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强制搬家的老龙

  翌日。
  天蒙蒙亮，盛夏厅的花园冲出一条漆黑巨龙。
  巨龙横跨骨路，飞跃破船堆积的多恩海。
  ……
  阳戟城，沿海区域。
  渔民悄悄出海，趁着早晨捕捞鱼虾。
  轰——
  一条漆黑如炭的庞然大物飞过，宽大双翼遮天蔽日，仿佛厚厚乌云笼罩天空。
  “龙！！”
  渔民们失声尖叫，吓得跳海而逃。
  十年前的龙之怒带来的恐惧，即使再过去两代人也无法抹除。
  “嘶噶——”
  庆幸，凶悍巨兽仅仅路过多恩沿海，朝着狭海与夏日之海交界飞去。
  天空之上，雷加笑着拍打龙背：“你吓到他们了，贪食者。”
  “吼！”
  贪食者喉咙发出闷吼，胸腔起伏着加快速度。
  一人一龙起了个大早，告别盛夏厅的优美环境。
  顺路而已，雷加看望海伦娜与一双儿女。
  母子三人可不简单，肩负家族与王国的重担。
  高庭的小玫瑰玛格丽，风息堡的玛丽丝.拜拉席恩，两女都是海伦娜的密友。
  三个女人守望相助，团结河湾地与风暴地，几年来一直坚守多恩边疆地的安危。
  多恩内乱持续至今，号称“绿血河孤儿”的叛军深韵打一仗换一个战场的游击战术。
  以阳戟城的奎尔亲王为代表，封锁亲王隘口与骨路，将叛乱限制在多恩西部的荒凉沙漠。
  偶尔有叛军冲击两处关隘，则是海伦娜驾驭梦火打退敌人。
  维护多恩边疆地的数年安稳。
  “从索斯罗斯归来，把孩子们接回君临住一段时间。”
  雷加吹着清凉海风，暗下决心。
  他的孩子可以是巨龙，也可是平庸之辈，唯独不能是一只绵羊。
  “嘶噶！！”
  蓦然，一声嘹亮的龙吼响彻方圆数海里，蕴含无穷的怒火。
  “贪食者！”
  雷加猛然一惊，驾驭巨龙直奔龙吼传来的方向。
  贪食者惨绿竖瞳一凝，粗壮脖颈转动，振翅朝着东边疾驰。
  很快，辽阔海面浮现一座座零碎小岛。
  一簇扎眼的火光，冒出浓烟与惨叫。
  “嘶噶！嘶噶！”
  一条浅银色巨龙冲天而起，一边扇动翅膀一边凄厉鸣叫。
  “三女国的海盗船！”
  雷加一眼认出燃烧的船只来历，以及甲板上烧红烧化的蝎子弩。
  “嘶噶！”
  海烟低空绕了一圈，右侧翼膜破了个大洞，流出潺潺血液。
  雷加眉头皱起，目送这条浅银色巨龙飞上云层，逐渐消失视野里。
  此处毗邻石阶列岛，交错于狭海、多恩沿海与夏日之海之间。
  介于石阶列岛的军队驻扎血石岛与灰绞架岛，边缘地带守备薄弱。
  运奴船、偷渡客和海盗都会选择绕开驻军，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
  这艘三女国的海盗船撞上游荡附近的海烟，算他们走霉运。
  海烟或许不认识坦格利安或瓦列利安家族的旗帜，绝对记得三女国海盗的骚臭味。
  它的处女战，便是长达数年之久的第一场石阶列岛战役。
  雷加低头一瞧，海盗船已经烧穿沉没，周围还有几艘小型船只无恙。
  上面悬挂鹰身女妖的船帆，显然是奴隶湾的运奴船。
  雷加眸光闪烁，有心一把火烧干净。
  正在这时，运奴船上走出一群皮肤黝黑的人种，手里举着白旗挥舞。
  “盛夏群岛的土著？”
  雷加有点兴趣。
  听说盛夏群岛的人种，是天生的奴隶。
  力气大、体格壮，还不易生病。
  灰虫子说过，同批训练的无垢者里有一小半都是盛夏群岛的人种。
  不过碍于天性懒惰，存活率并不高。
  此时，黑肤土著跪倒在甲板上，用蹩脚的瓦雷利亚语大声求饶。
  一看就是贩卖奴隶的奸商指使。
  雷加稍加沉吟，没有喊出“龙焰”。
  放他们一马，回到奴隶湾去吧。
  与其被贪食者一口龙焰烧死，在奴隶湾说不准还有一条活路。
  一念之差，雷加错开视线：“咱们走，贪食者。”
  “嘶噶——”
  贪食者竖瞳一片冷漠，丝毫没将下面的小虫子放在眼里，径直飞往索斯罗斯大陆。
  ……
  一人一龙远去不久。
  几艘运奴船派人打捞海盗船的金银财宝，全盘分账后匆忙离开。
  三艘横跨狭海，返回远在东大陆的奴隶湾。
  一艘运奴船特立独行，绕开一眼望到边的多恩沿岸，驶入通往旧镇的夏日之海。
