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月色(ii)

  混蛋。
  这一句,她也不知道是在骂沈良玉,还是在骂她自己。
  “原来是尝到了唇上的酒。”沈良玉意味深长地看她。
  “要再试试么?”
  “试什么?”江沅皱起眉头。
  “酒。”
  不知道为什么,江沅的目光落到了沈良玉的唇上。
  脑子里瞬时忆起那时的味道。
  清冽的气息和着酒香,极是特别。
  “下流!”她又恼了。
  沈良玉倒是平静。
  “我只说酒,你在想什么?”
  江沅:……
  这酒没法儿喝了。
  “拿来!”她伸手去抢酒壶。
  沈良玉动作更快,先一步把酒壶掩到身后。
  江沅不服气。
  在屋顶檐角,贼怎么也是占些先机的,加之方才又喝了酒,她正在兴头上,不愿意让沈良玉占了便宜。
  心随意动。
  先绊住对方下盘,再上手锁住他的手臂,一掣一夺。
  沈良玉显然没料到她的动作有这么快。
  人扑倒了,酒壶顺利到手。
  “如何?”江沅把人压制在身下,扬起唇角。
  只是她没能得意多久。
  这种近身缠斗,身手快自然占尽先机,但力量,也很关键。
  “不如何。”沈良玉腾身把她反制住。
  江沅挣了挣身子。无奈沈良玉把她压得死死的。
  在屋顶上被人制住。
  真,奇耻大辱。
  月光如薄纱般泻落 ,把面上的绯红和怒意映得清清楚楚。清丽的眼眸含着星月,宛若银河。
  没来由的,沈良玉想起了宸和园那晚。
  江沅只觉得手腕骤紧。
  混蛋。
  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吗
  ?
  “想要就拿去。”江沅松开手里的酒壶,泄气道。
  “我不要酒。”沈良玉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不如我们试些别的。”
  “下流!”
  气血上头,江沅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劲儿,翻身又把沈良玉压在身下。
  “你喜欢这样,也行。”沈良玉看着她道。
  江沅:……
  酒壶沿着倾斜的屋瓦骨碌碌滚下,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酒后乱性。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沈良玉!”江沅眼露凶光,死死掣住他的手腕:
  “你给我清醒……”
  话音戛然而止。
  目光所及之处,沈初正朝这边走来 。
  方才两人缠斗得太过投入,她居然没有注意到,沈初已然迈步进了撷秀苑。
  若是让沈初看见自己肘顶膝压,骑跨在沈良玉身上,
  大概会没命吧。
  江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脑中空白之际,沈良玉一个翻身,把她掩在身后。
  沈初走到檐下。
  方才离得老远,他就望见这边房顶上两道人影正折腾得起劲。
  瞥一眼碎得满地的酒壶,沈初皱眉又往房上看去。
  一眼看见沈良玉,还有他身后隐隐露出的一双眼睛和半截手腕。
  那双眼睛在月下格外明亮,光华潋滟,灿若星河。
  “在做什么?”沈初的语气里透着不悦。
  江沅又往沈良玉身后躲了躲,只露出半只眼睛,悄悄地看向沈初。
  “喝了些酒。”沈良玉轻轻往身后带了一把。
  呜——
  江沅一个没防备,正扑到沈
  良玉背上,被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胡闹。”沈初拧起眉:“时候不早了,还不快些回去休息。”
  说罢,拂袖转身离去。
  “走了吗?”
  江沅从沈良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沈良玉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怀里。
  “你做什么!”她一把推开沈良玉,低声凶道。
  “带你下去。”沈良玉低声回她。
  “我自己能下去!”她低声反驳。
  沈初脚步骤停,回头。
  “你带我下去。”江沅赶紧一头扎进沈良玉怀里。
  她没法当着沈初的面上梁下房。沈宛曈的身手如此之好,明显不合常理。
  周身一轻,她被沈良玉稳稳落在地上。
  沈初朝两人看看,若有所思。
  ……
  沈初回到屋里时,纪鄢正在整理衣物。
  “来,咱们说说话。”沈初把纪鄢拉到身旁。
  “老夫老妻的,哪有这么多话要说。”纪鄢笑着坐下。
  “就说说宛曈的事吧。”沈初略一思忖:“之前宛曈可曾与你说起过,她在外流落几年,过的如何?”
  “定然是吃了些苦的。”提起女儿,纪鄢的口吻柔和下来:“好在她后来被人收养,听说那户人家待她还算不错。”
  “收养宛曈的人,是做什么的?”沈初追问道。
  “说是做字画生意的。”纪鄢答道。
  字画生意。
  沈初眯了眯眼睛。
  那般身手,可不像是从字画生意里学来的。
  “过去那些事情,就莫要再想了。”见沈初不说话,纪鄢宽慰道:“日子还是要往前
  看。宛曈如今回来了,我们以后好好待她就是。”
  “鄢儿。”沈初试探着问道:“你觉不觉得……宛曈的样貌,很像一个人?”
  “觉得。”纪鄢眼睛一亮:“我第一眼看到宛曈,就觉得她长得特别像你。”
  沈初:……
  “怎么不是?长姑也这么觉得。”纪鄢接着道:“那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还有她的性子,更是随你。一个姑娘家,直率豪爽,倒是赛过儿郎。”
  说起女儿的脾性和“轶事”,纪鄢掩口轻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她自顾自说完,才发现沈初似乎想事情出了神。
  “初哥?”纪鄢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初回过神来:“我突然想,若是俞霜母女还在,当年那个小女娃,也该有宛曈这么大了。”
  “可不是。”纪鄢在心里默默算了算:“那个小女娃跟宛曈一样,比成煜小两三岁。”
  提起这事,她不免觉得可惜:“那孩子的模样多好看哇,跟个瓷娃娃似的。若是还在,也该出落成个一等一的美人儿了。”
  “祁将军是大梁不可多得的勇将,俞姑娘出身书香门第,才学过人,又生了副标致模样。这一家子若是还在……”
  纪鄢叹了口气:“当真是可惜了。”
  沈初沉默不语。
  他怎么觉得,宛曈的样子,长得跟俞霜有些像……
  特别是那双眼睛。
  第一次见到宛曈,他便觉得眼熟。当时他只道是父女天性使然。
  但上回
  纪鄢翻出了俞霜母女的画像,沈初方才惊觉,他之所以觉得沈宛曈面熟,是因为宛曈与当年那个小女娃长得太像了。
  ——活脱脱便是俞霜的女儿长大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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