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中规中矩

  咒不咒的,王兴汉不管,反正他们肯定是年初三,屁颠颠地回来上班的。
  毕竟六百块摆在那里,要是晚回来一天,万一六百块直接飞了,那该怎么办?
  王兴汉很贱,也不仅仅表现在这里。
  因为还有人比常瑞龙他们更想劈了他。
  这天大清早,他吃了早饭没在镇公所待。
  回了一趟家。
  蜷缩在窝里的西瓜蹦出来就围在王兴汉的脚边转,后来半边身子贴地一滑,顺势就把肚子露在王兴汉的面前,求抚摸。
  王兴汉揉了它两下,这才进了屋。
  老妈把烘笼给老二递过来。
  里面前做早饭时夹在里面的碳火,上面埋着草木灰。
  可以防止有明火冒出来,也可以让碳火多烧一阵子。
  王兴汉说,“妈,我不是给你买了个电暖器吗?”
  老书记背着书一副生气的样子扭着头朝老婆子那边看,“我让她用,她说电费贵。”
  王兴汉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九一年了,家里还在用煤油灯盏,不是因为家里 不通电。
  而是节省 。
  家里的这些存款,实际上都是爸妈从牙齿缝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王兴汉拉着老妈的手问,“妈,你说我们家有多少存款了,你能对自己大方一点。”
  老妈看着老二,“一万?嘿,可能有一万,就想两万吧!”
  “人呐,没有一个满足的时候。”
  王兴汉说,“大哥开了春儿就要结婚,我估计啊,92年你就要当婆婆(奶奶)了。”
  “要是因为节约落下什么病根子,大哥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老爸带。”
  铛铛铛!
  老书记拿着烟杆,敲桌子,就像法官拿着锤子敲了三下似的在大喊,“再批话,老子就告你藐视法庭。”
  老书记的原话是,“你再指槡骂槐,腿给你打断。”
  王兴汉说,“是大哥嫌弃你,我又没有。”
  王耀祖笑骂,“我看你是皮痒了,一句话你得罪两个人。”
  老妈也觉得这是一件严重的事情,苦笑着说,“那我用?”
  王兴汉说,“我不是逼你,有些事实还是要跟你讲清楚。”
  “以前大队上那些老头老太太在梦里走的。”
  “他们并不是时间到了。”
  “而一氧化碳中毒。”
  “什么是一氧化碳?这碳火燃燃完全了,产生的是二氧化碳,如果燃烧不完全,就是一氧化碳。”
  “所以为啥冬天经常有人烤火烤着烤着会头晕,那都是轻微的中毒现象。”
  “这东西有后遗症,在医院治好了,也不能完全恢复。”
  老妈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把夺过王兴汉手里的烘笼,“别用了,别用了……”
  王兴汉说,“你要是还用烘笼,以后我也用。”
  “你什么时候用电暖器了,我就不用烘笼了。”
  吓吓她,再逼一逼她,老妈应该就会妥协的。
  王兴汉转头过来问大哥,“秋衣秋裤还没给庙祝嘛?”
  王耀祖摇摇头,“没有,他都来转了好几次了,你说让我先别给。”
  “那你现在给我嘛!”
  王兴汉把老大给庙祝买的秋衣秋裤拿着去了道场。
  庙祝缩在漏风的道庙里涩涩发抖。
  今天早上打了白头霜。
  温度在零度左右。
  庙祝把能裹上的衣服都裹上了。
  里三层外三层,跟个要饭的一样。
  王兴汉先给他扔支烟,庙祝当时就骂,“抽个锤子的烟啊,不抽。”
  王兴汉这才笑呵呵地把秋衣秋裤送到他手里。
  庙祝还骂骂咧咧地说,“你小子真没良心。”
  “明明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还非等到最冷的时候拿给老子。”
  “你怎么不等我死硬了,再拿过来嘛,正好穿一身新的入敛。”
  庙祝骂骂咧咧地把身上的衣服脱干净,把王耀祖给他买的秋衣秋裤两套都穿在身上。
  咻咻……
  庙祝嗦了嗦鼻涕,急忙往身上套衣服。
  王兴汉点支烟,笑眯眯地说,“跟你学的嘛,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如果不在最冷的时候把秋衣秋裤拿过来,怎么能显得这秋衣秋裤的宝贵呢?”
  上次王兴汉让他给关胜准备的膏药,他就拖了很长的时间。
  一直等到天冷了,阴雨绵绵的时候再拿出来。
  关胜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也是因为这几贴膏药给他缓了一大口。
  没想到王兴汉反手就给庙祝上了一课。
  庙祝把烟捡起来,在烛台上借了火抽了两口。
  整个人都舒服地打了个摆子,放松了不少。
  王兴汉问 ,“是不是很暖和。”
  庙祝笑得露出那独剩一颗的门牙,“暖和!特别暖和!”
  王兴汉把烟拧灭,淡淡地说,“用学生的鸡蛋钱买的,肯定暖和。”
  呸……
  老庙祝一口啐掉烟头,跳起来的时候,裤子已经掉了, 飞快地脱衣服。
  “不要了,秋衣秋裤不要了,拿走……”
  王兴汉不紧不慢地把他那些臭得要死的棉衣棉裤都捡起来,转身就走,“不要,那就都别要了吧!”
  “要要要!”老庙祝又开始往回穿,跟特么电视倒放似的。
  从王兴汉手里把衣裤抢回去之后,又想几把不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狗东西,没人性啊……”
  “老谷子吴春桦两口子老实人,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孽畜……”
  骂不过瘾,索性跳起来,虚空画符,扯着嗓子大叫,“电母雷公,速降神通,劈了这个孽畜,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庙祝在王兴汉背后施法。
  王兴汉看了看天,笑得很自然,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四面八方的山里都传来鞭炮祭祖的声音。
  远归的人儿正家中与父母欢笑。
  路上的行人想到那张望的亲人,步伐越发的轻快。
  去年出门的年轻夫妻,今年怀中已抱着沉睡的婴孩。
  瓦屋上的炊烟带着腌制腊味,香飘十里。
  平桥镇的小学生有人手里提着腊肉,有人捧着父母从外地带的糖,有人拿着鸡蛋,追着载着老师的客车,一边跑一边喊……
  “老师,我爸妈给你们拜年的礼……”
  “老师,过完年要回来啊……”
  “老师,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还没讲清楚呢……”
  九零年的开局,中规中矩……
  九一年,先拿人祭旗,再起飞……
  王兴汉将所有一切尽收眼底,目光最后落在了赖青山家的屋子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