  海风呼呼吹过，帆船破开水浪。
  甲板下，逼仄船舱。
  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弱蜷缩角落，一个个颓丧着脸。
  在这艘船上，无论什么出身与人种，皆是任人鱼肉的奴隶。
  “哥哥。”
  靠窗的船板边，一个白发的青年蹲坐着，手臂环抱双腿。
  普通的面容上，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
  “别担心，咱们不是去古吉斯帝国遗址重建的奴隶城邦。”
  另一个银金发色的男人一脸凝重，将外貌三分相似的同胞弟弟搂在怀里。
  “我听见龙的吼声，真带劲。”
  白发青年仰着头，伸手轻轻磨蹭兄长硬茬的短须。
  银金发的男人低下头，满眼憧憬：“活着的龙，真好！”
  ……
  临近中午。
  索斯罗斯大陆，绿色地狱。
  “吭哧吭哧……”
  体长一百八十米的可怖巨龙巍然矗立，漆黑如炭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金属光泽。
  深渊巨口撕咬一只绿斑长翼龙，不顾对方微弱鸣叫，抬起利爪生生开膛破肚。
  惨不忍睹的猎食现场边缘。
  雷加一袭黑袍，点燃篝火烘制一串水果。
  他方才去过了蛇蜥群岛。
  还是那么臭气熏天，寄生一群嗷嗷待哺的蛆虫。
  只不过从奴隶贩子和走私犯变成了三女国余孽。
  当然了，妓女保留下来，没人会驱赶一群手无缚鸡之力，以身体布施的苦命人。
  雷加大致考察一遍，蛇蜥群岛已经被三女国海盗控制，打造成对外的第一道防线。
  与此同时，索斯罗斯的沿海区域，新建立三座冉冉升起的城邦雏形。
  分别立足在眼泪岛、斧头岛和纳斯岛。
  前者位于蛇蜥群岛后方，岛屿遍布沼泽与泥泞，曾是“高高索斯”的遗址。
  既是古瓦雷利瓦和古吉斯帝国放弃的殖民地。
  后两者一个位于索斯罗斯东海边，岛屿程斧头状。
  娜梅莉亚万船远渡时，曾到访哪里，却被海盗为难驱赶。
  纳斯岛独立于索斯罗斯，在蛇蜥群岛的西南角，周围拥有附属岛屿，地理资源优渥。
  三女国重建城邦的选址，可谓深思熟虑。
  一切顺利的话，又将打造出一个不逊色从前的三城同盟会。
  “可不能太顺利了。”
  雷加轻声呢喃。
  是时候考虑要不要对索斯罗斯进行殖民。
  上次攻陷奴隶湾，不久便被推翻，没来得及派遣贵族分割土地。
  三女国想要在索斯罗斯大陆扎根，没那么容易。
  雷加暗自腹诽：“这次回去后，要重新制定战略目标。”
  科霍尔战场拖累了王国，却又不得不打。
  若要对索斯罗斯动兵，很容易陷入双线，甚至三线作战。
  “有必要召开家族议会。”
  雷加打定主意，不能再为了发展经济给敌人喘息空间。
  轰——
  一阵劲风席卷丛林，苔藓般的墨绿笼罩天穹，回荡闷如重鼓的龙吼。
  雷加抬起头，见到低空飞行的健壮巨兽。
  “嘶昂——”
  乌拉加斯抻长脖颈，冲着下方的食龙种发出沉闷低吼。
  令龙作呕的腐臭味，隔着老远都能嗅到。
  “嘶噶——”
  贪食者仰天长啸，惨绿竖瞳里恶意满满。
  雷加摇了摇头，对于两条巨龙的仇恨选择性耳聋眼瞎。
  了解的时间长了，乌拉加斯实则是一条很有智慧的老龙。
  对任何事都很平淡，安心在自己的领地消磨时间。
  只不过贪食者生性恶劣，站在所有巨龙的对立面。
  与它缠斗过的巨龙，没有一条不涌现仇恨或恐惧。
  谁叫它的战斗方式极为凶悍
  作为一条丧尽天良的食龙种，专挑同类的薄弱处下死手。
  “乌拉加斯，伤好了就和我走！”
  雷加随手丢掉烤焦的水果串，向着天空高喊。
  轰——
  回应他的是沉默，与老龙落地时掀起的枯叶与尘埃。
  “吼……”
  乌拉加斯晃动龙首，一对弯曲向后的硕大尖角削断树干，开辟出一条残破小径。
  雷加矗立在老龙身前，迎接扑面的灼热吐息，头顶渐渐笼罩阴影。
  这条虚度光阴的老龙无愧一把年纪，体型毋庸置疑的雄伟。
  单拎出来，家族中体型第三庞大的青铜之怒——沃米索尔也不是它的对手。
  只有瓦格哈尔才能稳稳盖过一头。
