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隔阂(上)

  司马隽摇摇头:“桓安虽有野心,可先前所做之事,皆不过是为了当上一方诸侯我与他,各取所需其实早在去荆州捉拿桓安之时,我便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再让他回去如今情势变化,转机倒是送到了跟前”
  “可世子终是以放过王治为代价”孙微道,“这亦是后患”
  “我虽然饶他一命,他也并非脱得干净”司马隽道,“太后要将他贬到广州两年如今眼不见为净,便当世间再无此人就是”
  孙微微微颔首,又道:“广州如今算是掌握在王氏手中,他再为非作歹,也不过是祸害自家人说起来,太后这回虽然保住了王治,可到底还是站在了世子这边若非她出面,庾公子不能去当那廷尉左监,而王治和王宽也早就去了荆州妾以为,太后还是心疼世子的”
  司马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道:“皇家之中,首要着并非手足亲缘,太后亦是一样她就是太后,而非我的祖母我劝夫人也这么想”
  孙微自是知道这个道理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
  天家长大的,果然与寻常人不同
  这样的话,在上辈子,司马隽从来不曾与孙微说过
  “世子是何时开始这么想的?太后毕竟是祖母,于寻常人而言,祖母总是亲近的才是”
  “那是寻常人家才有的想法,我从小就不知道祖母应该是亲近的”司马隽道,“我自幼就觉得,祖母是个位高权重的亲戚我与她并不常见,若论亲近,恐怕比夫人还不如”
  他说罢,忽而问:“我昏迷的这阵子,夫人可是常常与我说话?”
  孙微一怔
  “世子何出此言?”
  司马隽道:“我记得那时,总隐隐约约听到有些声音我方才问曹松,曹松说,夫人常在边上照顾我”
  孙微心想,曹松真是,什么都跟司马隽说
  既如此,她纵然觉得尴尬,也不好否认
  “世子昏迷不醒,众人都着急得很,妾自也不可置身事外”孙微道,“每每有人探望,或我等在一旁照料世子,总难免要说些话不想,竟是扰了世子也好,世子既是偶尔能听见,可知世子知觉仍在终究是底子好,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捡回命来,连太傅的那位神医也称奇”
  她这话,避重就轻
  司马隽注视着她,少顷,道:“辛苦夫人了听闻夫人将宫里派来的太医换了,太后可因此为难了夫人?”
  “不曾”孙微道,“那些太医虽虽有怨言,但有太子出面,并不曾闹到太后跟前说来也巧,今晨,太子还与妾说起此事妾那时说,若是世子不醒,就让太医再回来,没想到世子竟然醒了”
  司马隽的眉梢动了动:“如此说来,我醒的还算及时”
  “正是”
  司马隽看着她,勾了勾唇角
  司马隽并不爱笑,可孙微一直觉得他笑起来十分好看
  尤其是当下这等虚弱之时,格外温柔
  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轻纱般的影子,那双瞳仁沉静而幽深
  孙微错开目光,只道:“看见世子好转,妾也就安心了,是时候回去歇息了世子继续歇着吧,要早些痊愈才好”
  司马隽并未阻拦,只应了一声
  孙微让门外侍奉的仆从进来安顿司马隽,自己带着阿茹离开了
  夜风寒凉,吹散了脸上的热气
  阿茹在一旁道:“我怎觉得,世子昏睡几日醒来,连说话也变好听了”
  孙微看了看他,道:“好听么?”
  “王妃不觉得么?世子温驯起来,其实也没那么讨厌”阿茹说着,叹口气,“等他好了,又是成日一张冷脸了相较之下,还是庾公子好”
  孙微严肃道:“好什么,你这话若被人听到,不知生出什么是非”
  “我知道,玩笑罢了”阿茹笑嘻嘻地挽着她,步伐轻快地入了梧风院,“王妃今日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
  次日一早,长公主便匆匆进宫
  王磡昨日回家,带回了王治将往广州的消息
  于长公主而言,这消息堪比犹如雪上加霜
  董氏不仅没倒,王治还被驱逐,那岂非白白便宜了王宽?
  可不等她发作,家里已经乱作一团已经被王磡领回家的王治追着王宽打,她好不容易将王治喝停下来,董氏便已经抱着王宽向王磡喊冤
  最后王磡两边各斥责一顿,令众人各自回屋,不再理论其中对错
  待入了夜,王磡来寻她长谈本来说是要共商计策,度过眼前的难关,可言语间隐隐责备她这主母镇不住后宅,管教不住长子
  长公主如何能忍?
  她怒斥是王磡平日里纵容董氏,才让她闹出了今日的丑事
  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长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次日一早,便进宫求见太后
  太后本不耐烦收拾别人家的家务事,可长公主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能不心软
  “好了”她安慰道:“阿治将主意打到阿隽身上,着实不该,这确是大错因得此事,他不仅坏了自己的前程,还赔了了荆州让他吃些教训,长长记性,我看并非坏事我让他去广州,并非去一辈子,兴许过阵子他做了好事,立下功劳,也就顺水推舟地让他回来了来日方长,他是王氏长子,何愁没有出头的时候,你何至于这般沮丧?”
  “母后不知,阿治纵然教我难过,可最教我委屈的是伯崖!”长公主哭道,“董氏空口无凭,只凭着一封来历不明的匿名信和下人嚼舌根传出来的消息,就敢欺压到我头上来,还闹得满城风雨,我日后还如何在建康城立足?”
  “什么立足不立足的?你是长公主只要这天下还姓司马,这建康城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太后颇是恨铁不成钢,严肃道,“说到这个,你须得老实与我说,那匿名信果真与你无关?”
  “当然无关!”长公主泪眼婆娑看向太后,“莫非来年母后也要怀疑我么?我纵然怨恨伯崖让王宽先一步前往荆州赴任,可我毕竟是尚书府的人尚书府的名声就是我的名声,我岂会做出此等荒谬之事?”
  “嗯,”太后颔首,脑海中却回忆起昨日召见王磡时,王磡说的话
  她不在乎真假,她在乎的是,二人俨然已经有了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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