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这人是不会认错的。。。

  见那只头如水中的葫芦一样浮起,她一只手便又将它摁下。
  “有什么好吃惊的?”她耸耸肩,可是一点都不能理解小药童的焦虑。
  小药童暴跳,那双闭眼如热火炙烤着钱烂烂,他说“你不是答应好给我解毒的吗?”
  “对呀。”她抚摸着少年如冰面一样光滑的头顶,轻轻用力便摁下。
  “可是,为什么完全没有解开?”小药童不满,脖子直直地挺了起来,头却没有抬起来。
  “啊?”惊呼了一声,钱烂烂笑着解释:“我是说没有完全解开,不是完全没解。那种小地方的药多少是不纯的,所以很难全解……”
  所以……解了,还有多余的毒素——难怪他还是没长高。
  小药童有些庆幸。
  可一听她歪曲事实,小药童便恼怒地对了回去:“你明明不是这样讲的,你说完全没解。”
  避而不语,钱烂烂问道:“那你怎么变白了?”
  小药童:“……”
  算是懂了,这人是不会认错的。。。
  假的也能拐弯抹角给你整成真的,公理自在她心。
  二人接着走,来福客栈很快就要到了。
  “嗯?”
  “怎么不走了?”
  眼见着来福客栈就在眼前,钱烂烂却停住了脚步,小药童向前走着,手却被牵住了。
  小药童困惑不解,使出浑身的力气拽了拽后边的人。
  没动,反而,钱烂烂一个使劲,几步之远的小药童丝毫架不住顺着她给的力道飞了回来,扑在钱烂烂的腿上。
  一只大手伸来,盖住了他向上看的眼睛,她说:“就在这等等吧。”
  “为什么?”小药童不想,现在正是早点时间,他感觉里边的香味正在挠他的胃。
  饥饿,钱烂烂抚摸着肚子,唉声道:“咱们进不去呗。”
  “你看看这的排场,连个大门都有那个药馆门面的三倍了,再看看这些进去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华衣锦袍、珠钗步摇。”
  捂着眼睛,他岔开两个手指,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流如花如繁灯炫目耀眼。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粗布,旋即又看了钱烂烂身上价格不菲的褂子。
  他道:“你不也是华衣锦袍吗?”
  “所以咱们站这儿才不尴尬。”钱烂烂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思索着改日丢掉。
  小药童喉咙里含了一口痰,含糊地来了句:“额。。。”
  他的意思是:“其实,咱们可以进去等。”虽然不知道要等什么人物。
  她冷酷无情地否决:“不可以。”
  “那我要吃饭!”小药童鼓气邦邦地说,他本就是奔着吃饭而来的,现在站在门口闻着味算什么?
  掰了掰小药童的脑子,钱烂烂将他的视线移到面前流水的来人,叫他不容避开,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进去的人除了锦衣华服之外还有什么特点?”
  一眼扫过去,尽是华贵的服饰遮掩雍肥的容貌,小药童想到了一个成语,将场面上的人浓缩为:“雍容华贵!”
  折起手指,钱烂烂重重地在那颗愚笨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上重重地敲了一击,愠道:“废的,这个都说过了!”
  吃了一记疼,他闭着眼睛说道:“雍肥。”
  手关节如石子落下,似是在小药童头顶又敲了一个小洞,疼的他差点没把眼泪逼出来。
  “不是肥,是壮!”
  “像草原上的牛一样壮!”
  她说,小药童看着,好像确实如此,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有牛一样的壮也有猪一样的肥。
  “这和我们能不能进去有什么关系?”他仍是不明白,扁着头问道。
  捏了他手上的一块薄皮,她嘲弄道:“你看看你,你几斤几两的?”
  “瘦不拉几的!”
  小药童当下就不服气了,也伸手捏起了钱烂烂手腕上的一块肉,嗤笑道:“你看看你,你几斤几两的?”
  “瘦不拉几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钱烂烂何时受过这样的攻击,气的笑出声,“咱俩彼此彼此。”
  她又道“所以说,咱们俩都进不去啊。”
  小药童跺跺脚,却发现使不上劲,真的是饿软了。
  嘟囔了句:“真的跟肥胖粗瘦有关系吗?”
