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灵山，八景宫

  林浔站在东海孤岛的礁石上，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掠过他染血的衣袍。
  父亲消散前烙在他眉心的星图仍在灼烧，指引着西方灵山的方向。
  灰金神树在丹田内摇曳，两枚黄金碎片在根系间沉浮，散发出微弱的太初气息。
  ”大雷音寺......”
  他摩挲着太初归墟剑的剑柄，剑身倒映出自己猩红的左眼.
  那是血魔真君残留的煞气与混沌真焰交融形成的异相。
  通天教主离去前的话犹在耳边：
  ”接引准提早已投靠监察者，灵山如今是龙潭虎穴。”
  海浪突然炸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身着玄甲的敖广踏浪而来，手中方天画戟直指林浔眉心：
  ”窃取龙宫至宝的鼠辈，今日...”
  话音戛然而止。林浔的剑尖已抵在龙王咽喉，灰金剑气在鳞片上蚀出青烟。
  ”监察者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林浔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连四海龙族都甘当走狗？”
  敖广的龙瞳剧烈震颤，戟刃上的混沌纹路突然活物般蠕动。
  林浔猛然撤剑后跃，原先站立处的礁石已被戟风腐蚀成蜂窝状。
  ”果然被种了混沌蛊。”
  他冷笑，灰金神树根系穿透虚空扎入敖广七寸。
  龙王惨叫一声，额间浮现金色竖痕，正是监察者印记！
  ”林宇之子！”
  敖广的声音突然变成天衍的腔调，
  ”你以为救出父亲就能改变什么？”
  海浪化作无数水箭袭来，林浔左眼血光大盛。
  混沌真焰在身前结成火网，蒸腾的水汽中现出万千天兵身影。
  整个东海龙族都已沦为傀儡！
  ”麻烦。”
  他并指划开手腕，金红交织的血液滴入海中。
  这是融合血魔真君本源后领悟的禁术，每一滴血都能暂时蒙蔽混沌感应。
  趁着海面泛起血雾，林浔捏碎遁符。
  空间扭曲的刹那，他看见敖广撕开自己的胸膛，取出一枚缠绕黑气的龙珠......
  灵山脚下，风沙漫天。
  本该佛光普照的圣地此刻笼罩在灰暗雾霭中，山门前的八宝功德池干涸见底，池底堆满罗汉金身的残骸。
  林浔的靴子碾过一截断裂的降魔杵，金属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眉心星图突然灼痛，第三枚碎片就在山顶大雄宝殿！
  ”阿弥陀佛。”
  沙哑的佛号自四面八方响起。
  十八具金身罗汉从沙暴中走出，它们胸口皆嵌着血色晶石，与五庄观遭遇的尸傀如出一辙。
  为首的降龙罗汉抬起腐烂的面庞：
  ”施主身怀太初之根，当入无间地狱。”
  伏魔杖砸落的瞬间，林浔剑锋已斩断三具罗汉脖颈。
  但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断口处涌出的不是佛血，而是粘稠的混沌雾气！
  ”轰！”
  灰金剑气横扫，罗汉们却越战越多。
  它们碎裂的躯体在雾中重组，每次复活都带着更浓重的监察者气息。
  林浔突然发现，自己斩杀的每一具傀儡，都在为混沌提供定位坐标！
  ”幻魔障！”
  他猛然咬破舌尖，剧痛中景象骤变。
  哪有什么罗汉？
  自己正站在血池中央，无数枯骨手臂缠绕双腿，而真正的攻击来自头顶。
  ”铛！”
  太初归墟剑险险架住九环锡杖。
  身披破烂袈裟的迦叶尊者倒悬空中，眉心金砂已变成狰狞竖瞳：
  ”能破接引师尊的幻术，难怪天衍大人对你格外关注。”
  锡杖突然软化，化作毒蛇缠住剑身。
  林浔催动混沌真焰，却发现火焰被杖头的骷髅头骨尽数吞噬！
  ”此乃混沌灵宝'噬道杖'。”
  迦叶的皮囊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灰白本体，
  ”专克你们这些太初余孽。”
  林浔的右臂瞬间被侵蚀见骨。
  危急关头，丹田内的黄金碎片突然共振，一缕纯净太初之力顺经脉涌入剑锋。
  ”咔嚓！”
  骷髅头骨应声而裂。
  迦叶惨叫后退，林浔的剑尖已刺入其竖瞳：
  ”监察者的走狗也配用佛门法器？”
  灰白躯体炸成雾气的刹那，整座灵山剧烈震颤。
  山道阶梯翻转，露出内侧刻满的混沌符文。
  林浔这才惊觉，所谓大雷音寺早已被改造成巨型祭坛！
  ”咚！！！”
  沉闷的钟声自山顶传来。
  他怀中的两枚碎片突然发烫，第三枚碎片正在主动呼应！
  一道金桥破开雾霭，桥头站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朱颜？”
  朱雀圣女的红衣在灰雾中猎猎作响，腰间青玉葫芦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但当她转头微笑时，林浔如坠冰窟。
  那双杏眼里跳动着与天衍如出一辙的金芒！
  ”道侣重逢，怎么这般表情？”
  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重音，
  ”当年归墟一别，妾身可是日夜思念...”
