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变化
孙微在案前坐下的时候,恍然觉得自己和司马隽又回到了昨日
也是用膳之时,二人也是坐在一样的位置上
甚至这堂上也是一样的安静
二人各自用膳,空气中,有一种各怀心事的诡异
孙微看一眼司马隽,那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有比昨日更差,但显然有话要说
她知道,自己方才与太子会面,其实是犯了忌讳
毕竟长公主闹出的风波,好不容易才按下此举落在有心人眼里,说不定又是把柄
吃过饭后,孙微决定先解释
“妾今日去万寿郡主府上道谢,回府之时,太子已经到了”她说,“世子不在府中,妾只得独自拜见太子太子说想看看先王的花园,问妾可愿意陪同,故而……”
“父王的花园,京中闻名”只听司马隽道,“我并无责问之意”
说罢,他看着孙微:“方才,太子请夫人卜问之事,夫人可有了结果?”
孙微没想到,司马隽竟是对这事感兴趣
赠玉……
孙微又想到了太子放在自己手心的那枚白玉
“太子所问的,是姻缘世人测算此事,须得名姓生辰,可太子给出的不过三言两语,缺头少尾,妾着实无从卜问”孙微道
“嗯,”司马隽道,“那夫人便忘了此事,更莫叫别人知晓,否则,会给太子招惹麻烦”
孙微打量着司马隽,只见他神色颇有严肃、
说起来,孙微不知他那时为何突然打断了太子的话,是巧合,还是听出了什么蹊跷?
可孙微也不宜多问,只道了个“是”,“妾也说过了,太子妃只能出自王氏或桓氏”
“那以夫人之见,太子当娶王氏还是桓氏?”
孙微一怔
这倒是新鲜事从前,司马隽向来不会与她议论这等事关宫廷朝政的事
她斟酌着,道:“太子的婚事,妾不好议论”
“这里只有你我,不会让他人知晓”司马隽望着上方的梁柱,道,“夫人乃宗室中的外命妇,日后也少不得与东宫眷属来往与夫人议论此事,我以为并无逾越”
原来如此
孙微想了想,道:“妾以为,太子当娶王氏”
司马隽道:“桓氏手握重兵,我还以为夫人会主张太子亲近桓氏”
孙微摇摇头:“桓氏虽手握重兵,却扎根荆州出了荆州,其势大减靠一场联姻,太子最多只能稳住荆州不乱荆州的兵权却到不了太子手里”
司马隽不置可否
孙微继续道:“桓氏与王氏,早已经水火不容于桓氏而言,他们无论这场联姻成败,都是要拿王氏开刀的先太子妃之死,于桓氏而言,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司马隽的眉头动了动:“哦?”
“听闻桓氏的族长南郡公桓熠要到京师来,一旦到了那日,他必然会对王氏发难王磡虽在京中势大,可桓氏近年在朝野中拉拢的人也不再少数,到时,势必要闹出一场风波王磡为了应对此事,也必然要忙碌一番,无暇他顾”孙微看着司马隽,“世子如果要趁机做一番事业,何不给桓氏送个趁手的把柄,让王磡更加忙碌一些?”
司马隽明白过来
在周昶的老宅之中,孙微曾说起了司马隽降伏会稽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必定要选在王磡顾不得插手的时候
原来,就是这事
——“府上这位继妃,能耐堪比得个军师,你为何不听她的话?”
司马隽的脑海里,再度响起了周昶的话
他注视着孙微,只觉心情复杂
这女子,从头至今,都如同隔着一层纱,让他摸不透
“如此,夫人以为,先太子妃之死,可与王磡有关?”
孙微摇头:“此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死人不会说话,只要桓氏有手段,自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司马隽沉吟片刻,眉间微微舒展
“多谢夫人解惑”他说
这话,听上去颇是诚挚
孙微看了司马隽一眼,总觉得今日的司马隽,和昨日似乎不是同一人昨日,他可是会因为自己不让他闯太后宫,就指责她不信任他的人
隔了一夜,这仇似乎就过去了
莫不是应了那句,母子哪有隔夜仇……心里一个声音冒出来
孙微不由一阵恶寒
“世子客气”孙微随即道,“听闻世子昨夜令人送了羹汤来,妾甚是感激”
司马隽似乎怔了怔
“什么羹汤”他淡淡道,“想来是曹松送的,不是我”
说个谎也这般费劲
孙微点头:“哦,是么”
司马隽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望向门外:“池居的厨子,做羹汤确实手艺最好夫人日后的羹汤,让这边来做便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孙微想,他定然是方才听了自己的一番真知灼见,终于幡然悔悟,反省先前的傲慢,有意弥补了
既是如此,她当然也不能太不饶人
她笑了笑:“多谢世子”
——
太后今年的生辰逢了整数,宫中大行操办寿辰当日,连京城之中也热闹了起来
只有豫章王府因着守孝,安静如故
孙微的梧风院里,却颇为忙碌,阿茹领着下人们开始收拾前往寻阳的行囊
孙微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细软,还在思量着将来的事,忽而听内侍禀报,说常阳侯府上的闺秀来了,要求见王妃
她看了看拜帖,看到名讳上的“芙”字
“快快有请”孙微道
上辈子,孙微不曾见过谢芙本人当年,她随家人到建康投靠长房时,谢芙已经过世两年倒是她与褚越的故事传得可歌可泣,让孙微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孙微更了衣,到了梧风院的前堂只见内侍引着一名身形婀娜的女子进来,甫一照面,便盈盈行礼
“妾谢氏,拜见王妃”
“谢女君不必多礼”孙微上前,亲自将谢芙搀起
她打量着谢芙,只见这女子与上辈子的传言所述有些不一样在那传言之中,她虽是烈女,但未婚有孕,终是落下些诟病所以在有些话本里,她美艳无双,让褚越这样家风严谨的大将军也如同干柴遇了烈火,顾不得节操
当然,在司马隽这样的熟人眼里,褚越本来就没有多少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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