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姑臧分利益,万骑定河西6

  虽然始终清醒的王异,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其人不过未满双十之弱女子,且汉阳冀城赵家确实也因工坊获利丰厚,是以…
  出水芙蓉只能微微1叹,暗暗摇头。
  苟哥偷偷看着出水芙蓉这超凡脱俗的惊人之美,默默咽了口口水。
  随着凉州士人们的讨论愈发热烈,此地1时间,竟变得沸反盈天。
  不止单纯、不谙世事的香妹子,以及曹彰曹植两个孩子对此震惊无比,便连荀攸、刘晔这两大智者,及庶哥这个侠士都看得瞠目结舌。
  苟哥心中却在狂笑。
  什么叫羊群效应?
  这就是典型例子!
  赵旻的非法集资…啊呸!官方公募资金暨凉州招商计划,就此基本可以宣告成功。
  苟哥忽悠成功之后便无需再跟进…苟哥根本不认识这些士人们,又如何插手跟进?
  接下来的事务,则需要满宠与这些凉州士人们细谈。
  苟哥的角色,相当于非法集资组织中的“促单者”,这种人通常俗称为“骗子”。
  赵昂耐心地为凉州士人们解释,工坊的日常运营模式、货物的配送及售出方式…
  当然,关键是工坊每月的盈利水平。
  赵昂浑然不知,自己实际上已经成了“头羊”。
  在赵昂不厌其烦地解释之下,这些凉州士人们开始焦急起来…
  他们迫不及待想在各自的郡县兴建工坊,好发大财…
  似乎是这些凉州士人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
  就在此地喧嚣无比、甚至可称之为人声鼎沸之时,门外赵贲突然匆匆而入。
  “满使君到!”
  苟哥微微1怔。
  宠哥竟来得如此迅速?
  当赵旻站起身时,满宠、史阿2人,以及凉州牧府其余几名从事、1众州吏、司马等人,已经大步流星走进堂中。
  苟哥哈哈1笑。
  “伯宁远来辛苦,且安坐用些酒食。”
  满宠蹙眉还礼。
  “主公,宠有负重托。河西4郡及2关之主官,至今仍未至关中。此外,中原工坊大匠、中原州郡之大商贾,至今尚未启程。”
  苟哥挥挥袍袖。
  “伯宁不必多虑,我自许都开拔至今,不过两月有余,便已收复益州及凉州。
  因我军为朝廷收复2州过快之故,颖川、陈留方面来不及组织人力实属正常。伯宁,我有1事正要问你。”
  赵旻说的是实情。
  若换成是步卒、且军中没有夏侯渊这种神行将军的情况下,以步卒日行4十里的速度,两个月恐怕只够兵卒们从许都赶到姑臧城。
  满宠只是对自己要求严格、且不愿耽误赵旻大事罢了。
  满宠眉头稍缓,躬身作揖。
  “主公请垂询。”
  赵旻环顾大堂,只见凉州士人们皆看向自己与宠哥,其人便淡淡1笑。
  “伯宁,弘农开春之时新垦之荒地,今新粟可丰收?每亩产出可否达十8斛?”
  赵旻此言1出,满堂哗然。
  今年是风调雨顺不假,但即便是丰年,粟米的亩产,也最多只有8斛,不到2百4十市斤。
  所以,显而易见,赵旻所说粟米亩产,已经远超这时代之人的认知。
  汉阳3郡的士人们,如尹奉、姜叙、杨阜等人,皆纷纷摇头、窃窃私语。
  “卫将军不知农事也!粟米焉可亩产十8斛?纵然某家中最丰饶之年,亦不过亩产9斛耳!”
  赵昂却微微冷笑起来。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诸位兄长、贤弟勿要妄下结论。”
  赵昂话音甫落,便听满宠掷地有声道。
  “禀主公,弘农城亩均产十7斛,然潼关确已达十8斛也。”
  满宠之言,犹如导火索1般,“嗡”地1声,彻底引爆了武威太守衙署大堂。
  “这…这不可能!”
  “粟米焉能亩产十8斛?便是麦,丰年之时亦不过十2斛也!”
  “1派胡言!某家中麦,在丰年之时亦仅十斛78斗!粟米焉能比麦产出高?”
  “诸君,诸君!某等是否需冷静思量1番?”
  “甚是!伟章,你所言恐有诈也!”
  “愚以为,建工坊之事,不妨待某等返家商议1番之后再定夺如何?”
  因赵旻、满宠主臣2人“大放厥词”、“惊世骇俗”、“哗众取宠”之故,这些凉州士人们,不但冷静下来,而且开始怀疑工坊的收益问题。
  宠哥对此早有预料。
  其人唤来史阿。
  “史别驾,取今岁夏粮征税账簿!”
  史阿领命而去,满宠冷冷扫视众士人,并开始点名。
  “尹次曾,姜伯奕,杨义山!你3人莫非以为,某在信口开河?”
  尹奉、姜叙和杨阜冷笑以对。
  “满使君执政1方,能力确实极强,然则,粟米焉能亩产十8斛?”