  太初归墟剑毫无征兆地刺穿她胸膛。
  没有鲜血，只有溃散的雾气。
  ”监察者连幻象都懒得创新。”
  林浔剑锋燃起混沌真焰，
  ”朱颜消散前，从不用'妾身'自称。”
  假象崩塌，金桥化作万千毒蛇。
  林浔踏着蛇尸冲向山顶，越是接近，怀中的碎片就越是炽热。
  当大雄宝殿的轮廓终于显现时，他的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整座殿堂由黄金神树的枝干构筑，而端坐莲台的”如来”，竟是浑身爬满混沌纹路的接引道人！
  ”善哉。”
  接引的声音像千万人同时诵经，
  ”林施主为送碎片而来，当真慈悲。”
  林浔突然单膝跪地。
  不是臣服，而是第三枚碎片正在他丹田内疯狂震颤。
  灰金神树的根系不受控制地扎入地面，与大殿产生恐怖共鸣！
  ”很痛苦吧？”
  接引抬手，殿顶垂下一颗颗”罗汉果”，每颗果实里都封印着一位佛陀，
  ”太初之根会本能地想要聚合...”
  林浔的七窍开始渗血。
  他此刻才明白，灵山根本是个陷阱！
  监察者早将第三枚碎片炼化成诱饵，就等身怀碎片之人自投罗网。
  ”你以为......”
  他咬牙捏碎腰间玉坠，太上老君赠予的紫金丹轰然炸开，
  ”......我会毫无准备？”
  丹雾中浮现先天八卦虚影，暂时隔绝了碎片间的感应。
  林浔趁机暴起，剑锋直指接引眉心。
  却在最后一刻陡然变向，斩向殿中央的七宝妙树！
  ”你敢？！”
  接引终于变色。
  晚了。
  剑光过处，号称无物不刷的佛门至宝应声而断。
  藏在树干中的黄金碎片暴露无遗，整座大殿开始崩塌。
  ”原来你早看破......”
  接引的金身出现裂痕，
  ”是谁泄露了......”
  回答他的是贯穿胸膛的剑锋。
  林浔左手已抓住第三枚碎片：
  ”你们太依赖混沌感应了。”
  碎片入体的瞬间，他耳畔响起梵唱般的低语。
  这是父亲留在碎片中的神念！
  接引突然诡笑：
  ”愚蠢！”
  断裂的七宝妙树竟化作锁链缠住林浔四肢。
  殿外传来天衍的冷笑：
  ”三枚碎片共鸣，足够定位所有太初之根了。”
  虚空裂开缝隙，十二道监察者身影同时降临。
  但就在他们出手的刹那，林浔嘴角勾起弧度：
  ”等的就是现在。”
  三枚碎片在他体内组成三角阵势，灰金神树顶端结出的道果突然炸裂。
  狂暴的太初风暴席卷灵山，这是父亲预留的后手。
  以三枚碎片为引，引爆被污染的太初之力！
  ”不！”
  天衍的怒吼淹没在光海中。
  当光芒散去，大雷音寺已成废墟。
  林浔踉跄站起，发现监察者们虽被重创，却未彻底消灭。
  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三枚碎片因过度透支，暂时陷入了沉寂。
  ”下次见面......”
  天衍的残影在消散前狞笑，
  ”就是太初之根彻底枯萎之时！”
  林浔抹去眼角血渍，望向东方。
  第四枚碎片的方位已然明晰。
  八景宫，太极图！
  突然，一只焦黑的手抓住他脚踝。
  濒死的接引挤出最后话语：
  ”他们......用太初之根喂养......某个存在......”
