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不给生路, 不留死路

  陈真深深呼吸两口,从他的头顶开始往下码银针,一直扎到了腹部。
  最后一针扎进了心头。
  她紧紧蹙着眉头,死死盯着那一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针。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慢慢的,针上析出滴滴污血。
  红中带黑。
  陈真脸色很凝重,慢慢捻着心头上的针往里运。
  木意看的都心口疼。
  针越往里走,污血出得越快,秦立虽然是晕着的,但神情逐渐放松,就连呼吸都绵长了不少。
  直到污血彻底流尽了。
  陈真再次搭脉。
  她猜中了。
  木意:“情况不好?”
  陈真:“很不好。”
  她拔出心头针的那个瞬间,秦立猛地睁开眼睛。
  吓了她一跳。
  木意赶忙死死把住。
  但秦立并没有挣扎。
  只是盯着陈真看,眼里是清明混着不解。
  陈真试探性挥挥手,“这是几?”
  秦立:“五。”
  “松开了你还咬人不?”
  秦立想摇头,但是木意手劲儿太大,他挪不了脑袋。
  陈真朝木意使了个眼色,他微微离开半步,但是也不敢走的太远,生怕秦立又犯病。
  刚刚好,苑福宁和白明珠回来。
  陈真看了看他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的药箱子,为难的挠挠脑袋。
  “姑娘,白爷,借一步说话。”
  两人被她拉到门口。
  陈真咳嗽一声,“是中毒。”
  “毒药不发作时畏光,发作的时候,发冷但是畏惧热水,身上瘙痒难耐,最开始是指尖,慢慢蔓延到胸口,等到脖颈的时候人就没了。”
  秦
  立两眼呆呆的。
  白明珠早想过是这个结局。
  他背着手,“能包扎吗?”
  陈真:“不好包,我现在能暂时抑制住,但下一次发作,包扎上药的地方会更痒更难受,这就是...”
  她顿了顿,舔了舔嘴唇,
  “凌寒俏的歹毒之处。”
  发作了无法治愈,上了药又会更难受。
  外面的肉皮在愈合,里面的内脏却在腐烂。
  最终皮肤溃烂,窒息而死。
  不给生路,
  也不留死路。
  白明珠的手背在身后,许久没说话。
  那种诡异的脉象竟然是凌寒俏。
  这药他早有耳闻,据说是前朝的一个巫医研究出来的,是本朝的禁物。
  能把禁物公然带到大牢里杀人...
  岂有此理!
  苑福宁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攥着纸笔。
  “他既然活不久了,还是撬开嘴最要紧。”
  她扫开桌上的灰尘,坐下。
  秦立依旧一动不动。
  福宁问道:“秦立,你还要维护赵衡吗?”
  这牢房与牢房之间只有一层栅栏做围挡,陈真的话秦立一句不落的听在耳朵里,他低下头看着腹部的伤。
  呼吸间一起一伏,那最严重的伤口就跟着一张一合。
  但他感觉不到痛。
  他并不说话。
  苑福宁:“抬起头。”
  秦立没动,但木意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不抬也得抬。
  苑福宁:“容家的大夫曾经去给她把过脉,她身子虚,现在就得叫产婆时时刻刻跟着,你应该不想让她去陪你吧。”
  秦立的眼里慢慢渗出
  泪。
  苑福宁:“我可以把她远远的送出扶州,再聘两个产婆,一路跟着。”
  “要是留在扶州,等你死了,老婆孩子也照样护不住。”
  “你觉得呢?”
  秦立的喉咙上还有一根银针插着,他不敢用力。
  “我...”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就像从地下爬出来的厉鬼。
  秦立:“我确实是受赵家二爷指示,趁着夜色行刺苑家少爷。”
  “也是按照他的吩咐,背了容玉晓的罪。”
  秦立:“他用...”
  “用我的家人做威胁,他说...他能把我捞出去,最多也就在牢里待个三五年,等出去了..他会帮我在扶州开一间铺子谋生。”
  他想咽一口口水,但喉咙就像不听使唤似的不动弹,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一直落在他腹部的伤口上。
  木意帮他擦了。
  白明珠推开福宁:“我来写。”
  福宁蹙眉,“之前的状子也是我写的,你自找麻烦做什么。”
  白明珠拎起她的后脖领,二话没说把她从桌前拉到身后,拂开袍子自己坐下了。
  “我才是经承。”
  不能让她一个人担这么大担子。
  他点了点砚台:“磨墨。”
  苑福宁叹了口气,捻起了墨块。
  白明珠看着秦立,“继续往下说,你还知道什么。”
  他人虽然生的可爱,但毕竟是做了两年刑房经承的,审犯人时脸子往下一撂极有威慑力。
  秦立想了半晌。
  还知道什么...
  “容玉晓...是被二爷关起来的。”
  他喉
  咙涌上一股血水子,刚从嘴角往外流,木意又擦掉了。
  秦立,“杨同知进京之前,把二爷叫过去说了话。”
  那是进京的前一天晚上。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娘子想吃烧鸡,他买好了就藏在车里,可烧鸡都凉了,他还蹲在杨家后门等着二爷。
  赵衡出来的时候,打横抱着一人。
  是容玉晓。
  秦立吓坏了,这可是三品大员的夫人啊,怎么就被他抱出来了呢?
  赵衡没说什么,只是叫他往山梨子巷里走。
  秦立赶着马车,手心里都是冰凉的,那夫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莫不是要去埋尸吧?
  等到了路口,他忽然被叫住。
  赵衡抱着容玉晓下了车。
  秦立看他往那间杂草丛生的院落里走,连忙提醒,“爷,这宅子是废掉的。”
  赵衡脚步没停,半晌又进来个身高八尺的大汉。
  把容玉晓接了过去。
  赵衡吩咐大汉:“你好生看着,别让她跑了,不用对她太好,饿几天长长记性,要是闹了给两鞭子也是行的。”
  他冷冷的扫过容玉晓那张昏迷的脸。
  “什么东西,也敢和杨同知叫嚣,多活了这么多年。”
  那大汉没问为什么,只是应了一句是,把人带了进去。
  秦立守在马车旁边,将一切都听在耳朵里,他都不敢抬头。
  今晚就不该换班来当值。
  这事搞不好会灭口的。
  回赵家的路上,他没说话,赵衡也没说话,直到马车慢慢停稳。
  赵衡扫了他一眼,“听
  说你孩子快出生了?”
  秦立:“是。”
  他没敢动,身后就是给娘子买的烧鸡。
  赵衡仰头看了一眼夜空,“你来几年了?”
  秦立:“小的是永初六年入府,到今年整四年。”
  赵衡点点头,“是爷身边的老人了。”
  “爷在这条巷有个宅子,就送你孩子当贺礼吧,明天你去户房办手续。”
  他往赵府里面走,秦立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赵衡忽然又转了头。
  “明天就去,爷准你休息一天。”
  “办好了再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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