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开诚布公

  不难揣测。
  以他这种谨小慎微的人。
  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但王翦的顾忌。
  却并不止有这一点。
  王翦听到赢仙一语道破他心中的想法。
  显得有些意外。
  但随即便叹了口气苦笑道:
  “哎...仙儿。”
  “汝聪敏灵慧。”
  “只是年岁太小。”
  “不知这为人之道。”
  “外祖与汝舅父。”
  “皆被陛下封为列候。”
  “此权耀已是震天。”
  “但纵观天地万象,阴阳五行。”
  “何事不是盛极而衰?”
  闻听此言。
  赢仙一怔。
  暗叹这王翦还真有几分大智慧。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话搬到数百年后的汉武帝一朝。
  亦是如此。
  当年刘彻欲立刘据为太子时。
  有意冷落了长平侯卫青好一段时间。
  毕竟,刘据的娘亲是卫皇后。
  而这卫皇后又是卫青的姐姐。
  卫青身为大司马大将军。
  朝廷军政大事一把抓。
  地位堪称位极人臣。
  而他姐姐更是当朝皇后。
  侄子还要被立为太子。
  这样的权势。
  在整个历史上都是极为少见的。
  也就是刘彻这位爷心脏大。
  和卫青天生能看对眼。
  不然以后者这般摄人的权势。
  放哪个皇帝的眼中。
  不遭猜忌?
  想到这。
  赢仙算是了然了。
  合着王翦就是担心。
  月姬这丫头跑到咸阳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以她那张扬的性子。
  万一惹出点事。
  引起嬴政主意。
  别人再给进几句谗言。
  那小事随时可能成为一个炸弹。
  毕竟。
  以王家现在的权势。
  虽说不如后世的卫青霍光之流。
  但在大秦。
  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一门二候。
  即便爷俩双双下岗。
  军队中的影响力却丝毫不减。
  除了蒙氏兄弟以外。
  几乎无人可及。
  虽说王翦与其子急流勇退。
  但这却并不影响他们家族在大秦的能量。
  王翦肯定不会傻到吧嬴政想的太简单。
  以为自己隐退那么多年。
  后者就会对自己乃至自己的家族。
  放下戒备?
  那怎么可能?
  嬴政是谁?
  一统六国的男人。
  其心思哪能简单的了吗?
  更何况。
  当日在章台宫。
  嬴政也未曾明言指婚。
  以王翦这种历经大风大浪的人来说。
  在事情未成定局以前。
  任何话都是空头支票。
  王家需要低调。
  同样他王翦也更需要。
  月姬去咸阳。
  最后能不能和赢仙顺利成亲。
  为公子夫人。
  这事还得两说。
  毕竟距离赢仙的冠礼。
  还有数年之遥。
  这时间太长。
  王翦的确是放心不下。
  性子张扬的孙女。
  万一她惹出了什么乱子。
  那对于王家而言。
  可能就会是一场灾难。
  咸阳城中亦有不少昔年的六国旧贵。
  始皇帝一统天下。
  并没有将他们斩草除根。
  他们对王翦。
  可谓是恨之入骨。
  尤其是楚人。
  近年来屡屡在民间。
  功颂项燕贬斥王翦。
  说什么当年王翦偷袭楚军胜之不武。
  项燕不当败。
  总之是极尽所能的抹黑这位大秦战神。
  以致于后世诸多反贼。
  皆打着项燕的名号。
  将天下卷入战火。
  以致生灵涂炭。
  这帮人可巴不得王家垮台呢。
  赢仙正在思索。
  王翦却话锋一转道:
  “仙儿...外祖年事已高。”
  “很有可能见不到汝与月儿完婚的那一天。”
  他的音声有些苍凉。
  浑浊的双眼中亦是划过一丝难以言说的遗憾。
  他摸了摸赢仙的脑袋道:
  “若外祖离世。”
  “又有何人来护佑这一家老小呢?”
  闻听此言。
  赢仙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王翦确是已到暮年。
  对于身后事。
  以无精力挂怀。
  只想安然度过余生。
  “外祖,您的忧思。”
  “仙儿皆以知之。”
  “堂姐与吾同往咸阳。”
  “其实并不是为了...互诉衷肠...”
  赢仙话音一顿。
  还是选择跟王翦道出了实情。
  听完全过程后。
  王翦面色一怔。
  随即哈哈大笑道:
  “哦?原来如此!”
  “哈哈哈。”
  “吾就说这丫头怎与先前判若两人。”
  “哎...说来也是我贲儿。”
  “常年在外征战。”
  “对这丫头疏于爱护所致。”
  “此事...实为是吾之过也。”
  王翦面露愧疚。
  他知道孙女不愿嫁人。
  但没想到。
  这丫头竟是对此事排斥到了这种地步。
  甚至为此不惜远走他乡。
  细细琢磨其中的种种。
  无不令王翦愧疚至深。
  不反驳,不反抗。
  也许只是单纯因为绝望了而已。
  任何事都是慢慢积攒的。
  月姬的逃跑。
  亦是如此。
  王翦与王贲。
  一个为大父,一个为父。
  这两个对她最重要的男人。
  缺席她大多数人生历程。
  却要在重新出现之时。
  主宰她的未来。
  这无论怎么说。
  都令人难以接受。
  所以。
  月姬选择以自己的方式。
  进行反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话不错。
  但父母首先得要是父母。
  “哎,吾与贲儿。”
  “确是太不称职了些。”
  王翦颓然的坐在石阶上。
  长叹不已。
  见他这般颓丧。
  赢仙心里也不舒服。
  直言道:
  “仙儿以为。”
  “此事无论外祖,舅父,亦或堂姐。”
  “都不该独揽罪责。”
  “外祖与舅父。”
  “为国家征战四方。”
  “若无汝二人的奋战。”
  “堂姐岂能享受这份太平?”
  “若要怪。”
  “那便怪时局。”
  赢仙小脸坚毅。
  手指苍天。
  这一席话。
  给王翦逗乐了。
  心情好了不少。
  他笑道:
  “罢了,汝就不必在宽慰老夫了。”
  “此事汝怎么看?”
  听闻此言。
  赢仙面色微沉。
  思索片刻后答道:
  “不如...就依堂姐之言。”
  “让其在府里暂且住下。”
  “反正外祖也受吾大父之命。”
  “教导仙儿武艺不是?”
  “有您与舅父看着。”
  “料想堂姐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哦?!”
  “害!瞧瞧吾这脑子。”
  王翦一拍大腿。
  显然是忘了自己目前还兼职赢仙的老师。
  由于这层关系在。
  王翦与王贲近期一直都住在公子府。
  有自己和儿子在。
  的确可以让月姬少惹点祸。
  同样的。
  这也是个拉近感情的绝好机会。
  “哈哈,就依汝之言!”
  王翦畅快一笑。
  心中再无忧虑。
  一拍大腿。
  当即便敲定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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