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创世

  又是百年时光过去
  除了星宝肉眼可见地消瘦之外,其他人都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晨曦中教孩子们认字的安禾,工坊里专注雕刻机械鸟的瓦尔特,山野间挥舞金箍棒的小瑶儿,工地里开心打灰的景元……
  所有人都在此间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安宁
  「无忧镇」名副其实
  然而,命运的齿轮从不停歇
  某一日,瓦尔特像往常一样陪着安禾漫步湖畔
  他不经意间低头看向湖面
  湖面如同一面天然的镜子,清晰映出他眼底的岁月痕迹
  刹那间,那枚粉色镜子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还未等他反应,粉色光芒裹挟着他,眨眼间便将他拽回了冰冷的病房
  “滴答——滴答——”
  心率检测机的声响又一次出现在瓦尔特耳畔
  但这次,他竟出奇地平静
  过往百年的无数次预想,早已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心底难免会泛起一丝淡淡的落寞
  安禾满脸担忧地凑上前,焦急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
  “爸爸,你究竟怎么了?”
  “可别吓我呀!”
  瓦尔特抬头,朝女儿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让你担心了,安禾”
  “我没事,只是方才想起了些往事,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安禾紧紧盯着父亲,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见他神色确实无异,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嗔怪道,
  “你可吓死我了爸爸,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瓦尔特笑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目光坚定地望向病房的窗外,轻声呢喃,
  “这数百年的岁月……无论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都该道一声谢了”
  那声音低得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字句里裹着对过往时光的释然
  言罢,他双手狠狠捏拳,身体的力量开始翻涌,决意要用咕咕钟的规则打破这虚幻
  此刻的他,心境出奇地平和
  那些在无忧镇的欢笑、与伙伴们的情谊、见证新生命诞生的感动,都成了他坚定破局的底气,他已做好了直面一切的准备
  但,就在攻击即将发动的那一刻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从病房外传来,还伴随着特斯拉疲惫的喘息声
  瓦尔特脖梗瞬间僵硬了一瞬,缓缓回过头,便看见特斯拉将两碗白粥、几个素包子,还有一些肠粉、虾饺之类的早餐,随意地放到了床头柜前
  嘴上还嘟囔着,
  “我可不是担心你啊!”
  “我只是担心宝贝女儿饿肚子!”
  话音未落,安禾已经像只欢快的雀鸟扑过去,在她脸颊响亮地亲了一口,
  “谢谢妈妈!”
  而瓦尔特看着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一幕,身形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他忽然明悟了这个幻境最致命的陷阱
  ——不是虚假的美好,而是将真实的牵挂编织进谎言
  与此同时,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爱莉希雅”给自己的情报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温柔是刮骨的刀
  若挚爱之人的眼眸盛满在意,举手投足皆是眷恋,所谓的「真实」与「虚幻」,又有几人能分清界限?
  又有谁舍得亲手打破这盛满温情的镜花水月?
  这便是规则最狠辣的阳谋
  瓦尔特靠在窗边,沉默了许久,忽然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
  他缓步走到特斯拉身旁,指尖捏起一枚虾饺,嗓音里裹着笑意,
  “都是我爱吃的,还说是给女儿买的,你呀……”
  话音未落,特斯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抓起毛巾就往他身上甩,
  “哔哔你妈■,爱吃不吃!不吃全扔了!就他妈你话多!”
  污言秽语如连珠炮般砸来,瓦尔特却只是垂眸轻笑,但眼底转瞬即逝的红意却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自己输了
  那熟悉的喝骂声撞进耳膜,比任何规则都更令人无力抵抗
  滚烫的白粥入口,苦涩与甘甜在舌尖翻涌,他望着眼前嗔怒的爱人,突然红了眼眶
  喉头哽咽着咽下温热的粥,沙哑的感慨混着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真甜啊……”
  ……
  另一边,幻境时空,无忧镇的湖畔在瓦尔特父女消失的刹那泛起涟漪
  景元、杏仙、镜流、星宝与符玄的身影自虚空中浮现
  五人伫立良久,唯有风声掠过湖面,惊起几只白鹭振翅
  半晌,景元率先打破寂静,叹息声里藏着无奈,
  “看来终究是功亏一篑”
  星宝耸了耸肩,苍白的脸颊因虚弱泛着病态的酡红,
  “杨叔怕是撞上了过不去的坎儿”
  她望着远处繁花似锦的街巷,语气里竟带着庆幸,
  “不过幻境没崩,也算好事”
  “至少你和杏仙不会因此消失”
  景元笑了笑,“生死之事,我与杏儿早已堪破,无需挂怀”
  符玄听了,不由得撇撇嘴,“将军倒是豁达”
  景元闻言放声大笑,杏仙眉眼弯弯倚在他身侧,含羞道,
  “夫君的心胸一向如此”
  “况且,待我们证得半步大罗,虚幻自会化作真实,又有何可惧?”
