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秘密
褚越露出讶色
“世子么?”他想了想,“桓将军代领刺史之后,荆州军政皆有他处置世子这两日做的,也不过是忙些这两万兵马的调度之事”
说罢,他看着孙微:“王妃何有此问?”
孙微沉吟片刻,笑笑:“不过是问问罢了,无事”
到了傍晚,一众船舶在江边靠岸,生火扎营
司马隽正四处巡视,忽而见褚越朝自己走了来
“你是世子,生火做饭之类的区区杂事,怎用得着你亲自巡视”褚越道,
司马隽道:“纵然只是杂事,亦不可疏忽船舶靠岸之时,最易受袭”
“是是是,你思虑周全”褚越道,“你还是回船上去,我来替你巡”
司马隽将他打量一眼
“你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什么”褚越道,“不过是想起方才王妃问我,说你这两日忙得不见人影,言语中似有些担忧你可是许久不去向她请安了?有空闲,还是多说说话为好继子也是子,该有的礼数还须有”
司马隽愣了愣,拉下脸
“邓廉”他回头唤道
邓廉应一声,走过来
“去向船上说一声,褚将军今夜不睡船庐,就睡野地里”
褚越:“……”
他最讨厌在野地露宿
司马隽吩咐完,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褚越
“不是说要巡视么?”他说,“还不跟上”
旷野之中,树木稀疏一轮夕阳堕堕地挂在天边,目力所及之处,天地皆被晚霞的光辉浸染
褚越和司马隽沿着水岸前行,抓了把石子,一路走,一路打水漂
“你也来一个”他递给司马隽
司马隽并不理会,意兴阑珊
“你可是有什么心事?”褚越问,“闷闷不乐,像得了闺怨”
司马隽望着天边的夕阳,过了一会,突然道:“卓竞,若是有个地方,你明知不可去,却偏要去,是为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褚越笑道,“因着那里有金银财宝”
“不对”司马隽道,“你又不缺钱财”
褚越想了想道:“如此,那里要么有我深恶痛绝之人,我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要么有我深爱之人,我一心要守着她”
说罢,褚越似明白了什么,震惊地看着司马隽
“你莫非心里有了人?”
司马隽却注视着他,定定的,若有所思
褚越有些兴奋:“你……”
“鬼扯什么”司马隽打断道,“我问的是你”
说罢,他却转身而去
褚越错愕,问:“你去何处?”
“回船上”司马隽淡淡道,“你不是说要替我巡视么”
褚越:“……”
——
船庐里,侍从们送来饭菜,一一在案上摆好
孙微在案前坐下,正要用膳,忽而听人传报,说司马隽来了
司马隽?
孙微有些意外,抬眼就见司马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世子怎来了?”她讶然道,“世子可曾用膳?”
“我与褚将军一道用膳”司马隽说罢,却将自己带来的一只漆盒放在孙微面前,道,“这几日我着实忙碌,不曾向夫人问安此物,是给夫人的”
孙微看向那漆盒,只见那上面嵌着螺钿,看着似是装首饰的宝盒
打开,里面确实是首饰一对莹润的白玉镯子
“这是……”
“今日是夫人生辰,这是贺礼”司马隽道
孙微:“……”
她这才想起来,今日确实就是鲁娴的生辰
司马隽看着她:“夫人又不记得了?”
“谁说不记得”孙微神色从容,“只不过在外从权,又在孝期,妾无意张扬”
司马隽道:“原本说在王宫中为夫人庆生,可惜赶不回去了这玉镯,是仓促备下的,夫人却觉得不喜欢……”
“怎会不喜欢”孙微道,“世子厚意,妾甚欣慰多谢世子”
船庐中已经点起了灯烛,那双眼睛映着烛火,浮着一层温柔的光
司马隽“嗯”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前两日,我见了闾丘颜”他忽而道
孙微道:“哦?他说了什么?”
“夫人说得不错”司马隽道,“闾丘颜此人,无论城府和手段,皆在他人之上他尤其擅长的,是玩弄人心”
这话,让孙微颇有兴趣
“怎讲?”
“他说,他将夫人带到荆州,意在引我攻城只要有夫人在,我必定会打过去”
孙微愣了愣
司马隽的神色和语气皆是平静
二人隔着丈余远,烛火在他的脸上跃动着光影,却看不清那其中的喜怒
心头似是被什么牵着,跳得有些不稳
“哦?”孙微道,“闾丘颜此言,居心叵测”
司马隽却道:“我以为,他说得不错”
孙微目光定住
她看着他,只觉心跳愈加快了些
“怎讲?”她听到自己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无波无澜
“我一直在想,夫人是我的什么人”司马隽缓缓道,“夫人曾说,夫人是我的军师,亦是家人从前,我不曾深想如今听了闾丘颜的话,倒觉得贴切父王曾说,世间唯家人才值得奋不顾身守护”
他注视着孙微,目光炯炯:“于我而言,说夫人是姊妹,亦无不可夫人可觉冒犯?”
孙微张了张口,只觉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世子多虑了”她干笑一声,“世子与妾本年纪相差不大,何言冒犯”
说罢,她问:“世子此来,便是想说这个?”
“正是”司马隽道,“我说过,我在夫人面前没有秘密许多事,外人如何说,我等无法唯有做到清明自知,互无猜嫌”
孙微哂然
“世子如此坦诚,妾甚欣慰”她说
司马隽不多言,从席上起身来
“夫人且用膳,我到营中去”他说,“若有事,夫人遣人告知便是”
孙微应下,也起身行礼
走出船庐,寒冷的夜风带着炊烟的味道,迎面而来
司马隽深深吸一口,只觉脸上隐约的热气终于被带走
——“凭世子对王妃别有深意”
闾丘颜的话,犹在耳畔
秘密说完了,便没有秘密了
心中一个声音道
你不必再去想许多
日后也不必再想
他再深吸一口,寒冽的风沁入胸中,仿佛能涤荡一切兵荒马乱
而后,他转身离开,步履如风仿佛要将连日来的许多杂念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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