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怜灵镜 魔童勇斗老蝠妖（2）

  天行回到地宫，却见云梦在石壁下站着，见他来了，只是笑笑不说话。
  天行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不敢看云梦。
  次日晚间，天行再次来到湖边，镜妖早在等候，二人说了许多。
  天行对她全无戒备，也许因为镜妖单纯，又或许是因为她那张脸。
  镜妖原是一面铜镜，主人是修炼有成的散仙，无意间将铜镜失落在这十万大山之中。
  镜子吸收天地灵气，逐渐生出灵识，幻化成精。
  她本是镜子，生来便有一种特殊的神通，能照见别人心中所想。
  故而天行看她时，看到的始终是圣秋。
  二人直待到很晚，这才告别，天行目送镜妖离开，一转身，云梦正从树后闪出。
  也不知她在这里听了多久，她修为本在天行之上，天行自然没察觉。
  云梦也没看他，招呼道：“跟我来。”人已飞起空中。
  二人跟在镜妖身后，约莫行得顿饭功夫，前方闪出一座大山，山体黑黝黝，阴森森，远远看去，好似一座幽冥鬼堡。
  只见镜妖一阵盘旋，转到山后去了。
  这是一座石山，嵯峨嶙峋，山后有一洞穴，洞口黑漆漆不见一丝光亮。
  镜妖朝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纵身跃进洞中去了。
  云梦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洞穴极深，大约下降数十丈，隐隐见得火光闪动，二人在背光处的大石旁藏身。
  探头下看，洞底燃起一堆大火，火光照得洞中亮如白昼，一群人身兽头的妖怪呼呼喝喝，似乎在商量什么。
  石壁脚坐着两头妖怪，从头部来看，似鼠非鼠，似狼非狼。
  虽是人身，但背上两只肉翼，应是两只蝙蝠妖。
  余下小妖有些人身鸟头，有些人身鱼头，还有些人身蛇头。
  两个蝙蝠妖坐在高台上，左首一妖喝道：
  “把她带上来。”
  众小妖一阵吆喝，便听铁链声响，小妖们押着个白衣女子上来，天行看时，正是镜妖。
  此时看她，竟还是圣秋模样，天行见状，立马就要冲出去，却被云梦拉住，示意他再看一会儿。
  一众小妖将镜妖踢倒在地，那蝙蝠妖大喝道：
  “你今夜又空手而回，可是忘了昨夜之言吗？”
  镜妖抬起头道：“他是个正人君子，我使出浑身解数他也不为所动。”
  那蝠妖未等她说完，喝道：
  “你是去和他讲心事的吧，讲了一晚上呢，怎么？你还想成为他心里那人吗？”
  镜妖瑟瑟发抖，但是语气坚定，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
  “哦，想死？却也没那么容易，你是看上了那小子吧？”
  镜妖没有说话，蝠妖继续说道：
  “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因为你这张脸，他对你才有些不同，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他知道你曾在此迷惑了那么多男人，采过那么多男人的元阳，他会不会觉得你污秽不堪？会不会觉得你这身体配不上这张脸呢？”
  听到这里，云梦转头看了看天行。
  天行此时气得攥紧拳头，脸色在火光下明灭不定，也不知是气自己被骗还是气镜妖的遭遇。
  镜妖也不生气，镇定道：
  “我不会再去见他，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所做所为，只想就这样死了，再也不受你们奴役驱使。动手吧。”
  那右首的蝠妖一直没有说话，此时霍地站起身道：
  “我们不想杀你，我问你，他是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身上可带了什么天庭的宝物吗？”
  镜妖答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他受两界追杀，不得已才躲到这十万大山中，更没有提到什么宝物。”
  蝠妖喝道：“那你们磨叽了一晚上，在说什么呢？”
  镜妖虽是妖怪一流，但生来便在这大山之中，对世事所知不多，别人发问，她便单纯回答。
  说道：“他跟我说了许多，他和我一样孤独，没人能理解他的痛苦。”
  听到这话，云梦又看了看天行，却见他面色黯然，若有所思。
  那蝠妖大笑道：“原来如此，那你也跟他讲了你的过去吗？你和你那些男人的故事。”
  此话一出，众妖都哈哈大笑起来，洞中一时喧闹不已。
  镜妖忙道：“我没有说，他把我当朋友，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死之后，你们便不能利用我害他了。”
  那蝠妖又阴恻恻道：
  “你真是笨得可以，你死了，我们还会想其他办法嘛，而且你死了，他也不会为你伤心，你这样死，岂不是很不值得。”
  镜妖面上颇有决绝之色，缓缓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能带着这张脸死去，总还能留下些念想。”
  左首那蝠妖厉声道：
  “好，好个痴情的镜妖，你的心声那个人已经听到了，他只怕还不愿让你死呢。”
  说着突然抬头看着天行所在之处。
  天行见了那一对红彤彤的眸子，只觉背后阴风阵阵。