  她眸光流转,“届时收束所有可能性,自会明悟此间发生的种种,小瑶儿也会因此拥有天生的宿慧”
  “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成了话本里重生的主角呢~”
  “正是如此!”景元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符玄见状,不由得啧啧两声
  虽未多言,但眼神中也流露出认可
  在她看来,半步大罗对眼前这群天资卓绝之人来说,确实不算难以跨越的门槛
  他们本就是亿万人海中惊才绝艳的存在,寻常生灵视作天堑的境界桎梏,在他们脚下不过是随手可踏碎的薄冰
  故而景元、杏仙与星宝皆是神色坦然
  唯有镜流背对众人,双色神环在身后疯狂旋转,将她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虚影
  星宝刚要开口调侃,却被镜流突然压低的嗓音截断
  “你自小便随我身旁习剑,那声师尊我已听了不知多少岁月”
  “如今,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徒儿在幻境里湮灭?”
  景元嘴角不受控地抽搐,苦笑道,
  “师尊,百年光阴,景元早已放下了对生死的执念”
  “如今守着妻女,便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小瑶儿编的草绳,语气里满是烟火气的眷恋
  镜流却恍若未闻,腰间冰火双剑发出清越的嗡鸣,自动出鞘悬于身侧
  她抬手抚过剑身流转的寒芒,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羽毛,
  “总要试上一试”
  没有滔天剑意,没有磅礴威压,唯有作为师长的执拗
  景元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这倔脾气他再熟悉不过
  当年在云上五骁,镜流连他挑食的毛病都要管到底
  “您想怎么做?”
  镜流清冷的面容罕见地泛起笑意,目光穿透虚空,
  “虚幻与真实本就一线之隔”
  “创世者能捏塑世界,我为何不能将虚幻熔铸成真实?”
  星宝闻言,惊得跳起来,发梢都炸开几分,
  “你想把这里转化成平行世界?”
  “镜宝你糊涂啊!”
  “就算有现成的世界模板,要把虚幻彻底凿成真实,那能量消耗得吞掉现实宇宙的整片银河!”
  “恶鬼界「无忧镇」这漫无边际的疆域,你拿什么填?”
  景元也急得额角青筋直跳,
  “师尊!”
  “大罗境的造物岂是生灵能复刻的?”
  “那力量消耗会把您生生耗成一具空壳!”
  镜流垂眸望着剑身上翻涌的混沌与秩序,眼底却燃着灼人的火光
  她想起过去望着星空发誓要斩落星辰,那时觉得登天般难的事,如今不过剑锋轻转
  既然如此,为何不再试一次?
  “我意已决”
  风声卷着她的话音漫过湖面,冰火双剑出鞘时带起的寒芒,将暮色劈成两半
  “这不仅是为你,更是我要走的路”
  “我曾嫉妒令使伟力,曾不甘凡人困于命途壁障,曾痛恨星神冷眼旁观……”
  她顿了顿,剑尖挑起一缕流光,
  “如今,我要向大罗的创世权柄问剑”
  “我就是这般贪得无厌的剑士”
  “——贪求更强的力量,嗔怒命运的不公,痴望着不可能的可能”
  剑鸣声骤然拔高,她周身腾起的混沌之气与秩序之光轰然相撞,
  “故而”
  “我要拔剑”
  “满足我的欲望!”
  话音刚落,混沌与秩序的双色流光如骇浪般席卷整个无忧镇,虚空在银白与紫黑的碰撞中扭曲震颤
  就在这诡谲交织的光影里,一缕缕灿金从镜流周身迸发,宛如活物般顺着她的体表游走,缓慢却不容置疑地向着外界扩散
  星宝见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神性?这不可能!”
  她的嘶吼带着破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镜宝!快停下!”
  “如此纯粹的神性会把你彻底同化,你的境界根本接受不了那么繁杂的信息!”
