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红

  血雨漫天……
  时光在此时凝固有人拨弄此地的规则,本应有序行进的现实在混乱之下变的毫无章程
  凝固住的一切中,唯有一人能自由行动
  女孩哼唱童谣,一蹦一跳,在血色雨点中穿行这并非真正的雨,而是头顶这男人被捅成漏网后溅射出的残迹
  她抵达下方,看着所谓的施暴者和受害者然后她微微一笑,脚底悬空,逐渐漂浮至和那男人同样的高度,然后,她将那只可怕的骨架手臂当作树枝,坐在上面
  用双手捧住男人的脸,这一瞬间,停滞的规则在男人身上失效,两人对视女孩发出狡猾的笑声:
  “需要帮助吗?大哥哥”
  “你居然是这种死缠烂打的个性吗?”饰非看清这女孩脸蛋时,发出叹息
  她因此继续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并搂住饰非的脖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执着一点为什么不好?”
  “如你所见,我随随便便就能帮你摆平这个麻烦”
  “依靠什么?”饰非反问
  阿比盖尔并不作答,只是在她身后,虚幻的灵性一根一根,缠绕成一团乱麻
  透过义眼,饰非得以看见,那团巨大,空洞,无可名状的东西出现在阿比盖尔的身后,那东西所蕴含的灵性深不可测,可怕到光是注视都让人恐惧
  饰非有一种感觉,那是个永远不知饱腹感为何物的漩涡,任何存在,只要尝试接触,都会被其吸纳进去,直至湮灭
  “万物无何有”阿比盖尔用扭曲的音节发出一道声音那声音似呓语,光是聆听都让人觉得头疼
  饰非只听见最后这几个音节,他皱眉看着阿比盖尔,看着她身后那团虚无,然后,他转而看向已经变成怪物的司马宣
  他不禁说道:“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
  “和这个可悲的男人一样,你也在觊觎这颗义眼”
  “你并不在乎将我放出来会如何,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被堕落者逼到无路可走,只能求助于你”
  阿比盖尔保持沉默但她轻轻点头,并不避讳承认这个事实
  因为阿比盖尔身后的那团存在,义眼此刻像是块烙铁,强忍住这种异样的刺痛感,饰非又追问:
  “但究竟为什么呢?”
  “你都已经拥有这样的力量了,你为什么还在追寻这个东西?”
  “那司马家也是,整个东国都被他掌握在手中,为什么他们也要对这东西这么执着”
  觉得饰非问了个愚蠢的问题阿比盖尔又在咯咯地发笑捉弄一无所知的男孩是最有趣的事阿比盖尔用一只手撑住侧脸,仔细观察饰非的表情
  “大哥哥,稀有的珍宝谁不想要?不同的人多的是有不同的理由追求它”
  “对司马宣这样的术士而言,嵌在你眼眶里的这东西是所谓【血系的源流】,【术式的根脉】,其中隐藏着的信息曾燃烧了整个时代”
  “但对我而言……”阿比盖尔说到这里顿了顿,她抬起双手,向饰非展示忽然出现在她手腕上的枷锁,“对我而言,真可惜,就算我如此强大,这也是我现在能接触到的唯一能打开我牢笼的钥匙”
  “【旧君主】留在现实中的具象化的遗物本就难觅,更何况,还是一枚如此强大的遗物”
  “在大多数【旧君主】都已经沉睡的今天,你这样完美的钥匙已经很难找了,大哥哥“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身后这孩子就只能空有一副躯壳,这实在悲哀“
  “所以你看,这不是件对你我来说皆大欢喜的事吗?“阿比盖尔身边灵性流速加快,由此所带来的影响是这个区域混沌的规则正在破碎
  司马宣巨大的身体发出轻轻的震颤显然,他蠢蠢欲动,随时打算冲破牢笼,继续对饰非施以残虐
  阿比盖尔回头看了一眼,她又贴近饰非脸侧,轻轻耳语道:
  “再不做出决定恐怕就没机会了”
  “我救你一命,你帮我脱困我还能帮你带走一直以来困扰你的噩梦,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难道你真打算在那旧君主的噩梦中活一辈子?”