  上头却应了句:“没关系啊。”
  “那你扯犊子啊!”小药童气恼了,拽着钱烂烂就要往里边走。
  “给我站住!”钱烂烂放开他的手,却抓住了他长长的辫子,拽的他头皮都要脱了。
  “额啊啊啊,松手啊!”小药童眨着泪眼,可怜兮兮地求饶。
  “我都说了进不去,你非得挑战不可能是吧?”她一手掐着腰,一手逮紧了那根长长的辫子。
  回想了想,她却松手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行,那你自己进去吧。”
  “别呀。”小药童立刻拉着她的手挽留,“一块嘛。”
  “嘿嘿。”两颗眼睛笑眯眯的,她直戳小药童的命脉说:“你没钱!”
  扎心了,老铁!
  这种尴尬,谁懂?
  脸上一个僵硬,实在是囊中羞涩的小药童舔了舔舌头,“嘿嘿……”
  “你就不饿吗?”他依旧不肯放弃,把希望都寄托在钱烂烂的肚子上。
  “饿,不过能忍。”她摸着肚子说,一点都不为所动。
  “……”
  “耐心等等好吗?”
  “等老十四一出来,逮住宰了他给你好好补一补。”钱烂烂说。
  小药童听不懂,掰着手指头听着肚子里的咕咕声,“会不会等到打烊。”他嘟囔。
  “但愿不会吧。”钱烂烂心里也没个数,拉着人站到了一旁。
  二人等啊等……
  “额诶诶,你看,那几个不就和我们一样瘦不拉几的吗?”小药童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搜索,好不容易找着了几个瘦骨头,开心地跳了起来。
  “你淡定好吗?”钱烂烂扶额,心里嫌这小子动作太惹眼了。
  “你分明就是有钱不肯花!”小药童抱怨道,脑中又想起了昏睡时在药馆里听见的话,直指责道:
  “你在药馆里还不舍的给我花诊金付药钱呢!”
  钱烂烂想起她耍了个赖就赖掉了的药费账单,却脸不红,心不跳。
  反是爆叫:
  “臭小子,还敢来指责我了?”钱烂烂气炸了,要是身边有个锤子,她非得敲死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才爽气!
  “是谁扛着你走了一条街,腿都折了才在夜里赶到药馆的,是谁三更半夜撑着眼皮给你搅药的,老子真是操碎了心,救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罢,钱烂烂便转过身,背影怒哼哼地对着少年,面前还是怒气冲冲。
  “气死老子了。”她咬牙骂道,怎么就收了一个败火的徒弟?!
  望着那个几乎要和他隔绝关系的背影,小药童又害怕又懊悔,垂脑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拉着她的手。
  “嗯嗯,>人<”。
  知道是那双瘦若无骨的手,钱烂烂毫不留情地甩掉,环起手臂,鼻子里哼哼声不绝。
  “对不起~”
  愧疚的,他手指戳了戳钱烂烂的大腿肉,满怀的抱歉懊悔化作一股清流淌在眼角。
  可是,也没博得钱烂烂一个欣赏的眼神,她依旧梗着脖子,眼皮都不曾抬一抬。
  那知,她这么做直接激怒了小药童,给她来了个大招,吓得她一个激灵。
  “哇~”
  大腿一个抖动,他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抱了上来,哭声简直是要响彻云霄,引得附近的蚊子都要过来凑一凑热闹。
  “哎呀,这孩子怎么啦?”一个富家小姐登时就从围观的人群中伸出头来,捏着帕子关切地问道。
  一个贵气的老婆子立刻也冒了头端着架子要为捂着眼睛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药童主持公道,细细的手指粗粗地指着站的笔直却浑身僵硬的钱烂烂。
  她大声问道:“是不是你欺负人家孩子了?”
  更有不少粗糙大老爷们也长了一双灵舌,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一下子,嘈杂的声音里,钱烂烂感觉要被唾沫淹死了,瞪着小药童暗骂了句:算你狠!
  竟然组织起舆论势力!
  一张嘴干不过七嘴八舌,这个道理她懂的。
  于是,蹲下,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瞬间,小药童就止啼,只是流着眼里没流干净的眼泪就任由着钱烂烂抱了起来,二人匆匆地离开了那个被口水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
  “够了没!”钱烂烂一口气给他买了十个肉包子推到他怀里,嘟着嘴问他。
  一看就是还在气头上,方才他还以为她说带他去吃东西就是气消了,没想到只是她缓和众怒的一种手段。
  害!