  景元等人闻听此言,脸色瞬间煞白
  然而镜流已听不见任何劝阻
  那神蔓延至识海的刹那,亿万条信息洪流在她意识中轰然炸开
  大到世界架构的齿轮如何咬合,规则怎样如精密仪器般运转
  小到尘埃里每个分子的振动频率,夸克之间震颤的量子韵律
  甚至包括镇民们未曾说出口的梦境,孩童嬉戏时睫毛的颤动,花瓣飘落瞬间的思绪残影,都开始在她识海中纤毫毕现
  这些信息如无数把利刃同时刺入她的神魂,灼烧着、撕扯着每一寸灵识
  “我好像……有些托大了……”
  镜流感知着逐渐溃散的意识,有些无奈的想着
  星宝说的对,这种程度的神性信息,的确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大罗与半步大罗之间的差距,要比永恩向自己展现出的还要大
  可……
  就这么放弃吗?
  ……
  “镜流,别练你的剑了,快来陪我玩一会儿!”
  “师父啊,练剑这么苦,你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哼,整个仙舟,也只有你配得上我亲手打造的剑器!”
  “我族那几个老狗又开始作妖了,你找个理由帮我弄死他们,搜来的钱财咱俩五五分成!”
  ……
  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伤人最深
  “你无法挽回!”
  “你是罪人!”
  “弑杀同僚!”
  “魔阴,是魔阴!”
  “剑首大人,为何……?”
  ……
  无论如何拂拭,过去总会随雪飘来
  现在,该还债了
  ……
  记忆如潮水般散去,镜流的意志再度恢复了清明
  她转过身,看着星宝几人担忧的目光,突然扬起一丝轻笑
  抱歉
  我有我的路
  未来,便不再与你等同行了
  下一瞬,灿金彻底掩盖了混沌秩序双色,神轮也在流转间转化为神性的色彩
  镜流的双瞳泛起金光,冰火双剑陡然暴涨,剑锋割裂苍穹,一蓝一赤两道剑光贯穿天地
  “一剑追悔……一剑开门!”
  “——双剑华斩!”
  清冷的怒喝撕裂云层,随着最后一字出口,整个无忧镇的规则如同脆弱的琉璃应声崩解
  破碎的规则化作漫天光屑,却又在神性的光辉下急速重组
  虚幻的轮廓被注入真实的血肉,房屋的砖瓦开始沉淀岁月的质感,溪流的水珠折射出真实的光晕
  “真好啊……”镜流望着眼前逐渐真实化的世界,嘴角溢出带着满足的笑意
  她忽然理解了仙舟古籍中“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真意
  ——此刻神魂被海量信息与磅礴力量撕扯,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鼻尖萦绕的花香不再是虚幻的嗅觉欺骗,而是真实存在的分子震动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翻涌的神性云涛,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
  她的笑声带着哽咽,混着神性的嗡鸣在天地间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癫狂,却又在极致的张狂中透出释然,
  “我道成矣!!!”
  然而,这狂喜的呐喊成了最后的绝唱
  镜流的身形在灿金色的神性洪流中如晨雾般消散,扩散的速度快到众人连伸手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流淌着秩序与混沌的神环,在她溃散的刹那化作点点星光没入虚空
  “不……”景元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杏仙,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大口喘息着,眼泪不受控地滚落,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符玄疯狂挥动双手,天道神技凝成的黑色标签如雨落下,「复活」「意识重构」「神魂归位」的字迹在神性中明灭不定,最终如纸片般被无形的力量撕碎
  星宝的指尖在空中划出命运的纹路,试图用权能回溯时空
  但那些本该奏效的法则,在吞噬镜流的神性面前如同儿戏
  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脑海中镜流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连最熟悉的清冷声线都开始变得遥远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颤抖着,泪水砸在掌心的权能纹路中,
  “不可能……不可能……”
  在绝望之下,星宝下意识终于做出决断
  ……
  「星:老公救我!!!」
  片刻后,
  「周牧:……」
  「周牧:你把镜流玩死了???」
  「星:我没有,她自杀了!你快救救她呀!(大哭)」
  「周牧:我看看嗷……」
  「周牧:卧槽,极尽升华?」
  「周牧:是我跑错片场了吗?这他妈不是修仙频道吗?怎么跑玄幻频道去了?」
  「周牧:这怎么救啊?她他妈把一切都献祭了!」
  「星:老公,你快救救她吧我知道你能做到(大哭)」
  「周牧:我确实能……」
  「周牧:但你这不是硬把人往我这塞嘛!(窃喜)」
  「星:???」
  「星:什么意思?」
  「周牧:咳,没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周牧:行,她的事儿我接下了,你先整理好心情」
  「周牧:对了,这事儿别让景元知道,让他先难受几天!」
  ……
  星宝看着色孽频道中断断续续的对话,既无奈又安心
  她太清楚周牧的小心思了——不过是记着景元当初那点儿无伤大雅的“得罪”,非要报复一番
  但此刻也顾不上吐槽,她立刻收敛情绪,面色陡然变得惨白,一口鲜血喷溅在地,声音凄厉,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你连一点儿念想都没给我留!”
