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相博与危险

  老僧看着眼前的平静的师兄,心中登时顿觉好笑。
  佛门传教兴盛大计,这几个字往日里一直都是这位师兄主张,而且还是他严格执行,每一个计划,每一个步骤都是他严格把关。
  怎么偏偏到了事情的紧要关头,他就改变主意了?
  陆远之!
  三个字凭空从老僧的心中升起。
  他的眼神暂眯起来。
  贫僧要会一会这个陆远之,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想到这里,老僧的身形便缓缓的悬浮而起。
  “你欲去何方?”
  看到老僧骤动的身影,玄殊察觉到什么,他出现在了老僧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看着拦路的玄殊,老僧目光冷淡:
  “师兄如今心陷魔障,师弟去帮你将那魔障去除。”
  “胡言乱语!”
  玄殊脸上的温和维持不住,提高了声音喝了一句:
  “贫僧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速速归去,否则休怪贫僧不念师门情谊!”
  “你果然是入魔已深。”
  那老僧听到这话,眼睛眯的更阴冷,他淡淡的伸出手:
  “穷奇已经不适合再跟着你了。”
  说完,他伸出的手便闪烁出一抹刺眼的金光。
  倾刻之间,金光指引着一团烈焰从玄殊的身体之中抽离了出来。
  “波~”
  仿佛水纹一般,一个小兽从玄殊的身体之中奔波而出。
  赫然正是那日讲佛之时,与陆远之争斗相助的那似恐龙之兽。
  不过现在的它看上去小了不少,袖珍一般。
  玄殊的目光死死的看着老僧手中那抹金光:
  “他们连锁兽笼都给你了?!”
  “师兄迟迟未归佛门,门中诸佛皆以为你遭遇不测,便将此物与师弟来防身。”
  老僧只是平淡的回答,随后便是轻轻一挥手,那小兽便直接归隐入他手中的那抹金光之中,随后消失不见。
  “师兄,待吾回来,你便回佛门静修吧,这尘世俗事,以后便不需你再操心了。”
  老僧收好自己手中金光,扫了一眼还在愣神之中的玄殊,下一刻,身子便宛如一道波纹,恍惚一瞬,便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休要坏贫僧大事!!”
  玄殊这时才反应而来,只是当他再说此言时,屋中却已经没有一人。
  玄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要拔腿而走,却见屋中一道波光盈盈一闪,一张看不见的透明荧幕将他拦在了屋中。
  “赦禁令?!”
  玄殊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良久之后,他恢复平淡,目光幽然:
  “阿弥陀佛,经年不见,师弟当真是好手段,只是……”
  你回得来吗?
  最后四个字却是隐没在了玄殊自己喉咙之间,并未说出。
  ……
  自昨日从大殿之间归来之后,陆远之便没有出门,一直在使团待着的地方。
  不过今日他突发心血来潮,想出门一转。
  “我跟着您吧。”
  鹰显看着一身白衣的陆远之,脸上露着恭敬。
  “不用。”
  陆远之随意的摆摆手。
  今天天气十分不错,他来了南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清空万里,秋高气爽的天气,想要出门转转,领略一下南疆都城百姓的风土人情。
  顺便给长乐与清樱二女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回去。
  这么久了,想必那二女都已经对自己思念入骨了吧?
  呵呵。
  一想到二女,陆远之便想到她俩一人给自己生的一个小娃娃儿。
  男人啊,有了家之后,心中的自由便少了许多。
  无非就是买个东西罢了,也用不着带什么侍从,索性陆远之自己一个人也不骑马,也不飞行,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走到哪儿都驻足下来看一会儿。
  见到什么好玩的新奇玩意儿,也乐意花钱买下。
  在他行走之际,突然见到一辆马车缓缓行势。
  看到这马车,陆远之愣了一下。
  马车装饰极为华丽,一看便知,这马车的主人,不是南疆的首领,也是巨富之家。
  “叮铃铃~”
  随着马车上铃铛的响起,一双玉手便缓缓的掀开了窗帘,露出一双风情万种的眸子。
  看到马车的主人,陆远之嘴角一抽,心中骂了一声晦气。
  “陆公可否上车一叙?”
