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丹阳拜孙策,谯县祭曹魂终

  赵旻1行人准备沿淮水向西,至其支流涡水之后再向北而行。
  所以说,赵旻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涡水河畔的豫州刺史部治所所在、沛国谯县(后世安徽亳州)。
  赵旻至此的目的,是拜祭曹操、顺便见1见卞夫人的长子曹丕。
  赵旻虽然非常不喜欢曹丕,但怎奈何曹丕是卞夫人所生、又是已故曹操现存的长子。
  赵旻无论是出于宠爱卞夫人的心理,还是出于施恩于曹氏、夏侯氏诸将,也就是被称为曹魏8虎将的那8人心理,赵旻都应该与曹丕好好谈1谈心。
  曹魏8虎将,其实就是《魏书卷9》,也就是曹操老家谯县勋戚传中的那8人,即:卷首夏侯惇(曹魏开国第1功臣)、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曹真、曹休及夏侯尚。
  这8人不但有力扩充了赵旻的武将库,且因卞夫人之故,赵旻无需担忧他们的忠诚度,所以,于私于公,赵旻都应在拜祭曹操之余,与曹丕谈谈心。
  历史上的孝子丕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如今的曹丕还只是个十6岁的少年,赵旻觉得…
  这孩子可能还没坏透,兴许还有救。
  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赵旻将1众臣属安置到谯城、并交给豫州牧华歆接待后,便率赵旭、赵贲2人,捏着鼻子、毅然决然地赶到了谯县曹家大院。
  曹家大院的色调虽仍以缟素为主(曹操孝期未满3年),但显而易见,其中的1众孤儿寡母们,以及曹家兄弟们的妻儿们脸上,都多了几分对美好生活的盼望及期许。
  十余名年长少年及稚童,正端坐于院中,在妇人们注视下,手捧书卷大声朗读。
  相貌更像卞夫人多1些、发束素色头带(曹丕刚束发还未及冠)、颌下已蓄起须髯的曹丕,正负手来回踱步,带头引领1众弟弟们念书。
  赵旻被曹家老仆带到院中时,看到的便是如此1幅画卷。
  见老仆欲开口,赵旻忙不迭扬起袍袖阻止。
  其人抚须而笑,默然不语。
  这个曹丕,果然要比历史上那个孝子丕更像是个人。
  至于那群孩子们,除了曹铄、曹均、曹整、曹熊、曹彪、曹冲、曹据等曹操的亲儿子们,以及曹洪、曹仁、曹纯的几个儿子之外,还有秦朗、何晏等曹操的“假子”,即曹操妾室杜夫人、尹夫人与前夫所生之子。
  前文曾提及,曹操好纳人妇,或许不是因为其人好色,而是为了多生儿子。
  言归正传。
  赵旻与那老仆立在院门处,静静听着曹丕教孩子们朗读《毛诗》。
  《毛诗》是指战国末年时,鲁国大毛公毛亨和赵国小毛公毛苌所辑和注的古文《诗》,也就是流行于世的《诗经》。
  当世大儒郑玄,曾为大毛公毛亨的《毛传》作“笺”,即《毛传郑笺》。
  简言之,《毛诗》是妥妥的儒家经学典籍,且适合启蒙幼儿学习。
  也就是说,对如何教弟弟们学习,曹丕是用了心的。
  尽管《毛诗》是由许都印刷工坊统1刊印的标准教材之1。
  此刻,1众孩子们正在朗读的是卫风中的淇奥(音同玉)。
  可见曹丕教授《毛诗》已有段时日。
  赵旻听着稚嫩童音朗诵“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时,竟也忍不住低声念了起来。
  待孩子们读罢,赵旻忍不住赞叹:“武公之德,至美哉!”
  《卫风淇奥》中所赞美的那名君子,便是助周平王定戎乱、迁都洛邑的重臣卫武公卫和。
  从某些方面来对比,东周卫武公卫和与东汉卫将军苟哥,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所以赵旻夸卫武公,等于是变相夸他自己。
  赵旻这1出声,登时吸引了那群孩子们的目光。
  赵旻呵呵1笑,看向赵旭、赵贲2人。
  赵旭、赵贲当即取出提前备好的石蜜,也就是冰糖,分发给这些小孩子们。
  赵旻还不忘装1装笔。
  “你等要背熟此诗,体悟卫武公之美德,将来亦要成为卫武公那等君子方可!”
