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跳坑
潘费利亚城内的冬日微寒,城墙上旗帜猎猎作响,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摄政府的内府前院李锦云和哈迪尔在哈迪尔办公室内神色紧绷,焦急地商讨着李漓失踪的事哈迪尔一贯冷静的面容如今却隐隐透出震惊之色,眉头深锁,似乎难以接受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李锦云则来回踱步,嘴角微微抽动,显然内心的焦虑已难以掩饰
正当两人沉默间,一个传令兵身披风尘,飞马疾驰而来,直奔摄政府他的到来宛如一枚投向平静湖面的石子,搅乱了紧张的氛围传令兵径直冲向古勒苏姆的办公室,他的脚步声回荡在廊道上,宛若战鼓一般急促
古勒苏姆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文书堆积如山她一如既往地从容,手中的笔锋锐利流畅,一旁的杜尼娅正小心翼翼地帮她批阅奏报,而另一侧的席琳,虽已有孕在身,依旧沉静地整理着预审的文件席琳的手偶尔轻抚腹部,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光芒,然而,政务的繁忙让这片柔和稍纵即逝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德妮孜推门而入,神情慌张:“郡主,门外来了一个传令兵,说有紧急军情!”
古勒苏姆的眉头微微一挑,语气却依旧平淡:“紧急军情?让传令兵去赫利奥斯宫”
德妮孜喘了口气,急切地补充道:“摄政大人不在赫利奥斯宫,传令兵已经去过那里,才赶来摄政府的”
古勒苏姆轻轻摇头,语气略显不屑:“艾赛德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让传令兵进来吧”
随后还未等德妮孜对门外的传令兵说话,传令兵就急匆匆闯入,他连礼仪都顾不上,直接开口:“摄政夫人,波斯人造反了!”
古勒苏姆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抬头冷冷地看向传令兵:“你说什么?!”
一旁的席琳眉头一拧,看向眼前这个传令兵,语气不善:“你说什么疯话?什么叫波斯人造反了?小心措辞!没头没尾地乱喊什么?”
古勒苏姆却抬手示意席琳稍安勿躁,随后,放下手中的文书,抬头看向传令兵:“你先喘口气,慢慢说清楚”
传令兵深吸了一口气,语速稍稍放缓:“摄政夫人,驻扎在科尼亚的第七古拉姆团发动了叛乱,他们扣押了送还阵亡士兵遗体的锦衣卫和随行人员,还扬言非要见到您,否则就会杀了人质!”
“什么?!”杜尼娅猛然站起身,脸上满是惊愕,“郡主,绝不能去!法尔哈德这是疯了,他明显在设局,我们怎么能确保安全?”
就在这时,宫廷祭司哈勒麦悄然推门而入,她一贯的沉稳冷静,此刻却透着一丝锐利的果决:“难道就这么等着摄政大人调军围剿这支由我们波斯人组成的部队吗?”
席琳转头看向哈勒麦,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哈勒麦,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哈勒麦淡然地回道:“我刚路过此处,听到传令兵的消息便进来了席琳,你难道在质疑我向郡主进谏的资格?”
古勒苏姆皱了皱眉,挥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够了,都别说话了,我会想办法处理”她的语气虽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心中的压力
传令兵见状,迅速行礼,随即匆匆退出房间他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廊道尽头,留下满室沉寂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风声低沉而绵长,如同一曲不祥的低吟古勒苏姆站在房间中央,缓缓闭上眼睛,眉头微蹙,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试图在纷乱的思绪中找到一条清晰的应对之路她突然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扫过门口,冷冷地开口道:“艾赛德人现在究竟在哪里?立刻派人去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守候在门口的德妮孜立刻站直身子,谨慎地问道:“郡主,那是否需要通知祖尔菲亚和哈迪尔?”
古勒苏姆的神色变得更加冷峻,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必惊动他们!现阶段,他们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德妮孜迟疑了一瞬,轻声追问:“那么,该由谁去调动人手寻找艾赛德?”
古勒苏姆低头沉思片刻,随后语气低沉而坚定:“让法里德带着摄政大人的亲卫队去找这支队伍最熟悉艾赛德的行踪,也最值得信任”
古勒苏姆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便被冷静的理智压制下去她继续说道:“记住,行动必须迅速而隐秘,不能引起任何额外的动荡”
就在德妮孜准备领命离开时,哈勒麦突然站了出来,伸手示意她稍等哈勒麦转身面向古勒苏姆,跪伏在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语气中充满了情感的恳切:“郡主,您忘了自己是塞尔柱皇帝的堂妹了吗?难道我们真的要依靠那些沙陀人,用武力镇压我们自己的同胞吗?”
古勒苏姆微微一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她沉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做?”
哈勒麦缓缓直起身,眼神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但语调依然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郡主,不如您亲自前往科尼亚,见一见法尔哈德在局势彻底失控之前,亲自化解这场危机您难道真的认为,那些为塞尔柱皇族浴血奋战的波斯勇士会伤害您吗?您可是他们效忠的主人,是塞尔柱皇族的一员!”