  满宠冷冷道。
  “盖因麦可亩产2十3斛之故!”
  2十3斛,相当于后世亩产小麦633市斤。
  放在后世,这是妥妥的歉收…
  但在汉末这个时代…这是个高不可攀的亩产数字。
  尹奉、姜叙和杨阜3人涨红了脸,正待据常识、常理狠狠反驳满宠1番,却见史阿捧着1摞竹纸账簿,大步流星而来。
  满宠丝毫不废话,“啪”地1声,将最上面1本账簿甩到尹奉怀中。
  满宠这动作,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是以尹奉目眦欲裂、热血上涌,登时便欲来1句:士可杀不可辱!
  万幸杨阜还勉力保持着冷静。
  其人1把接住账簿,又竭力摁住欲匹夫之怒的尹奉,随手翻来1页定晴1瞧…
  随即,其人便犹如石化1般呆立不动。
  杨阜表兄姜叙好奇地凑头看了过去…
  其人失声惊呼。
  “弘…弘农郡华阴县…屯田流民之户,户均田3十亩,均收…均收税粮1百…1百8十5斛!共计…共计…”
  南安郡赵衢听得费劲,其人劈手夺过犹然如石雕的杨阜手中账簿,朗声念道。
  “弘农郡华阴县共计屯田6十万亩,共计收税粮3百2十万…3百2十万斛?”
  有手快心快者当即高呼。
  “无牛、耕具者纳粮4成,2十3斛!麦均产确为2十3斛!天老爷!”
  1众士人们惊呆了。
  屯田流民…利润居然如此高?不如…某等亦去屯田?
  还有反应更快的…
  屯田?屯个毛线!有工坊不建,屯什么田!
  “满使君,某欲在武都郡建工坊!请满使君鼎力支持!”
  很快,再也无人关心麦、粟亩产,众人呼啦啦1拥而上,团团围住了满宠。
  “满使君!某欲在南安郡建工坊!”
  “陇西郡!满使君!陇西郡…”
  这哥们儿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异檀口微张,美眸圆瞪,秀美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呆萌的表情无比可爱…
  至少某个老狗是这么认为的。
  万幸香妹子警惕无比,其人“嗯哼”1声轻咳1声。
  “夫君,美不美?”
  苟哥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1番1对大眼睛水汪汪、1点朱唇如樱桃、胸前高耸如珠峰、纤腰双手可环握、修长美腿笔直的2次元美少女,用力颔首。
  “宝宝美甚!余者焉可及宝宝之万1也?”
  苟哥的神级反应救了他自己1命。
  香妹子这才转嗔为喜。
  “夫君谬赞也。”
  宠哥彻底拯救了其人的无良腹黑主公。
  身材高大的宠哥,隔着重重包围,向赵旻遥遥行礼。
  “主公,今除汉阳郡之外,其余诸郡皆未设工坊,不知主公有何计划?”
  苟哥心中对宠哥感激万分,不假思索道。
  “伯宁,凉州诸事由你自决即可,不必事事请示于我。”
  宠哥作揖:“诺!”
  于是乎,苟哥纵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宠哥带走了此地所有凉州士人…当然,主要是王异,前往别处去秘议。
  【作者题外话】:云某尝试1番后觉得…
  这种打脸的弱智情节,确实有水字数、拉低全书档次之嫌疑…
  因此以后云某还是尽力少设计这种情节。
  但话说回来,汉末耕种方式落后、不懂选种育种、不知道啥叫底肥…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引水灌溉!
  如此低下、可谓靠天吃饭的农业科技,亩产能高才怪!
  总而言之,赵旻通过构筑“利益1体化”模式,算是彻底安定了凉州。
  无套路,不苟哥!
  苟哥还是从前那个苟哥。
  不管其人实力多强、地盘多大、人才多广…
  他始终…
  稳如老狗!
  这1章,咱们来讲1讲汉末的秩序。
  从典韦的故事开始。
  典韦,年轻时浪迹江湖,以做职业杀手为生。
  襄邑刘氏,雇典韦杀仇家李永。
  典韦在板车上装满轻重武器:长刀、撩戟置于底层、上覆酒瓮和肉鸡。假装是拜谒李府的客人。
  典韦入府,抽刀杀李永。之后若无其事走出大门,取藏于板车的刀戟,步行离去。
  (典)韦乘车载鸡酒,伪为候者,门开,怀匕首入杀永,并杀其妻,徐出,取车上刀戟,步去。--《魏书十8》
  哈哈!好家伙!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3杯吐然诺,5岳倒为轻。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好1个典韦版朱亥!好1个侠客行!
  中间漏了几句,诸君莫要连起来读。
  李永曾为富春县长,家族势力颇大。
  且李府位于街市中心。典韦白日行凶,引来数百奴客追杀。
  (李)永居近巿,1巿尽骇。追者数百,莫敢近。--《魏书十8》
  典韦凭手中轻重武器,且战且走,徒步逃亡,转战数里。
  其人与接应的杀手同伴相遇,遂逃生。
  行45里,遇其伴,转战得脱。由是为豪杰所识。--《魏书十8》
  自此,典韦黑道扬名,被陈留太守张邈相中,为军中司马。
  张邈曾与曹操同盟,典韦后投夏侯惇,开启自己波澜壮阔的军旅生涯。
  典韦年轻时的刺客生涯,与武松颇为相似。
  典韦收了襄邑刘氏的钱,替刘氏刺杀地方豪强李永。这让我想起什么?