  “镜流,你好狠的心!
  另一边,景元三人也察觉到了某种问题
  杏仙惊恐地捂住脑袋,眼中满是惶惑,“怎么回事?我关于师父的记忆……正在消失!”
  星宝哽咽着,颤抖着解释,
  “那是极尽升华……”
  “她献祭了所有力量、神魂、命运,甚至连存在本身都燃烧殆尽,只为换取突破大罗门槛的契机”
  “一旦成功,她的一切都会彻底湮灭,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从世间抹去……”
  话音未落,景元如遭雷击,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杏仙惊呼一声,慌忙扶住丈夫瘫软的身体,而她自己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符玄闻听此言,也是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指尖死死抠住地面
  良久,她颤抖着撑起身子,冲到星宝面前,眼眶通红,
  “真的……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星宝见状,突然收住哭声,神色变得冷静
  她迅速瞥了眼昏迷的景元,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嘴,又飞快地挤了挤眼睛
  符玄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无声地吐出“死亡”二字,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在得到星宝的点头确认后,她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
  想起星宝方才逼真的演技,符玄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作势要咳血
  可目光落在昏睡的景元身上,她讪讪放下手,压低声音急切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
  “我对镜流的记忆正在飞速消散,只能勉强在心里拼凑……”
  星宝苦笑着摇头,
  “这是存在本质的湮灭,我们只能不断用回忆重塑她的模样”
  “用虚构的‘镜流’填补空缺,至少能拖延遗忘的速度”
  符玄重重叹了口气,望向天边逐渐淡去的神性光晕
  她默默在心底描绘镜流清冷的眉眼,那些“共同战斗”的日夜,那些藏在训斥里的关怀,最后都化成了一声轻叹
  “镜流啊……”
  声音渐渐被呼啸的风声吞没,远处神性消散后的虚空仍在微微震颤
  而正当众人沉浸在虚假的悲戚与真实的隐秘中时,时空的齿轮却悄然转向另一个维度
  ……
  “滴答——滴答——”
  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钟表指针转动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敲进人的心底
  镜流在这令人烦躁的滴答声中睁开了双眼
  旋即,陌生的天花板闯入眼帘
  白色的纹路纵横交错,与记忆中任何一处场景都不相符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花香,而是陌生的香水味与阳光晒过的织物气息
  她下意识撑床起身,腿上滑腻的触感却让她瞬间顿住
  往日的劲装已换成贴身的蕾丝家居内衣,黑色连裤袜裹住双腿,外搭的米白色薄纱睡裙随动作轻晃,裙摆掠过膝盖,露出黑丝边缘
  镜流:“?”
  这里就是死境?
  还会帮忙换衣服的吗?
  可怎么看起来这么不正经?
  想到这儿,她开始环顾四周,
  ——左手边衣柜半敞着,深灰色西装外套挂得整齐,下方抽屉露出藏蓝色领带角,叠放的白衬衫领口笔挺
  正前方书桌上摆着银色笔记本电脑,旁边堆着几本书,最上层是「玲可的异世界游记」
  床头复古台灯底座有薄层灰,说明偶尔擦拭
  房间以深灰和米白为主,亚麻窗帘半透光,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深灰床笠上切出整齐光影,整个空间整洁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这是……”镜流喃喃,手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她尝试着调动力量,内里却一片空虚,曾流转秩序与混沌的神环、冰火双剑的剑意荡然无存
  指尖抚过手臂,曾经紧实的肌肉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肌肤
  ——她成了彻彻底底的凡人,连仙舟天人的体质都没留下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和孩童笑闹声,混着楼下飘来的饭菜香
  镜流触碰床头柜上的镜子,玻璃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再无剑气凝成的霜花
  她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黑丝裹着的双腿微微发抖,第一次感受到凡人躯体的脆弱
  就在这时,卧室的木质门板发出“吱呀”声
  镜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发黑瞳的青年正推门而入
  他身着深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的衣料勾勒出笔挺的肩线,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皮鞋尖擦得能映出人影
  青年单手插兜,目光在镜流身上扫过,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醒了?”