  饰非始终不做答在他眼前,世界在分裂一边是阿比盖尔和正在颤动的司马宣,另一边,则是那个血色雨夜
  雨夜中的红色身影在泥泞中缓缓前进,正在向他走来
  两个世界的边缘此时出现了裂痕,这裂痕看上去虚幻又混沌,毫无疑问,这正是来自阿比盖尔的哪怕饰非此刻并未应允,光是女孩在此存在,这分裂便已经开始
  是啊,这不是很好吗?这不正是种解脱吗?
  这是个机会,让他能够得到片刻喘息,让他能从那困扰了十年之久的噩梦中惊醒,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难不成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当个怪物?
  裂痕继续蔓延,伴随这个念头的滋生,它扎根的越来越深阿比盖尔也觉察到这点,她放肆地笑起来
  耳边除了阿比盖尔的笑声,还能听见那天那场雨的声音
  饰非抬起视线,看向大雨那一刻有好几道身影浮现在雨幕之间
  然后,这裂痕的蔓延便被停下了阿比盖尔的笑声也跟着一起停下,她表情变的有些不解,实在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阿比盖尔,你说你被关在了笼子里那你肯定想过一件事对吧”
  “你想过要向那些将你塞在笼子里的人复仇吗?”
  阿比盖尔有些诧异,但面对这问题,她直言不讳,她说道:“当然,那该死的先驱,还有那该死的讹误,我会让其后悔所作所为!”
  “呵,那你会躲起来,让别人帮你代劳这件事吗?”
  阿比盖尔听完一怔,表情更诧异了,思维在这个问题之下停转,跟着一起彻底停下的,还有那分割世界的裂痕
  然后,那裂痕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回溯,两个世界转眼间就被重新缝合当意识到在发生什么时,阿比盖尔看见饰非用尽全力从骨架手臂中挣扎出一只胳膊,用尽最后的力气,饰非从骨架上拔出一块镜片
  然后,他毫不犹豫,将这枚镜片插进自己的脖颈
  脖子上的主动脉被刺破了,血向外喷溅,根本不受控制阿比盖尔看着这些血染红自己的洋裙,沾染她漂亮的脸蛋
  终于,她的表情变的扭曲又疯狂,她高声笑道:“疯子,诸葛饰非,你真是个疯子!”
  “没疯到你这种地步,又怎么可能产生这种妄想呢?”
  阿比盖尔用手接住那些喷溅的血,她周围的规则彻底松动,司马宣的咆哮声就在耳边,她发出最后一阵低语:
  “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疯子”
  ……
  ……
  雨夜,一个红色身影正向饰非走来
  头一次,饰非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后退,他主动迎上去
  站在那血色身影前,饰非向其伸手而对方也无比顺从,将自己的手放在饰非掌心
  双手相握,四周散落的雨丝停在半空每根雨丝都是镜面,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血色身影并未身穿红色道袍,而是穿了身鸾凤服,披着红色盖头
  饰非选择拥抱了她而她的回应和当时一样
  她将盖头掀起,将饰非的脸也遮在盖头之下
  ——她给了他一个轻吻
  ……
  ……
  司马宣发现自己被贯穿了
  在不知何时,他堕落后巨大又糜烂的身体被一堆血色丝线贯穿了
  来不及反应,他就发现自己被切断了和现场这些镜面媒介间的联系术式展开失败,而更可怕的是,因为他身上还在不断生成的镜片,那些血红色丝线还在源源不断,从镜面中蔓延出来,切割他的身体
  疼……哪怕是堕落后,司马宣也能感觉到扎心的疼
  他回忆起这个可怕的场景曾在哪儿见识过……在百老汇剧院,在他们一起面对那红衣恶灵时,他也失去了所有的施术手段
  脚下血迹逆流成河,在不断堆叠的血泊里,司马宣藏在镜面中的眼睛惊恐地发现那血色的影子从其中缓缓浮现
  是的,十三娘,那个来自戏中的虚构恶灵,便是此刻他所遭受的一切伤痕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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