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犯蠢

  宁三太太看似是气急攻心犯蠢,其实也用着不少心机
  她如今的心思,就要打掉福姐肚里的孽种,还不能让罪过落在她身上
  只要认准福姐是宁夫人的丫鬟,总可以按照家法处置
  宁家这种世家勋贵,待下人历来是宽厚的
  可这是有伤风化的事情,家法上必定不能轻易放过
  区区丫鬟敢勾引老爷,若不打上几十板子,府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可这里人人都看得出,福姐的肚子已经大了
  如今别说是几十板子,就是今天这一闹,只怕都会伤身
  若真是照三太太说的,大动干戈使用家法,岂不是要了她们母子的命?
  如今天下礼法虽然森严,可律法之下总有侥幸
  无论是京师脚下还是田野乡下,这些奸情案子大多是民不举官不究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谁也不乐意担草菅人命的恶名
  如今宁国府是覃乐瑶管家,宁三太太觉得好拿捏,只顾不依不饶
  坐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胡搅蛮缠抵死要她打
  说什么今天若不请家法出来,自己就要吊死在这里
  一个长辈在眼前撒泼,覃乐瑶再有主意,也是秀才遇见兵,讲不出道理
  宁三太太的胡搅蛮缠,简直就是连环扣,越结越死
  底下的婆子们也有劝的,一口一声让宁三太太息怒
  特别是宁三太太的心腹里有明白人,觉得覃乐瑶的主意是最好
  如今这时候,最好是趁着三爷不在,赶紧把福姐打发走,才能断绝后患
  “福姐这种贱人,三太太为她生气不值得她肚子里这个孽种,咱们三爷爷不可能认下如今咱府里事情多,大太太有了年纪不能管,大奶奶又身子孱弱管不得覃奶奶年轻不经事,偌大一个内宅里,大事小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何不忙中出错呢?”
  “如今这个事情,咱们也别怪罪旁人覃奶奶方才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如今把福姐叔婶姑母唤来,再把原来的人牙子媒婆朱嫂儿叫上,押着她们写个退婚文书银子咱们也不追究了,只把贱人孽种当做狗屎,撮出门去才是正理!”
  宁三太太的脾气秉性,她这几个心腹婆子最清楚
  平日在宁国府的三个房太太里,她是不显山不露水
  可论起心硬手狠来,她比二房太太更胜一筹
  宁二太太常与丈夫争吵不休,可院里钱姨娘还是盛宠,一双儿女俱全
  同样是爷们妻妾成群,她们三房院里,别说是庶子,就连庶女都没半个
  论起来宁三爷的名声倒是比他二哥好,没人说他宠妾灭妻不守礼法
  他们夫妻成婚近二十年,膝下只有四小姐一个嫡女
  三太太的手段旁人不知晓,这几个心腹婆子最知道
  早先处置过的那些有孕的姨娘丫头,自然不必说了
  这个福姐是特意放在外宅养的,可见宁三爷有多么重视
  真要是打出了事情,谁敢给她们三房担待
  宁三太太见自己人都来相劝,那眼泪越发流的多了
  手帕子紧紧握着鼻子,另只手就拍着腿,哭的双肩直抖
  来回来去就是那几句话,反正今天不请家法,她是一定不依
  覃乐瑶看她闹了半日,扶着梨月的手站起身,半刻也不想待了
  “三太太,我出的主意您不依,那我也是没了办法宁家的家法是惩罚宁家人的福姐一不是宁家的奴仆,二不是宁家姬妾,家法再重打不得外人府里头如今事情多,我也就不陪着三太太了”
  覃乐瑶这里刚站起身,宁三太太顿时就急了
  豁的一下站起身来,猛然指着小院门口,气急败坏的吩咐婆子
  “来人,把四丫头给我唤过来!她今年也已经九岁,过两年也是要说人家的年纪了,让她过来看看,她娘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我嫁进宁家快二十年,拼着性命生了她,宁家是如何对我?我们三房有无子嗣,岂是我做嫡妻的责任?只怕是你们宁家,祖宗不修德行,坟茔里没那香火!”
  没来由骂完了这句话,她扭头抹了把泪,瞥着覃乐瑶又是一声冷哼
  “这倒是也难怪,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宁国府的大房正宗,也都是这个德行!府里头没有上下尊卑,这国公府还能有个好?我还是忘了,如今府里内宅当家的,都不是什么正根正苗!宁家三代主母在堂,你们大房都能让个小老婆当家,这个中馈能管好才怪了!怨不得,你不肯请家法责打这个娼妇,你们做偏房小老婆的,自然是一个路子,惺惺相惜的呢!还不快些来人,把四丫头带过来,让她睁开眼睛看看,她娘这个嫡妻,是如何让这些狐狸精欺负的!”
  这一顿小老婆长小老婆短,覃乐瑶就算再有涵养,脸色也不可能好看了
  几个婆子见三太太这样,苦着脸不敢违拗,就要出去拉宁四小姐进来
  “三太太息怒,方才我家奶奶进门时,听见宁四小姐害怕的直哭,这才好心让人将她带了出去四小姐年纪尚小,别让大人的事情吓着她才好”
  自从六岁进了宁国府,梨月就打定主意,不肯在口舌上逞能
  今天她是思虑许久,才走上来一步,挡在了覃乐瑶跟前
  几个三房婆子,听见梨月起头说话,都回头七嘴八舌的劝
  “三太太,四小姐还是个孩子,往后年纪大些,自然知道三太太不易这样的事情,还是避着些小姐罢了”
  这些话还都没落地,宁三太太突然迈步冲下台阶,举起手就是一掌
  “哪里来的小贱货,敢在这里多嘴多舌!你主子都不敢这样对我说话!”
  梨月看着她衣袖飞起,就知道今天没有好开交
  下意识往边上一偏头,这巴掌却还是挨上了
  耳根里清脆的“啪”一声,包着丫鬟髻的鹅黄汗巾儿,被她打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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