  忽听得劈劈啪啪之声，抬头看去，无数蝙蝠从洞口飞下，眼中闪着红光，正向自己扑咬而来。
  天行见状，大喝一声，掣剑便往洞底纵去。
  云梦取短剑在手，短剑激荡出七八尺长的剑气，只往蝠群中一搅，将无数蝙蝠斩碎。
  这些蝙蝠个头甚大，翅膀张开已和成年巨鹰一般。
  云梦每一剑劈出都能斩掉几只蝙蝠。但蝙蝠实在太多，密密麻麻。
  她右手一挥，咻咻咻咻……
  一连串白光发出，打落一片蝙蝠，这些白光乃是她周身鳞片炼化而成，攻击力本不太大，但对付这些普通野兽却也足够。
  蝙蝠知道厉害，都只挂在远处观望，不敢近前。
  天行纵下洞底，宝剑横扫，立时将站在镜妖身后的小妖斩为两截。
  两个蝠妖见他来势，知道不是易与，但自恃道法高强，也不惊慌，取兵刃在手。
  一妖使一根镔铁棍，寒光闪闪。
  一妖使一对鸡爪链，吞吐着二尺长的气劲，二妖分上下向天行攻来。
  天行舞动剑光，立时将二妖罩住。
  镔铁棍大开大合，与天行硬抗，鸡爪链主攻下三路，专点天行腿部穴道。
  两头蝠妖修为不弱，都身具数百年功力。
  只是平日在这山中作威作福，奴役群妖。更无敌手，自大惯了。
  见天行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起了轻敌之念，二妖一上一下急攻向天行。
  天行的修为本在二妖之上，但是临敌经验不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剑法散乱。
  那镔铁棍还好抵挡，只是脚下鸡爪链神出鬼没，让他觉得束手束脚。
  二妖一阵猛攻，将天行逼到墙角。
  天行后方无路，灵机一动，一蹬山壁，人已飞起空中，双手持剑立劈。
  那蝠妖横镔铁棍来挡，但这一剑力道极大，只听当一声，那铁棍被削成两段。
  蝠妖正愣怔，天行已顺势而下，一剑将其斩为两半。
  另一蝠妖见势不好，飞起空中便想逃走。
  迎面正见云梦从石壁飞下，蝠妖手持鸡爪链正要点出，云梦一个闪身，横剑一挥，但听一声凄厉惨叫，两瓣身体落下地来。
  那蝠妖还兀自不死，在地上爬行。嘴里“叽叽叽”叫个不停，甚是骇人。
  天行讨厌这怪物，上前一剑，砍下蝠妖头颅。
  两个领头的一死，满洞的蝙蝠呼啦啦各自散去，众小妖见蝠妖已死，也纷纷跪倒在地请求饶命。
  天行拉起镜妖，见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刚问道：
  “你怎么…”
  一个“了”字未出口，镜妖已化一道白光飞走。
  天行更不迟疑，飞身跟了上去，云梦紧随其后。
  追出洞外，早见一溜白光极速往东北飞去。
  飞不多时，前方闪出一片高大林木，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阴森，那白光毫不停顿，直飞入林中去了。
  天行见那林子有异，心里有种不祥之感，他毕竟见识有限，全看不出有何怪异。
  但是年轻人的好奇心能战胜一切恐惧。
  天行见镜妖飞了进去，怜她身世，受制于人，心下不忍，便想进去一探究竟。
  云梦则是嫉恶如仇，心知又有妖魔作怪，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向林中飞去。
  才进林中，一阵腐肉的恶臭直熏得人作呕，二人面露难色。
  又听林中一阵阵凄厉的惨嚎，与适才那蝠妖惨叫一般，只是这声音听来有些嘶哑。
  借着夜色，二人看见林中一幢黑色的木屋，那是一座木棍搭成的窝棚，惨嚎声正是从里传来。
  二人还未出声，屋内已滚出黑乎乎一团物事，展开来，却是一只矮小的老蝙蝠。
  看那蝙蝠，全身长着灰毛，一对肉翼耷拉在身后，眼睛闪着红光。
  如枯树般的手里持着一枚铜镜，挥手间，一道白光闪处，现出镜妖。
  镜妖见了老蝙蝠，立刻跪倒在地。
  天行看她，还是圣秋那张脸，只是此时脸上布满了恐惧，眼泪也模糊了面庞。
  老蝙蝠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镜妖，以尖锐难听的声音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山中做什么？”
  云梦原本手掩口鼻，闻言又想去捂耳朵，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
  天行看着镜妖，说道：“我们是为了她而来。”
  老蝙蝠道：“为了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天行道：“她是只普通妖精，却被你们这些可恶的蝠妖绑架奴役。”
  老蝙蝠嘎嘎怪笑，望着镜妖，问道：
  “他说我绑架你，奴役你，你来告诉他们，我有没有强迫你？”
  镜妖面露惧色，连连摇头，哽咽道：“不，老祖……老祖待我很好，是老祖救了我，我甘心服侍老祖，即便要我死，我也愿意。”
  天行看她这样，知她为人所迫，更是心痛，尤其是她还长着圣秋那绝美的容颜，忍不住大喝道：
  “住口，你……你变回你原来的样子，你配不上这张脸。”
  云梦转头看了看天行，有些诧异，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天行还从未这般生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