丹 拜亲娘郑…

  “哥哥,以小弟的眼光看来,芍药与牡丹在外貌上并无多大区别,只不过牡丹花朵大一些罢了。”
  一旁的洛怀川言道。
  不想欧阳修却摆摆手:
  “牡丹又名鹿韭、鼠枯、百两金、木芍药等。芍药分草芍药与木芍药两种。唐以后,始以木芍药称牡丹。”
  洛怀川看着满圆的牡丹,不禁想起南宋杨万里的一首诗来,遂吟道:
  “红红白白定谁先,
  嫋嫋娉娉各自妍。
  最是倚栏娇分外,
  却缘经雨意醒然。
  晚春早夏浑无伴,
  暖艳暗香政可怜。
  好为花王作花相,
  不应只遣侍甘泉。”
  话音未落,已得欧阳修、邵雍好一阵抚掌赞叹,耳闻邵雍道:
  “好诗呀,真个是‘一花之下为芍药,万花之上是牡丹’呐,想不到怀川如今的才情竟如此之高。受你影响,又见这满园的牡丹雍容典雅、高贵华美,为师也不由诗兴大发了呢。”
  言罢,一首《牡丹吟》已脱口而出:
  牡丹花品冠群芳,
  况是期间更有王。
  四色变而成百色,
  百般颜色百般香。
  欧阳些见二人争相赋诗,也有感而发了一句道:
  “天下真花独牡丹!”
  正当三人聊的正欢,忽闻远处一位老妪在一位年轻女子的搀扶下,站在桂花树旁向他招手。那位女子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
  正是他的娘亲,那位甘守清贫,恭敬勤俭,宽仁慈爱,以“画荻教子”闻名于世的中国古代四大贤母之一郑氏夫人。而那位年轻的女子则是他的亲妹子张氏。
  欧阳修乍见亲人,不由泪水模糊了双眼,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来到郑氏面前撩袍跪倒施礼:
  “不孝儿归来特为探望娘亲大人,自上次一别已四载有余,不知您身子骨是否安好?”
  郑氏拿袖子拭着腮边的泪水道:
  “若非轻罗传信,还不晓得大哥回来了呢,想必这二位是你的朋友吧,还不请客人屋内就座。”
  邵雍、洛怀川闻言,急忙过来与郑氏夫人见礼,欧阳修也与二人做了介绍。
  妹妹张氏甜甜地唤了一声“哥哥”,那个小外甥女也咯咯笑着,扯着欧阳修的衣袖往院子里走。
  未及几人坐定,郑氏已将二个坛子搬了出来,喜滋滋地言道:
  “这时为娘特意与你酿的桂花蜜,原想着托人带到乾德县,这倒省了力气。还有你妹子做的桂花糖,香香甜甜,好吃的紧呢。快拿与两位贵客品尝品尝滋味如何。”
  邵雍因娘亲早丧,故而一见郑氏便如见了自己的亲娘般,口里喝着桂花蜜冲的水,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
  洛怀川见状,贴心地掏出一方绢帕递了过去。邵雍接过来,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略显尴尬地朝郑氏笑了笑:
  “小侄十六岁上娘亲便离我而去了,乍见老夫人与哥哥母子重逢之喜悦,推他及己,心中难免酸楚。”
  郑氏夫人闻言,呵呵笑道:
  “你既呼小儿为哥哥,老身我便等同于你的娘亲。至今往后,定会像待他一样待汝。”
  邵雍闻言,当下感动不已,撩起衣袍便要下拜。不想却被郑氏拦下道:
  “我儿不必如此,你哥仨且在院子里四处走走,娘与你们几个烧饭去。”
  言罢,抬手招呼张氏去了。
  那个小女孩则一下子爬到欧阳修的腿上,直呼舅父。邵雍见她年纪虽小,却生得眉目清秀,耶然一副美人坯子。遂问道:
  “敢问哥哥,此乃家姐之女么?”
  欧阳修摆摆手:
  “不瞒贤弟,哥哥四岁时,爹爹便早亡了。留下娘亲含辛茹苦将我兄妹拉扯成人,故我与小妹之间感情至深。
  其及笄之年,嫁与了一位唤作张龟正之人做了填房。这个孩子便是张家遗留之女。
  婚后,张龟正待舍妹极好,可惜天不假年,二人只新婚一载有余,他便因病撒手西去了。
  舍妹念及其曾经的眷顾之情,便再未嫁人,只带着这个小妮子与娘亲相依为命。”
  洛怀川望着依偎在欧阳修怀里撒娇的小女孩,眼前不由浮现出宋仁宗庆历五年(公元1045年)发生的一起桃色诬告案来。
  开封府大堂之上,这位外甥女张氏哭得梨花带雨,当众指控欧阳修曾强迫她与他做出了不耻之事。
  而当时的开封府尹正是因贪污受贿被欧阳修弹劾过的杨日严,怎能不借此机会刻意报复。因此,又牵扯出另一桩欧阳修侵占张氏嫁妆之案来。
  导致欧阳修被罢去都转运按察使,降知制诰,知滁州。也是在此被贬期间,他写出了干古名篇《醉翁亭记》。
  而杨日严之所以认定欧阳修与张氏通奸,凭的便是一首所谓的艳诗。想到此处,不由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倘若今日由我将此诗吟出,日后此诗便为我所做,届时少不得会救哥哥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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