哈勒麦稍稍停顿了一下,声音愈发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第七古拉姆团刚刚为艾赛德抵御十字军立下大功而现在,十字军撤退后,沙陀人竟因微不足道的罪名——仅仅是倒卖一点物资——抓捕了一名波斯战士,并将他逼死在监狱中这对我们波斯将士们来说,是莫大的羞辱!法尔哈德他们并不是造反,他们扣押人质,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为同胞们讨回公道如果他们真的存心造反,那些被他们扣押的沙陀人早已被斩首,头颅恐怕已经送回来了郡主,他们需要的是您的支持,而不是敌意”
古勒苏姆的眉头越蹙越紧,面色冷峻而复杂,显然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内心挣扎她沉默不语,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微微发白,似乎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情绪
哈勒麦看着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愤怒:“郡主,那位死去的波斯战士,是一个小队长,名叫奥马尔·沙赫他是索克哈的同乡,也是他家乡的骄傲对摄政大人和沙陀人来说,他的死或许不过是一笔轻描淡写的赔偿金,但对我们呢?他是我们的兄弟,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家乡人!”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古勒苏姆,语气陡然加重:“难道,您不该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吗?那些沙陀人,祖尔菲亚和她手下的那些恶狗,不该为此承担责任吗?难道我们只能任由他们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任由我们的同胞为他流血卖命却还要蒙冤受屈?”
哈勒麦的话犹如重锤般敲击着古勒苏姆的心她的呼吸变得深重,眉宇间满是挣扎与思索她深知哈勒麦所言不假,这不仅是一名战士的死,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但与此同时,她也无法忽视眼前潜在的危险如果稍有不慎,这场风波可能演变成无法挽回的流血冲突
寒风从窗外呼啸而过,卷起帘角的微微摆动,仿佛在催促她做出决断房间内,气氛愈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在压迫着她的胸膛
古勒苏姆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眼神中透出一抹复杂而坚定的光:“哈勒麦,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的语调低沉而缓慢
古勒苏姆凝视着窗外,寒风掠过,卷起帘角微微摇曳她的眼神冷锐而深邃,带着一种透彻一切的果决:“但这场危机,我必须以最小的代价解决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正义,也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我们波斯人的尊严,不是可以随意践踏的”
“郡主!”杜尼娅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劝阻,却在看到古勒苏姆坚定的目光时,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复杂的神情默默退回到一旁
房间里沉寂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外的寒风夹杂着低沉的呜咽声,仿佛在催促古勒苏姆迅速做出抉择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纠结与犹豫一并吞下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目光中重现久违的坚定
“德妮孜,不用去找艾赛德了”古勒苏姆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宛如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古勒苏姆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背脊,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沉稳中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决意:“我亲自去见法尔哈德这场危机,我不会让它演变成流血的冲突”
短短几句话,如同沉雷划破乌云,瞬间击碎了房间内压抑的凝固气氛古勒苏姆的目光如刀般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随即转向德妮孜,语气果断而不容置疑:“立刻去准备马车!动静不要太大,尽量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古勒苏姆的声音如刀锋般锐利,瞬间斩断了所有的迟疑与拖延她的果断与威严让众人不敢多言,纷纷领命行动片刻之后,古勒苏姆悄然离开了摄政府,仅带着杜尼娅、席琳、德妮孜和哈勒麦同行
这是一支小小的随行队伍,没有过多的侍从与护卫,仅依靠几辆简朴的马车,在夜色的掩护下静悄悄地启程寒风低语,夜幕笼罩着大地,城门外的道路显得格外空旷幽深,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风声在耳边呼啸,马车的车轮碾过冰冷的石板路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也在传递着这趟行程的沉重意义
古勒苏姆坐在车内,神情冷静,却双手交握在膝上,指节微微泛白,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不安杜尼娅低声提醒:“郡主,这一趟实在太过冒险了……”
在旁的哈勒麦轻轻点头,低声补充道:“郡主,您的决定会让他们知道,您始终站在他们一边这是塞尔柱皇族的担当”
古勒苏姆缓缓转过头,目光柔和了几分,但语气依然坚定:“杜尼娅,你不必担心我始终清楚,我是艾赛德的妻子我去见法尔哈德,不是为了冒险,而是为了稳固艾赛德的基业只有我亲自出面,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车内无人再多言,寒夜中的马车继续飞驰向前,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攸关大局的对峙与抉择
摄政府的傍晚,寒风低鸣就在古勒苏姆悄然离开后不久,贾札勒便风风火火地闯入了李芹的卧室,当然,她已经从哈勒麦那里的消息和安排
李芹的房间内,灯光昏暗,陪嫁宫女托普尔正坐在摇篮旁,懒散地倚靠着椅背,昏昏欲睡摇篮里,年幼的李芹安然熟睡,毫无察觉外界的波澜
“托普尔,快起来!带上索菲娅,我们立刻离开!”贾札勒急促的声音将托普尔惊醒
“啊?掌事女官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托普尔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别问那么多,快起来!把郡主的女儿带上,听从我的命令!”贾札勒语气焦急,已经快步走向摇篮,准备亲手抱起李芹
“可是……”托普尔迟疑地看向摇篮中的孩子,显得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耶尔德兹迈步走了进来,目光冷峻:“贾札勒老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贾札勒回过头,看见耶尔德兹,语气急切:“耶尔德兹,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郡主已经先行出发,她打算让第七古拉姆团护送她返回巴格达!”