  “看来恢复得还不错”
  镜流瞬间绷紧身体,后背紧贴床头
  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柄,却只抓到薄纱睡裙的布料
  青年见状轻笑一声,随手带上房门,指节敲了敲床头柜上的台灯,
  “别找了,这里是「理想国」,你那些宝贝在这儿用不上”
  “你是谁?”镜流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青年拉开书桌前的转椅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我叫周牧”
  “至于你……”
  他挑眉打量镜流裹着黑丝的双腿,
  “现在该叫你镜流,还是该叫你「伟大的创世神明」?”
  镜流闻言,直接就是一怔
  虽然凡人的身躯和灵魂让她反应慢了半拍,但那熟悉的调侃语调却让她瞬间想起了心茧试炼中发生的种种
  “你……您是那位创世神明?离尘司命大人?”镜流瞳孔骤缩,后颈泛起细汗
  “反应挺快”周牧打了个响指,床头柜上骤然浮现三菜一汤
  番茄牛腩的香气混着米饭热气,煎蛋边缘焦脆,紫菜汤里飘着嫩豆腐
  他推过青瓷碗,“先填肚子,凡人饿久了会晕”
  镜流盯着碗沿蒸腾的雾气,忽然听见金属轻响
  周牧指间正转着一朵漆黑莲花,花瓣上凝结着冰晶,正是她师尊的本命法宝
  “不用担心,你师父的残魂我顺手捞了”
  黑莲悬浮在两人之间,花蕊里透出微弱的金光
  “无天那老东西,倒是条硬脊梁”
  镜流喉间一哽,眼眶突然发烫
  她瞬间弯腰深深鞠躬,额头几乎触到膝盖,
  “多谢您救祂……当时若有退路,我……”
  “停”周牧抬手打断,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先吃饭,凡人弯腰太快会脑缺氧”
  镜流这才惊觉胃部正“咕咕”作响,耳垂瞬间红透
  她捏起瓷勺的手有些发抖,小口咬下牛腩,软烂的肉质混着番茄酸甜在舌尖化开,竟比西行时吃的妖物更暖人心
  “您为何救我?”她忽然抬头,汤汁还沾在唇角
  周牧盯着她湿润的唇瓣,突然轻笑出声,
  “你说呢?”
  目光在她黑丝包裹的小腿上打转,指尖摩挲着下巴,一副痴汉的样子
  镜流却没有因他的目光而显露出半分厌恶,只是认真抬眸,
  “您大可不必用这般试探”
  “以您的位格与力量,若想取我神魂或因果,举手投足间便可成”
  她指尖攥紧薄纱裙摆,黑丝裹着的膝盖轻轻交叠,
  “即便镜流尚有些许姿色,也自知与您天差地别,绝不信您是为此救我”
  周牧咂了咂嘴,突然噗嗤笑出声,“你还真说错了”
  他目光落在镜流泛红的耳垂上,故意拖长尾调,
  “我想法单纯得很”
  “——就是想让你做我的压寨夫人”
  镜流:“?”
  她盯着周牧似笑非笑的表情,睫毛轻颤,
  “大人若有正事,还请直说”
  “这般玩笑……恕我难以回应”
  周牧将后背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黑眸似笑非笑地在镜流精致的面容上游移,
  “你真觉得这是玩笑?”
  镜流放下瓷勺,腰背挺得笔直,裹着黑丝的双腿交叠又松开,最终恢复自然坐姿,
  “以大人的姿容与位格,若想要伴侣,莫说镜流,便是九天玄女,或是同为大罗金仙的生灵,想必也不会拒绝”
  “大人又怎会对我这区区蒲柳之姿另眼相看?”
  周牧闻言挑眉,突然倾身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镜流的脑袋
  这动作太过亲昵,惊得她猛地抬头,却撞进他带笑的眼底,
  “这话说的,你要是蒲柳之姿,这世上哪还有美人?”
  他收回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浅笑,
  “那如果我说,这件事是真的”
  “我就是想让你做我的压寨夫人呢?”
  镜流握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目光变得慌乱游移,
  “镜流……镜流从未想过此事”
  “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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