  ”什么存在？”
  ”不可名状......来自归墟之外...”
  接引的道躯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林浔从未见过的诡异符文。
  他猛然想起父亲消散前的警告：监察者背后，或许另有主宰......
  林浔站在灵山废墟之上，三枚黄金碎片在他丹田内沉寂，灰金神树萎靡不振。
  接引道人临死前的话仍在他耳边回荡。
  ”他们用太初之根喂养某个存在......来自归墟之外......”
  归墟之外？
  那是什么？
  他低头看向掌心，接引自燃时留下的诡异符文仍在灼烧他的皮肤。
  这绝非洪荒世界的道纹，甚至不像是混沌所化，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存在所留。
  ”八景宫.......”
  林浔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血气，
  ”太上老君，希望你真的站在洪荒这一边。”
  他捏碎最后一枚遁符，身形化作流光，直冲三十三天外。
  八景宫外，紫气氤氲，仙鹤翱翔，看似祥和，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林浔刚踏入宫门，便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没有道童迎客，没有丹炉火气，甚至连风都静止了。
  ”老君？”
  他低声呼唤，指尖凝聚一缕混沌真焰，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无人应答。
  他沿着玉阶前行，直至来到八卦炉前。
  炉火早已熄灭，炉盖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来迟了？”
  林浔皱眉，忽然，他瞳孔一缩。
  炉壁上刻着一行血字：
  ”太极图中藏真秘，莫信紫气惑人心。”
  ”血书？”
  他伸手触碰，指尖刚触及炉壁，整座八卦炉轰然炸裂！
  ”轰！”
  狂暴的冲击波将他掀飞，林浔在空中翻转，灰金神树根系扎入虚空，强行稳住身形。
  然而，还未等他落地，一道紫金锁链自虚空刺出，直取他咽喉！
  ”太上老君？！”
  他横剑格挡，锁链却如灵蛇般缠绕剑身，猛地一扯。
  ”咔嚓！”
  太初归墟剑竟被硬生生折断！
  ”不对！”
  林浔猛然醒悟，
  ”这不是老君的手段！”
  他左眼血光大盛，混沌真焰喷薄而出，烧向锁链源头。
  火焰所过之处，虚空扭曲，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昊天上帝！
  不，准确地说，是昊天的傀儡之身！
  他的双眼空洞，眉心嵌着一枚血色晶石，周身缠绕着比东海时更加浓郁的混沌气息。
  ”林浔......”
  昊天的声音像是千万人低语的合音，
  ”交出......碎片.......”
  林浔冷笑：
  ”监察者连天庭之主都炼成傀儡了？”
  昊天没有回答，只是抬手一挥。
  ”轰！”
  整座八景宫的天花板骤然崩塌，无数天兵天将如潮水般涌下，每一尊身上都爬满了血色纹路，赫然全是混沌傀儡！
  ”麻烦。”
  林浔咬牙，体内三枚碎片虽沉寂，但灰金神树仍在。
  他双手结印，低喝一声：
  ”太初归墟，万法寂灭！”
  灰金剑气横扫，前排天兵瞬间湮灭，但后方傀儡却如无穷无尽般扑来。
  更可怕的是，昊天上帝已凌空踏步，手中昊天剑缠绕着混沌雷霆，一剑劈下。
  ”轰隆！”
  林浔仓促闪避，左肩仍被剑气擦中，血肉瞬间焦黑。
  他闷哼一声，借势翻滚至八卦炉残骸后，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太极图在哪儿？
  老君留下的血书说”太极图中藏真秘”，可八景宫内根本没有太极图的踪迹！
  ”难道......”
  他猛然抬头，看向昊天上帝。
  昊天手中的剑......不是昊天剑！
  那剑身上隐约有阴阳二气流转，赫然是太极图所化的剑形！
  ”原来如此！”
  林浔眼中精光暴涨，
  ”太极图被监察者炼成了兵器！”
  他不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断剑上。
  ”以血祭剑，太初归位！”
  ”铮！”
  断裂的太初归墟剑竟在血光中重组，剑身缠绕灰金与赤红交织的烈焰，威势更胜从前！
  林浔纵身一跃，剑锋直指昊天上帝！
  ”昊天！把太极图交出来！”
  昊天面无表情，太极剑横斩，阴阳二气化作磨盘，欲将林浔碾碎。
  ”轰！”
  两股力量相撞，整座八景宫剧烈震颤，无数傀儡在余波中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