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王守仁之策
蔚王府,风雪亭。
秋高气爽,秋风有些微凉,朱厚炜披着披风,坐在风雪亭内。
湖面波光粼粼,早起的鸳鸯又在戏水,时不时朝阳射下,安静悠然,偶尔几片枯黄落叶落在水面漂泊,秋已深。
朱厚炜拿着阿绫送来的文书,认真看着。
潜龙卫交给了秀宜去管理,西南那边的所有事暂且由阿绫打理着。
这是一封王守仁送来的文书,信件上王守仁请求蔚王上奏朝廷,赐播州杨氏大土司加升宣慰使,同时请求朝廷拨五千石粮食、一千斤棉花、五千斤麻。
朱厚炜认真的看着王守仁信件的内容,他打算将这批财物,以杨氏大土司的名声,亲自下发给播州土民。
王守仁不会无的放矢,看起来给播州杨氏大土司揽民望,可又不同。
王守仁怕朱厚炜不明白,又亲自在信件中说了他的计划,贵州四大土司面和心不和,王守仁前期工作已经开展好,想要彻底实现改土归流,让土民们接受大明流官治理土司,就需要从内部实现突破。
他先故意抬高杨氏大土司的名声,然后再将朝廷物资绕开大土司发给播州土民。
其他土司看后,定会觉得播州大土司归顺了朝廷,那个时候播州大土司怎么狡辩,恐怕其他三土司都不会信任,他们都会相信播州和朝廷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计策看似简单,但前期王守仁一定是做了很多工作,如果四大土司同仇敌忾,对抗大明,那分化之计就会显得愚蠢。
但四大土司本就不和,王守仁在稍微用点计谋,就能彻底拿下播州。
从播州开始试点,只要朝廷的流官将播州治理好,使播州百姓感恩朝廷,其他土司下的土民就压根不需要王守仁在做任何工作。
他只需要做的就是,朝廷接下来任何赏赐,全部给播州就行,其他土民看到,一定会对他们的大土司不满,从而让朝廷派遣流官治理他们的麾下,那时候朝廷顺应民心,调流官治理他们,将会变得轻而易举。
朱厚炜对王守仁的手段很欣赏,立刻按照王守仁的请求,派人去户部,将王守仁需求的一切全部拨给他。
……
弘治二十四年,礼部遴选第一批秀女入宫,这也仅仅只是走个形式,很快张皇后便册封夏婉儿为太子妃。
钦天监礼部一同测算良辰吉日,定于九月初一,皇太子朱厚照大婚。
夏家一时间水涨船高,此前夏儒落寞后,族内许多疏远夏家的人,再次舔着脸恭维上了夏家。
只是夏儒并未给他们好脸色看,并且将他们逐出夏家族谱。
虽然看上去夏儒此番做的很绝情,可想到落寞时这群族人对他的态度,也就觉得很公平了。
如果夏儒不将他们驱逐出族谱,只要他们还是夏家的人,凭着夏婉儿这层身份,就不知能讨到多少便利,会让多少人对他们趋之若鹜,给与利益便利。
但现在不同了,一旦将他们驱逐族谱,其他人便能知晓这群夏家人不受待见,日后也会疏远,他们的社会关系会逐渐被疏离,再也无法利用夏婉儿的身份获得更多好处。
……
八月末,河南,开封。
工部侍郎张昇和翰林院谢丕站在湍急的黄河岸边,不由有些发愁。
他们从下游寻找了很多能开口冲淤的地段,多都是堤坝稳固,唯独开封段堤坝可以挖开。
开封也是历年来受到黄河决堤之灾最多的城市。
现在想要将黄河的淤泥给清理出去,从开封开堤是最好的策略。
可问题是……若是堤坝没有开好,黄河水会立刻淹没开封。
张昇立刻写了一封信去工部寻求意见。
曾尚书马上拿着张昇的信件去找了内阁首辅傅瀚。
“阁老,这个堤,最好的开口地在开封。”
傅瀚沉思片刻道:“堤坝若是从这儿开,会不会淹没开封的庄稼?”
曾鉴道:“有可能。”
“多大?”
“对半。”
“工部需要修一处缓冲河流,然后将黄河内的淤泥泥沙全部束到这处河流内。”
“再第一时间将堤坝给巩固,然后将困在开封的淤泥泥沙给清理出去,就能实现束水冲沙。”
傅瀚道:“张侍郎在考虑什么?”
曾鉴道:“工部没有十分的把握,若是这处支流河域承受不住黄河的滔天巨浪,或者第一时间没有将开的黄河口子给重新巩固上,就会引发洪灾。”
内阁有些沉默,曾鉴开口道:“阁老,要不要去找蔚王商量商量。”
傅瀚压了压手,对曾鉴道:“你工部的专业程度比蔚王要强。”
“无外乎就是出问题后,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谢编修怎么看?”
曾鉴道:“谢丕认为此策可以施行。”
傅瀚本想用谢丕作为主责任人,但想了想还是放弃。
他叹口气,道:“让张侍郎再想想万全之策,还有时间,勿要急于一时。”
“喏!”
“此事暂时不要和蔚王说了,毕竟张侍郎都拿捏不定,告诉蔚王也无济于事。”
“喏。”
傅瀚挥挥手,让曾鉴离去,独自一人在内阁发呆。
这么大的工程,这么巨大的政绩诱惑,傅瀚怎可能舍得放弃。
他想要巩固内阁首辅的权力,面对如此良机,若不迎难而上,以后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只要黄河修好,他傅瀚将会成为有明一代内阁首辅第一人,锋芒甚至会冠绝弘治一朝!
夜深了。
傅阁老回到府邸,看着伺候自己十二年的老管事,便道:“福伯,你跟老夫多久了?”
“回老爷,十二年了。”
傅瀚点点头:“十二年了……老禄也走了十二年……当初为什么离开府邸,去了哪里,还没查到吗?”
福伯摇摇头:“老奴无能,尚未查到。”
傅瀚嗯了一声,道:“老夫有件事想让你办,事情有些冒险。”
福伯神色一震,道:“老奴伺候老爷这么多年,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去一趟开封,将黄河堤给挖开,事后参与此事的人全部处决了。”傅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