“什么?”耶尔德兹一脸震惊,瞳孔微微收缩,语气中充满不解与质疑,“这么重大的事情,郡主怎么可能一个字都没对我提起过?我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索菲娅不能被你们带走!”
贾札勒的眉头紧皱,语气更加焦躁:“耶尔德兹,你别挡着我!让开!”
耶尔德兹却岿然不动,语气冷冷地说道:“贾札勒,你搞清楚,我是司事女官,在波斯宫廷,我的官阶可比你高!你这样擅自行动,已经触犯了宫廷规矩你若再胡闹,我立刻去通知阿贝贝和弗谢米娃!”
“站住!耶尔德兹!”贾札勒怒目而视,语气严厉,“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还是不是塞尔柱帝国的宫廷女官?!”
耶尔德兹冷笑一声:“贾札勒,你这是要带走郡主的女儿!这可是犯上作乱的大罪!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贾札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焦急,语调低沉却充满力量:“耶尔德兹,你难道还看不清眼前的局势吗?这里已经成了拜占庭的势力范围,我们的波斯士兵随时都可能被他们以任何借口逼死在监狱中自从艾赛德迎娶了阿格妮,住进赫利奥斯宫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内府陪伴郡主!郡主对艾赛德推心置腹,但换来的却是冷漠与疏离她早已心灰意冷,决定返回巴格达!”
贾札勒顿了顿,眼中燃起一丝痛苦与愤怒,语气更加坚定:“郡主不能亲自带着索菲娅离开,因为那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她才留下我来安排这一切!耶尔德兹,你和杜尼娅、席琳都与艾赛德亲密无间,而郡主呢?她始终把艾赛德视为自己的丈夫,愿意与他同甘共苦但艾赛德倒向拜占庭已经是事实!如果郡主落入拜占庭的控制中,会是什么下场?这难道还需要我多说吗?”
贾札勒的语气陡然加重,几乎带着质问:“郡主已经被迫离开安托利亚,离开自己的丈夫,这不是她的选择,而是她的无奈!如果你现在不让我带走索菲娅,她们母女很可能再也无法团聚而艾赛德呢?他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孩子,索菲娅在这里,只会被彻底孤立!”
耶尔德兹冷冷地注视着她,语气坚定而决绝:“贾札勒,你不必多说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带走索菲娅!”
气氛凝滞,双方的对峙愈发紧张这时,普延泰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打破了房间内的僵局:“耶尔德兹,我刚从北门回来,看到郡主带着几个人匆忙出城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耶尔德兹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惊讶和疑惑
紧接着,索克哈快步赶到,向耶尔德兹行礼后说道:“司事女官大人,郡主已经交代过,她赶去科尼亚见法尔哈德谈重要的事情她特别叮嘱我们,要妥善应付周围的人,不能让他们察觉郡主不在内府”
索克哈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耶尔德兹的心头,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从坚决逐渐转为复杂耶尔德兹面色复杂地看向贾札勒片刻的沉默后,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赶紧行动吧,但是,我们得把陀摩延底也带走,不能把她独自留在这里”
贾札勒松了一口气,点头说道:“索克哈,你去联络陀摩延底,”随即她转向耶尔德兹,“至于阿普热勒她们,自有帝国安排给她们的任务,我想你心里也清楚,她们是什么人所以,我们不必去惊动她们”
耶尔德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静而坚定地看向贾札勒,语气不容置疑:“听着,贾札勒,就按你安排的办,其他事情我不想过问太多但有一点必须记住——孩子必须由我亲自带着,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托普尔小心翼翼地抱起摇篮中的李芹,跟在耶尔德兹身后,神情紧张却不敢多言贾札勒则迅速行动起来,指挥她们登上早已安排好的马车夜幕之下,这支小队伍以最隐秘的方式悄然离开了潘菲利亚城,朝着科尼亚方向疾驰而去车轮碾过冰冷的石板路,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与窗外的寒风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为这一场未知的旅途拉开帷幕与此同时,索克哈动作迅速,他赶往阿里维德医院,将情况详细告知了陀摩延底陀摩延底听闻后神色一变,但很快收拾好随身物品,与索克哈一道踏上了前往科尼亚的旅程夜色之下,两路人马在不同的轨迹中行进,但所有人的目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科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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