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意外(iv)

  “是。”沈良玉一口喝干杯中酒,坦然说道。
  毕儒年露出笑容。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沙场上铁骨铮铮的男儿,提到心上人,眸中亦藏不住眷念。
  喝了几杯酒,话也就没有遮拦,毕儒年开始好奇打听。
  能让沈将军心心念念的,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疾风在旁干咳两声。
  毕儒年不以为意。两情相悦是人之常情,沈将军也不是个扭捏之人,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沈良玉沉默片刻。
  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从阿沅走进沈府,抬眸怯生生看他第一眼起,再到那晚在世宁街,她笑着把荷包挂绳系在他的指间。乖巧温顺地叫他“兄长”,醉倒在他怀里,笑嘻嘻地说自己是个贼……
  沈良玉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一切都像是场梦,但却真的在他心里印下了烙印。
  “大概是……真实吧。”
  毕儒年眨眨眼睛,髯须跟着颤了颤。
  他以为沈良玉要说那是个国色天香,温婉端淑的高门贵女。
  “真实”……是个什么意思?
  疾风又咳了两声,这回是被丸子噎的。
  那姑娘满口谎话,跟真实半点儿不搭边。临了还跟阵风似的,一声招呼没打就从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子这看人的眼神……大抵多多少少随了沈夫人。
  “‘真实’好哇。”毕儒年想不起别的词儿。他给三人满上杯:“来,喝酒!”
  ……
  桌上的饭菜香味扑鼻,引人食欲大开。
  江沅顺手扯了条兔
  腿递给明欣:“这个好吃,烤的正是火候。”
  明欣看着面前碟子里的三条兔腿,揉了揉额角。
  “山上也没有别的好东西,只这些野味。”钱宝儿热情招呼两人:“今日就当是到了自己家。千万莫要客气。”
  江沅一面诚恳点头,一面认真对付手里的兔腿。
  明欣:……
  她见过的场面不少,但到“贼窝”里来做客,还是头一遭。
  “欣儿也别拘束。”
  钱宝儿一面说,一面笑着提了壶酒来放到桌上。
  “我泡了些青梅酒,你们尝尝看。”
  她给两人各满上一杯。
  清亮的琥珀色酒液香气四溢,端的是诱人。
  明欣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这酒初尝起来有些酸涩,但甜意很快便泛上唇舌,清新的果香和着酒气,别有一番风味。
  “宝儿当是要教教我。”明欣尝过后赞不绝口:“改日我也做些,等着天气热了,这酒清新爽口,正好消暑。”
  “不劳你动手。”钱宝儿笑嘻嘻道:“青梅酒我这里多的是,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钱宝儿刚想让江沅也尝尝,转头却见她面前的杯子已然空了。
  明欣平时很少喝酒,能让她夸好喝的,那必然是上好的佳酿,加上这酒闻着香甜,江沅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谁知道这青梅酒闻起来甜,喝起来,是……真的酸。
  江沅紧紧拧着眉,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
  用过午饭,钱宝儿又挽留她们在寨子里多待了一
  会。
  初夏时节,山上正是不冷不热最舒服的时候。
  天空湛蓝,偶尔有云朵慢悠悠飘过。
  明欣坐在石桌旁,素手轻巧地翻折一张彩纸。不一会儿便叠好只活灵活现的小燕儿。
  旁边几个小女孩见了,喜欢的紧,缠着让她教。明欣笑笑,又拿了张纸,一步一步仔细地折给她们看。
  她喜欢孩子,也有耐心。
  江沅坐在旁边,两手托腮静静看着。
  这里不像是个贼窝,倒像个世外桃源。
  清风拂过,江沅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
  玉麟军连战连捷的消息传回平津城,朝中上下精神为之一振。
  这事很快便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但更让一众女眷们津津乐道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敬王府。
  初夏,繁花似锦。这时节在凉亭里赏花看景最好不过。
  “真是没想到。”陈萱摇摇头,似乎直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居然会有这种事。”
  冯丽姝在旁点头赞同。
  沈府之前认下的那个姑娘并不是沈宛曈。刚得知这消息时,她比陈萱还要惊讶。
  “我听着说,沈夫人为了这事儿,急火攻心,病了得有小半月才见好。”侯清佩接过话去。
  “当真是作孽。”
  骆云宁悠闲地喝着银耳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几人的议论。
  她今日原本想让义兄陪着去城外散心,可惜义兄公事繁忙,抽不出时间陪她。骆云宁这才找来了这些闺中好友,陪她一道在后苑聊天解闷。
  不过,今日
  谈论的话题倒是她喜闻乐见的。
  一想到“沈宛曈”今后再也不会跳出来碍眼,缠着义兄不放,骆云宁心中说不出来的舒畅。
  “这一阵子热闹的又不是只有沈府,方家不也一样?”冯丽姝忽而想起什么,扭头看看侯清佩。
  侯清佩脸色微微一变,赶忙说道:“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才听说这事。”
  前些日子,方府大半夜上演了一出闹剧。
  方叶蕊晚间在祠堂诵经祈福,方夫人心疼女儿,便差了自己房里的丫鬟送甜汤过去。
  隔着窗扇,祠堂里烛火明明灭灭,隐约有奇怪的动静。
  丫鬟没有多想,只念着按夫人的吩咐把甜汤送到,自己好早些回屋休息。
  一推门,屋内春光乍泄。
  供桌旁边的软垫上,一对男女不着片缕,正在做那颠鸾倒凤之事。两人正在兴头上,连来了人都没有发觉。
  丫鬟吓得登时没了瞌睡,手一抖,把个铜托盘落在地上,糖水盅碎了满地,
  那声音脆,在黑夜里格外招人耳目。
  之前方家祠堂里闹过贼,小姐还差点儿被那贼人污了身子。为了这事儿,府里的家丁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夫人罚没月钱,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会儿听着动静,众人以为祠堂里又来了贼,自然不敢耽误,一窝蜂地抄起扁担棍棒,眨眼功夫就把祠堂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来的及时,逮个正着。
  就见着自家小姐尖叫一声,从地上胡乱抓起件衣裳,也不知道是
  该先遮身子还是先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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