  这让我想起:
  “施恩重霸孟州道,武松醉打蒋门神”。
  武松行为的本质是啥?
  是他吃了施恩的好处(免去1百杀威棒,还1天1顿大酒伺候着),替施恩修理抢生意的蒋忠。
  蒋忠固然是恶棍。
  但施恩是好人吗?
  施恩,是个比蒋忠更歹毒的流氓!
  按原著记载,施恩父子仗着孟州牢城管营(典狱长)的身份,敲诈囚犯钱财,草菅人命;还捉着89十个弃命囚徒,去孟州道快活林,开了1家酒肉作坊和1家赌坊、兑坊。
  施恩开的哪里是什么酒肉店?那分明是吸血的淫窟,敲骨的黑牢;专门敲诈过路客商的钱,甚至妓女接客卖淫,都要向施恩父子交纳保护费。
  按施恩所述,“酒店”每个月都有“23百两闲钱”寻觅。
  那哪是闲钱?那分明是小贩的血汗钱,小姐姐们的血泪钱!
  但有过路ji女(小姐姐们)、客商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後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32百两银子寻觅。--《水浒传第2十8回》
  施恩这样1个流氓,与蒋忠完全是黑吃黑。
  武松醉打蒋门神,实际是帮亲不帮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是其磊落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污点之1。
  典韦同理。
  襄邑刘氏出钱雇典韦杀人,还是杀卸任朝廷命官(退休富春县长)。与武松醉打蒋门神何异之有?史书中可从未说受害者李永是坏蛋,更没说雇主刘氏是好人。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买凶者刘氏与被刺者李永都是恶霸;最坏的情况,就是典韦收了黑道的血钱,杀了1个退休的好官。
  陈寿著史,只录史实,不涉立场。
  李永之操守,已无可考证。
  典韦的行为,却引出1条重要线索。
  即:
  东汉末期,“官方秩序”和“地方秩序”的双重失灵。
  雇凶杀人、花钱买命,自古及今数见不鲜。
  但在皇权宗法专制社会下,尤其是两汉士族政治初具雏形的环境下…
  刺杀1个兼具“卸任帝国官员”和“地方强宗”双重身份的目标,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是有灭族风险的。
  典韦什么态度?
  板车里装着长刀撩戟,上面载着肉鸡和美酒,如同没事儿人1般闯进李府将其灭门(并杀其妻),之后大摇大摆,徒步离去。
  这说什么?
  说明典韦胆大过人?
  不对!
  这说明李永的“官方身份”(故富春长)和“地方身份”(州郡豪强),在典韦这种草芥小民眼中,毫无震慑力。
  杀就杀了,又能如何?
  东汉末年,“帝国官员”名号和“地方强宗”光环,已经连典韦这种底层草根儿都镇不住了。
  百姓对朝廷的态度,可以参考明末流民大起义。
  是时4海鼎沸;李闯振臂,9州幅裂!
  天启7年(1627),澄县知县【张斗耀】催逼粮饷,良民多死。
  饥民【王2】,率1众百姓上山,以墨黥面,借此壮胆。
  高呼口号后,饥民破县城,杀张知县,掀开明末农民战争的伟大篇章。
  杀个知县,又是上山,又是拿墨水涂脸,又是聚众喊口号壮胆,最后才鼓足勇气踏出第1步。
  且不说这知县还是个害民的赃官,明末百姓有充分的行凶理由。
  畏惧官僚、畏惧权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才是帝国底层百姓的真实思维和普遍心态。
  像典韦这种,喝着大酒唱着歌,若无其事闯入私邸、对毫无恩怨的帝国官僚和地方豪强、进行杀人灭门的行为…
  云某只能想到1种解释:
  帝国秩序与地方秩序的双重崩溃。
  我们来看“秩序破坏者”典韦的结局。
  典韦壮年时结束了自己的剑客生涯。
  其人参军投奔张杨。
  因力大威猛,能单手擎托军旗,典韦得到张杨提拔,后投奔夏侯惇,效忠曹老板。
  建安2年(197)宛城之战,典韦力战身死,雄豪壮烈。
  韦双挟两贼击杀之,馀贼不敢前。韦复前突贼,杀数人,创重发,瞋目大骂而死。
  太祖亲自临哭之。车驾每过,常祠以中牢。--《魏书十8》
  旧秩序的破坏者典韦,却为新秩序的建立付出了生命代价。
  这大概就是“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吧!
  呵呵,观最近形势…
  或许,这1天,离我们并不遥远!
  逝者如斯,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卒莫消长也。--苏东坡。
  忙碌1天,腰酸背痛,睡觉回血…
  明儿又将是循环往复的1天…早晨5点半起床巡视现场…
  诚如苏大嘴所言: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诸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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