  声音妩媚动人,谁听了浑身的骨头都得跟着酥麻一瞬。
  然而,陆远之却是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些恶寒。
  不为别的,出声之人,正是罗刹族的首领,相博。
  “相博首领?”
  陆远之疑惑的看着祂问道:
  “有何可叙?”
  “呵呵,昨日大殿之上,北国公佛理惊人,震慑玄殊这佛门菩萨,想来不久便会传向九州大陆,此等之事,本座自是心生向往,也欲与北国公一叙佛理……”
  相博抿了一下红唇烈焰,眸中全是将秋水望穿,惹人怜惜之意可谓溢于言表。
  “呃……”
  陆远之感觉自己的喉咙动了一下。
  但他发誓,这个动作绝对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意思。
  “怎么?本座亲自相邀,北国公却依旧不肯赏脸吗?”
  相博脸上依旧充斥着楚楚动人,但陆远之相信,若自己真在这大街上拂了这人妖的面子,恐怕祂说不得得在暗里给自己使个绊子。
  “好说。”
  陆远之轻笑一声,没有犹豫,一个纵身便朝马车上流光而去。
  既然身在南疆,便是要给自己找政治盟友。
  若是站在男女的角度之上,今日这马车,说什么陆远之也不会上。
  但是身为政客自然只讨论政治,他对相博不应该有偏见。
  刚进入马车,陆远之便见对面坐着相博那绝代风华的脸。
  每次见相博的脸,陆远之心中便全是惋惜。
  可惜啊。
  他虽然愿称相博为九州第一美人,但他也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
  谁知道对方觉得自己是男是女?
  若祂打心里觉得他自己是个男人,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北国公,你可知,你坏了本座的大事?”
  陆远之刚坐稳,便听到对面相博哀怨的看着自己,声音之中带着一抹楚楚可怜。
  ?
  陆远之眉头轻轻一挑,茫然问道:
  “相博首领,此言从何说起?”
  他是真的迷茫了。
  自打踏入南疆之地之后,他与相博不过见了两次面,第一次是昨日,第二次是今日。
  他何时坏过祂的好事?
  “呵呵。”
  相博轻轻一笑,红唇轻启:
  “前几岁你与大雍边境,破了一件案子,可还有印象?”
  陆远之一拍脑门。
  怎么可能没有印象,他呵呵一笑:
  “原来相博首领说的是这个,那香莲身为南疆罗刹族人,却潜入我大雍做细作,事先声名,我与相博首领只是立场不同,却并无敌意,当时揪出香莲,也是迫于无奈之举。”
  “嗯。”
  相博倒浑然不在意的一笑:
  “自是如此,不过今日唤北国公上车目的却不是为此。”
  “我道也是。”陆远之轻笑一声。
  “左右不过是我罗刹族的弃子罢了,又岂会因为这个与北国公置气?”
  相博认真的看着陆远之道:
  “今日确实有要事相商。”
  陆远之闻言,眉头轻轻一皱。
  他的身份对南疆来说是极为敏感的身份。
  相博身为罗刹族的首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祂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所谋恐怕……
  想到这里,陆远之心中微微一动,不过,若是真与自己有利的话,也未尝不能与之合作。
  “不知相博首领所谓何事?”
  陆远之的认真的看着相博。
  这个态度在相博的眼中看来,便是有戏的标志。
  祂红唇轻启,叹了口气道:
  “唉,其实此事说来,也与本座的身家性命相关。”
  “不知道北国公对我南疆的各部落之合有没有什么看法?”