  他心中叹息。
  “你吃。”
  他递了一个包子,眼神真诚地讨好受了气的钱烂烂,白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对此,钱烂烂眼波不动,小药童不得已又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诶诶……”
  怎么走了?
  小药童看着远离他几步之远的背影,害怕的情绪涌了上来。
  不会是抛弃了他吧?
  心慌急了,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又别无去处。
  看了一眼一旁对他手中的包子垂涎已久的乞丐,害怕再一次袭上心头,他可不想沦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那样,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遇见母国派来寻他的人?
  这样想着,他再看看手上热腾腾的包子,顿时啥胃口也没有了。
  “等等我!”他叫道,冲了上去。
  旁边的乞丐像狗一样跑了出来,叼走了地上那一袋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钱烂烂那厮却似是耳聋了,只顾着往前走,好似甩了一个累赘,步子变得格外轻松。
  直至小药童跑上来了,她依旧不甩一个好脸色,仍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独有的道。
  “害呀,我都知道错了,别恼了行不行。”
  如果不是钱烂烂还在行进中,小药童恨不得给她跪了。
  “真的,我错了。”
  “是我没良心。”
  “是我狼心狗肺。”
  ……
  兜了一圈,二人又回到了客栈门口,喷香的气息惹得二人肚子默契十足地齐叫了一通。
  小药童摸着肚子,依旧不依不挠地求原谅,“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释怀?”
  钱烂烂仍是木木的没有话可说,但不似之前一样不理不睬的,她伸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抚摸着不停喊饿的肚子。
  小药童很迷茫,不知道她究竟是几个意思,手上握了拳头又松开,踌躇之下,最终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握手引得钱烂烂回过头,一记眼刀子朝他眼睛里射来,锋利之至,仿佛他眼珠子都要碎成八块月饼。
  额?
  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那记眼刀子刺激的,给了他勇气,小药童狗胆包天地在钱烂烂的手上捏了捏。
  作死啊!
  钱烂烂那张脸变得十分难看,两双眼睛都是一阵迷雾,看不懂这个小徒弟几个意思。
  “你干嘛?”她面色平静地问。
  “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呀?”小药童说。
  “我嚓尼玛,我要包子!”钱烂烂气恼地反手拍了一掌上小药童的小手手上,潮红迅速染上了他白白的手心。
  “啊?”
  包子?
  这个有点为难……
  指不定被哪个乞丐叼走了,小药童心中做这般的猜想,两条香肠嘴唇拍了拍,眼睛闪躲,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没仔细看,钱烂烂也瞧出来了,这小子两手空空的。
  包子藏哪了?
  钱烂烂上手摸了摸他平坦的胸膛,又掏了掏他的袖子。
  十个包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最后,钱烂烂不可置信地把目光抛向他的肚皮,扁扁的,也正常,这小子本就是瘦弱的。
  大抵是被他一口闷了!!!
  她伸手拍了怕,像敲一个瘪瘪的西瓜一样,好像里边有点东西,便问:“你小子全撑肚里去了?”
  “胃口不小啊!”
  “一个都没给老子留!”喃喃道,她捂着肚子独自悲伤。
  “我没有独食。。。”小药童同样捂着瘦了贴背的肚皮,小声辩解道,眼睛偷偷地瞄了瞄钱烂烂,发现她好像不是那么恼怒。
  也许是……饥饿横扫愤怒了。
  “没独食?”钱烂烂伸手摸了摸他嘴角,企图想从他嘴角上找到点蛛丝马迹。
  小药童被这亲昵的动作吓得一跳,钱烂烂却脸不红,心不跳,手指捻着那点口水仔细观察,好像要从里边找到点面屑。
  那认真程度,又捻又看,又闻的,就差没尝一口了。
  还不至于!
  钱烂烂用看监狱里犯罪嫌疑人的目光审视着僵着的小药童。
  “那你藏哪了?”她追问,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颗如水中沉珠一样的脑袋。
  只是,她脖子上怎么是一凉?
  小药童畏畏缩缩地抬起了脑袋,就瞧见一个面相凶恶的男子站在钱烂烂身后,长长的手指似是要索命,掐上了钱烂烂的脖颈。
  他心上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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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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