  1群孩子们领完糖后便欢天喜地散去,谁还将苟哥的装笔之言当回事儿?
  苟哥只是开怀1笑,丝毫不生气。
  其人笑过之后,尽可能严肃地向曹操的遗孀环夫人(曹冲亲娘)、尹夫人(何进儿媳、何晏亲娘)、杜夫人(秦朗亲娘)、孙姬(曹彪亲娘)等年轻貌美的小寡妇们行礼。
  其中夹杂着正值双十年华的清河长公主…
  也就是曾与赵旻传出绯闻之女子,亦即曹操长女。
  这些不久前刚刚见过卞夫人的寡妇们,忙不迭向赵旻盈盈还礼。
  当然了,尽管杜夫人、尹夫人颜值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但赵旻不敢再招惹这些貌美妇人…
  赵旻虽是lsp,但其人是坚守底线的lsp。
  与这些寡妇见礼后,赵旻便笑着看向1身素白的曹丕。
  “阿丕,待来年你孝期便将满,你愿作州吏亦或郡吏?”
  赵旻是见这个曹丕还有救,于是想试着挽救1下其人。
  无论作州吏还是郡吏,曹丕都有被举为茂才的资格…
  说白了,这就是赵旻打1声招呼的事儿。
  此时的曹丕还只是个没太多城府的束发少年,是以其人神色间明显带着激动之色…
  其人略做犹豫后道:“叔父,小侄…小侄犹需侍奉尊长(家里的寡妇)及幼弟,不可随使君(州牧)4处出巡,是以小侄愿为郡吏,非功曹亦可。”
  赵旻对曹丕更加满意。
  但为了试探曹丕是否是出于自己真心,而不是被卞夫人所教,赵旻继续道。
  “然则…阿丕应知,若非州从事、郡功曹,恐难以推举为茂才也。阿丕仍愿为普通郡吏乎?”
  曹丕只是咬了咬牙,但还是坚定道:“叔父,如此亦无妨,孝乃为人之本也!丕决不可为功名利禄而毁弃孝道!”
  赵旻故意叹了口气。
  “惜哉!惜哉!”
  曹丕神色不变,深深1揖道。
  “叔父,孟子曰: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孩儿所行即所愿!”
  赵旻颔首:“甚善!阿丕,我留于此之《孟子》你已通读?”
  曹丕作揖道:“回叔父,丕已勉强通读,丕深受孟子为人治世之道启发,立誓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之大丈夫。”
  赵旻很欣慰。
  曹丕果然对孟子仁政爱民、养气正心的精神有所理解。
  这孩子完全有的救。
  赵旻遂上前扶起瘦削的曹丕,顺势拍了拍其人肩头。
  “阿丕,既如此,来年待你守孝期满,我便荐你为郡吏以全你之志如何?”
  曹丕再次深深1揖。
  “丕多谢叔父大恩!”
  赵旻只好再次扶起曹丕。
  “阿丕,随我至曹公陵前如何?”
  曹丕当然不能拒绝这个要求。
  于是不多时,曹丕便领着提着两个酒坛子的赵旻,走到曹操那被修整得极为干净规整的坟前。
  随后,曹丕向亡父曹操恭恭敬敬稽首行礼、口中默默祷告1番后,方才起身、默默退到远处。
  赵旻将手中那两坛许都工坊精酿之美酒放到曹操坟前、拍碎封泥,复又取出两个酒盏,为曹操及自己斟满两盏清香扑鼻的美酒后,方才跪倒稽首。
  “曹公,旻言出必践,今携美酒前来、请曹公痛饮1番!”
  言罢,赵旻执起酒盏与另外1个酒盏1碰,旋即1饮而尽,随即赵旻端起曹操的酒盏,将美酒缓缓倾于曹操坟前。
  “曹公请满饮此美酒!”
  如是般,赵旻1边喃喃自语,1边为曹操斟酒、敬酒、倒酒…
  曹丕远远看到这1幕,闻到那远远飘来的酒香,思及亡父品尝美酒时那得意开怀的表情,1时间热泪盈眶。
  【作者题外话】:本书中的孝子丕,不是历史上那个哄堂大孝的洛丹伦孝子,而是真正的孝子。
  举秀才(即茂才,避刘秀讳改为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这不是云某之言,而是桓灵时的民谣。
  呵呵,讽刺不讽刺?