  雷加两眼放光，高高举起手掌：“乌拉加斯，和我回龙石岛吧。”
  “吼……”
  老龙默然垂首，粗糙下颚抵住手掌，缓缓趴下高山般的沉重身体。
  这时候，雷加定睛一瞧，看到老龙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新伤盖旧伤，尽显岁月打磨的沧桑。
  “这是？”
  雷加面色微变，发现龙首上一道贯穿额头的抓伤。
  伤口触目惊心，还渗着冒白烟的污血。
  雷加机警道：“你和其它野龙交手了？”
  这么凶狠的抓伤，可不是寻常对手能办到。
  “吼……”
  乌拉加斯竖瞳闭合，怅然若失的垂下龙首，趴在地上拒绝沟通。
  雷加很奇怪，顺着话题说下去：“能伤到你，那你更该和我离开。”
  对手是不是野龙不重要。
  将眼前叛逆的三百岁老龙拐走才是目的。
  自从红彗星坠落，魔法潮汐复苏，许多消沉的古老魔法重现。
  烟海的莫古尔，布拉夫斯孵化的伊拉加斯与暴云。
  更别提雷加自身和昙花一现的傅影士、水巫师。
  哪怕索斯罗斯真有第二条野龙，他也不会有任何惊讶。
  “算了，还是来点强硬的。”
  雷加想了想，取出趁机已久的龙之号角。
  “呜呜呜——”
  两人合抱的漆黑号角猛然吹响，方圆百里回荡源源不绝的嗡鸣。
  只见雷加双眼紧闭，自然显化龙裔本相，浑身缭绕黑火。
  刹那间，黑袍无风自动，像是阴影般摇曳扭动。
  “嘶噶——”
  贪食者咆哮一声，惨绿竖瞳浮现一枚龙形铭文，扇动双翼腾空而起。
  连咬碎的长翼龙残骸也顾不得了。
  “嘶昂——”
  身前老龙睁开竖瞳，流露出人性化的惊诧，警惕的向后爬行。
  它曾在阴冷的地下龙穴中听到不止一次号角声。
  每次声响过去，都会陨落一两条同类。
  “呜呜呜——”
  雷加无动于衷，从袖口里翻出一枚染血的苔藓色鳞片。
  鳞片足有成人巴掌大，表面寸寸碎裂。
  正是老龙负伤后脱落的鳞片。
  雷加淡定操作，手持鳞片磨蹭龙之号角，滚烫血液吸纳进瓦雷利亚钢铸就的漆黑表面。
  嗡——
  霎时间，号角绽放一层朦胧红晕，浮现一枚枚蝇头小字。
  小字层层叠叠，交织为一枚青色的龙形铭文。
  “嘶昂——”
  乌拉加斯竖瞳惊异，突然升起一股血脉相连的感应，激发浑身血液沸腾。
  虽然疑惑，但老龙没有轻举妄动。
  它重视眼前的银发人类，不愿伤害彼此。
  “呜呜呜——”
  雷加鼓足气吹奏，暗暗运用“龙之舞”的技巧。
  老龙渐渐平静，重新匍匐在地。
  “跟我走吧。”
  一曲终了，雷加面色发白，伸手发出邀请：“你已经是坦格利安的龙了，跑不了！”
  “吼……”
  乌拉加斯歪过头，似乎琢磨其中意思，随即起身迈步飞翔。
  轰——
  贪食者低空俯冲，降落在原本位置，龙尾一甩扒拉过驾驭者。
  “咱们走！”
  雷加爬上龙背，嘴角弧度上扬。
  “嘶噶——”
  贪食者一飞冲天，追赶上焕发生机的老龙，喷出一口幽绿龙焰示威。
  老龙看也不看，一头撞破灰烬似的龙焰，朝着夏日之海方向进发。
  搬家就搬家，没什么大不了的。
  ……
  多恩，阳戟城。
  奎尔亲王小小年纪，一脸忧愁的踱步在宫殿里。
  愁啊！
  内忧外患的多恩，突然冒出的红海怪。
  阳戟城赖以生存的绿血河被铁王座把控，每年只能分润三成干股。
  不多，但也足够维持富足的生活。
  铁群岛的红海怪大杀四方，掳掠盛夏群岛的土著，洗劫夏日之海的商船。
  严重影响海上贸易，进行影响马泰尔家族的收益。
  “我该怎么办啊！”
  奎尔脸色苍白，愁的直抓头发。
  “嘶噶——”
  忽的，一声闷如洪钟的龙吼响彻。
  奎尔精神一震，倒腾小短腿跑到琉璃窗前。
  入眼，影子城的三重城墙高耸。
  轰——
  一道漆黑龙影一闪而过，旋即追逐一条墨绿巨龙。
  两条巨龙并行而立，盘旋在阳戟城的上空。
  “太好了！”
  奎尔面色一喜，撒腿往外跑。
  他认识那条漆黑巨龙，人称“死亡之翼”的贪食者。
  不仅吃人，还会吃龙。
  他父亲科奥伦亲王就是葬身这条魔龙的火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