  相博认真的看着陆远之。
  陆远之闻言,轻轻一皱眉,他没弄清楚相博在表达什么,故此也不会乱做评价,思索了一阵之后,他看着相博缓缓出声道:
  “南疆众部在猝生大首领的带领之下上下一心,团结一致,乃是千百年来最为兴盛之态,令人侧目咋舌。”
  “……”
  相博的红唇,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祂风情万种的翻了个白眼:
  “北国公可尽情言之,不必有何顾虑,我这马车之中的声音,绝传不到外界中去。”
  “哦?”
  陆远之挑眉。
  这个时候,他算是弄清楚了相博的目的,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相博:
  “相博首领有此心是好事,可实力差距却不是雄心壮志能弥补的。”
  这算是在打哑谜了。
  但相博听到这话,却是眼前一亮,祂看着陆远之,认真道:
  “本座与大首领之间,相差无多。”
  “那便好办多了。”
  陆远之嘴角轻轻翘起,目光在相博的脸上打转沉默了半晌后,缓缓吐出八个大字:
  “疆雍联合,伺机而动。”
  “哦?本座却是听不懂北国公在说什么。”
  相博的瞳孔先是轻轻一震,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看着陆远之,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呵呵。”
  陆远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的伸了个懒腰:
  “那便不与相博首领多言了,本公还要与妻儿买些东西带回大雍。”
  “那也不留北国公了。”
  “…………”
  陆远之前脚身影刚刚下车,相博的脸上便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北国公,传言果然不虚!”
  “…………”
  陆远之来到大街之上后,目光便不在小商贩上流转,而是转了两圈之后,便朝着远处而走。
  一边走,他的心中便缓缓浮现出刚刚与相博的对话。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确定,南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在哪里了。
  猝生雄心壮志,乃是枭雄之姿。
  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乱了上千年的南疆众部一统,其人的手腕可想而知。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还需要借助佛门的力量来一统南疆众人的思想。
  可见,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今日一见相博,许多说不过去的弯道便理解的通顺许多了。
  果然,往往最强大的敌人,它会在自己内部瓦解。
  人类,不管是大雍还是南疆,都是有自己的利益小团体的。
  这些利益团体在日益争斗,纵然是大难临头,也绝不会放下成见,一致对外的。
  而相博就是典型的与猝生不合之人。
  而且,虽然刚刚只是几句潦草的对话,但却给了陆远之心中一个巨大的提醒。
  相博有不臣之心。
  而猝生也是心知肚明,亦或者对其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而这个怀疑,便够了,有时候,上位者只需要一个怀疑,便能将手中之刀挥向自己的怀疑对象。
  这诡谲的云雾之下,陆远之深知,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单凭借眼前这一点便够了。
  自己的操作空间很大。
  甚至陆远之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操作的好,不管是佛门也好,亦或者是南疆也罢,都能成为大雍兵锋所指之下的臣服之众!
  就在陆远之思考的入神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阿弥陀佛,贫僧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
  陆远之瞳孔瞬间震动。
  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道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时候距离自己这么近的!
  他猛的抬起头,便看到眼前的一座大石之上,一位身材干瘪的老者站立其上,他双手合十,目光阴沉的看着自己。
  “你是何人?”
  陆远之的目光微微一眯。
  眼前这人是佛门中人。
  看都不用多看,只是感觉,便能感觉得到一股难闻的香火味儿。
  “呵呵,施主不必多问,只需知晓,今日便是施主埋身之时。”
  那老僧淡淡一笑,无需多言,只是轻轻一伸手,一道梵音便打了过来。
  “赦!!”
  一道尖锐的声音,陆远之猝不及防之下便着了道。
  不过好在这攻击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唰!”
  倾刻之间,陆远之的四周便陡然围上了一层薄纱屏障。
  “果然是佛门之人。”
  陆远之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技法,脸色已经逐渐阴沉了许多。
  “哒哒哒……”
  一阵木鱼的声音缓缓响起,老僧的脸上带着一抹让人极为不适的笑容:
  “今日施主心血来潮,想要外出,便没有感觉到异样吗?”
  陆远之猛的看向那老僧声音冰冷:
  “是你干的?”
  “是它。”老僧轻笑一声,指着手中的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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