  由是观之,东汉之亡是必然现象。
  与孙权截然不同,赵旻对曹操的感情很复杂。
  既有敬重,又有鄙夷,既有欣赏,又有嫌弃…
  很矛盾。
  其实咱们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
  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陈矫“婚于本族”,被时论所非,却被曹操偏袒遮掩。其中硍节,颇可玩味。
  陈矫本刘氏子,出继外家(母家)而改宗。
  矫本刘氏子,出嗣舅氏而婚于本族。--《魏氏春秋》
  类似情况者、两汉颇为常见。《3国志》名人中,便有蜀汉的刘封(窦氏)、马忠(狐笃)、王平(何平)与孙吴的朱然(施然)等人。
  刘封者,本罗侯寇氏(窦氏)之子,长沙刘氏之甥也。--《蜀书十刘封传》
  (马忠)少养外家,姓狐,名笃。后乃复姓,改名忠。--《蜀书十3马忠传》
  朱然字义封,(朱)治姊子也,本姓施氏。--《吴书十1朱然传》
  与上述诸人不同,陈矫出继外家之后“未再归宗”,而是沿用了母家的陈氏。更可怪之处,是陈矫明知父系为刘氏,却依然娶刘氏女为妻,而且还是近亲;非仅同姓而已。
  (刘)颂嫁女临淮陈矫。矫本刘氏子,与颂近亲,出养于姑,改姓陈氏。--《晋书刘颂传》
  陈矫这种行为,在今天属于标准的“婚姻无效”。
  在两汉名士“伏膺名教”的环境下,更是饱受非议。
  其实在云某看来,这是“扭曲变态的道德标准”。
  按彼时传统,出仕者需要“经明行修”。
  就陈矫的行为而言,其政治生命“还未开始就应结束”。
  不过彼时广陵太守是陈登,乃许汜口中的“湖海之士”,颇有几分豪侠色彩,故不以矫为非。
  (刘)表与(刘)备共论天下人,(许)汜曰:“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不除。--《魏书7吕布传-附传》
  曹操在遮掩陈矫乱伦时,特意限定了时间,即“建安5年”(200)。
  (太祖)令曰:“丧乱已来,风教凋薄,谤议之言,难用褒贬。自建安5年已前,1切勿论。”--《魏氏春秋》
  乍看之下、似在指代“官渡之战”。但“淫行不检”之事与官渡之战也实在很难牵扯上关系。
  故周寿昌之言颇有见地,即曹操是借袒护陈矫、而替自己遮丑。
  彼时因操父曹嵩出身不明,故陈寿作《魏志》时览遍诸书、居然“未能审其本末”。
  其实陈寿的“春秋笔法”与“草蛇灰线”技巧纯熟,难以直言之事,皆推托“狂疾”、“忧死”、“盖不可知矣”云云。
  参考裴注可知,彼时天下传闻曹嵩本出夏侯氏的谣言,喧嚣尘上。
  《曹瞒传》及《世语》并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3国志》注
  嵩年幼过继,自不能知其出身;曹操为嵩子,对此更为模糊。
  明确知晓曹操父系与夏侯氏相异,至今不过7年。近两千年时间中(155-2013)、世人对曹操出身均莫衷1是。何况3人成虎、众口铄金,考虑到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屡为婚姻”的关系,恐怕彼时讥刺曹操“婚于本族”者亦不少。
  因此其才在为陈矫开脱的敕令中,特意提到“丧乱以来、风俗不整是普遍现象”。
  (太祖曰)丧乱已来,风教凋薄,谤议之言,难用褒贬。--《魏氏春秋》
  实际无论何时,败坏到“同姓近亲通婚”地步者、都称不上普遍现象。
  注意:古代“异姓近亲”通婚常见(如惠帝与张皇后为舅甥关系),同姓通婚罕见。
  同姓结婚至明清也还是忌讳。
  更不用提婚于“同姓近亲”。
  可见曹操甚是心虚,乃至“言过饰非”。亦反映出其对曹嵩的出身本末,颇有质疑的心理。
  建安5年”辞令,又引出清河公主的婚姻问题。
  下1章咱们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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