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发动豪族斗贪官

  广平县
  此时的广平防备得相当严密,不仅城内有数千守军,城外还有骑军营地
  巨鹿太守郭典,此刻正忧心忡忡
  张角起事于巨鹿,如今整个巨鹿郡只剩广平一县还在官府手中,而且广平县四周各郡县全是黄巾,每个方向都有数万人的大贼,换谁都得慌
  再说……郭典自己清楚,巨鹿郡之所以会成为太平道大本营,就是因为他之前课税实在太重……基本等于彻底抢光,逼得庶民全都投了黄巾
  所以郭典现在很没有安全感
  如今卢植的平叛部队就在广宗城外,离广平不远,按说郭典是该去随军的
  但卢植没有召郭典前去,而郭典自己当然也不愿意去
  卢植是知道郭典的恶名,郭典若在,卢植就别想招抚黄巾了
  所以,卢植来这里两个月,一直像个收账的债主一样,不仅向巨鹿各家大户索要钱粮军需,并要求郭典把从巨鹿府库带走的粮食军备等全交出来供应部队
  按说供应粮食给朝廷大军平叛是应该的,毕竟这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供应了一次军需之后……郭典就不想再供了
  郭典不给粮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一方面,卢植兵力不足,且并没有快速进攻张角而且黄巾挟持了安平、甘陵两位封王,为保宗室王族性命,确实也不能强攻
  另一方面,卢植一直在采取招抚策略,部队就在广宗城外耗着,挖壕筑墙采取了守势,看起来也没有快速平乱的意思
  郭典觉得这黄巾乱贼一时半会怕是没法解决,当然就不愿再出钱粮——他据守广平县也是需要粮食的,还不知道得在城内守多久,粮食当然是越多越好
  而不给粮,卢植似乎也拿郭典没什么办法——反正卢植也不可能跑来攻打广平县城
  ……
  ……
  刘备此刻正在广平城外
  他是来做贼的,但却并不打算打劫——刘备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贼了,打劫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活儿他不屑于做
  再说,奉命当贼嘛,自然是和往常不同的
  广平县城已经封闭,刘备打算用点更先进的运作方式
  比如……发动豪族斗贪官?
  作为被卢植压迫的幽州土豪,被逼着出粮出药,刘备的境遇其实和冀州本地土豪们是一样的——起码算是有共同语言
  所以,刘备得找个大小合适的当地土豪,请其关照一下自己这个被卢植强迫威逼的可怜人
  而广平最有名的豪族,便是沮授了——主要是刘备只对沮授这个名字比较熟
  由于是来冀州参战,刘备带上了熟悉冀州环境的张郃
  张郃是认得沮授的,也认得郭典
  不过,张郃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沮授任职冀州别驾,向来有多谋之名,也有治略,名声颇善但此人眼高于顶,又举过茂才……若非天下名士或本土乡党,旁人恐难与其交往”
  张郃正在向刘备说起这两人:“至于巨鹿太守郭典……有勇略,但暴而无恩,待民向来残忍,巨鹿郡大多百姓皆投黄巾,可想而知……”
  刘备点了点头:“这郭典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卢将军也不至于让我来此……倒是那沮授,我得去见见”
  “郎君要见沮授倒是容易,但要让他相帮却不容易……”
  张郃眼下已经过了西河武选,正式成了刘备手下斥候长,也改口称郎君了
  “不需要他相帮……我是来帮他的”
  刘备摇头:“儁乂且持贴拜访,就说刘玄德来此讨贼,问沮别驾可愿护佑乡民”
  张郃有点不明白:“郎君何不以帮郭典为名?沮授刚硬,不好交往的……”
  “若是以帮郭典为由,只怕巨鹿所有人都会与我为敌他们不敢害郭典,但却必然恨郭典……”
  刘备拍了拍张郃的肩:“那沮授虽说眼高于顶,但若是为了谋郭典,想来是愿意与我结交的”
  ……
  次日,刘备在广平城外见到了沮授
  “如今四面皆有贼,唯广平无贼……刘长史来此处讨何贼?”
  沮授确实如张郃所说,颇有些看不上刘备的意味,态度很是冷漠
  “沮别驾何必明知故问?别驾久居广平,想来也知道为何巨鹿全郡皆投黄巾……人无粮可食,自然要寻有粮之处活命如今广平之民还没逃尽,此当是别驾之功……”
  刘备面带微笑主动上前:“但广平有患,若大患不除,此地恐早晚落入黄巾之手,别驾以为呢?”
  “你是说黄巾会来破城寻粮?卢将军此时就在广宗,离此不过一日行程”
  沮授冷冷的瞟了刘备一眼:“皇甫义真与朱公伟此刻领天下精锐在兖州,不日亦可破颍川贼提师北上即便黄巾来攻,我等固守广平待援即可,何来大患?”
  “沮别驾何必自欺欺人?卢将军会不会来救广平,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卢将军巴不得黄巾取了广平城内某人首级黄巾消了怨怼,才更好招抚……”
  刘备轻笑一声,递给沮授一份军情简牍:“至于皇甫将军……他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
  那是卢植军中得到的情报,右中郎将朱儁在颍川被黄巾大方波才击败,退守长社,被波才围困
  左中郎将皇甫嵩领北军五营前去营救,波才假意撤离,放皇甫嵩入驻了长社城内,随后又聚拢数万黄巾四面进逼,重新围了长社
  波才这组织力与指挥水平相当可怕,两位将军此刻一同被困于长社城中,骑兵和甲士的野战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一时半会怕是难以破敌
  沮授接过情报看了看,颇有些难以置信:“朱公伟当年仅率家兵便大破交州叛军,旬月之间便平定交州,此等名将提领三河骑军,竟会被黄巾所败?”
  “朱公伟刚烈暴躁,只知征伐,不行招抚,三河骑兵虽强,但也抵不过十万黄巾拼死相抗”
  刘备淡淡的说道:“卢将军以沟壕断绝广宗,大行招抚之策,这正是速定天下之法黄巾毕竟与蛮人叛逆不同……卢将军也与恶官贼吏不同
  “沮别驾,备受卢将军所迫,要寻粮以免罪;卢将军也要寻粮以供军需,且要招抚黄巾;而黄巾……也要寻粮求活”
  “而此刻,唯广平有巨鹿府库之粮……沮别驾,广平是你的家乡,但却不是郭典的家乡,他不在乎广平会不会被打城白地……我话至此,请别驾自做打算吧”
  沮授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看向刘备:“君待如何行事?”
  “我只是为了取粮以供卢将军所需,如何行事且请沮别驾自谋……别驾素有权略,想来无需我劳心若需人手,来找我便是”
  刘备指了指广平县东边:“皇甫将军与朱将军被困之情报,便是给别驾制造的机会我在广平与广宗之间驻营,等候别驾消息”
  ……
  次日,郭典收到了沮授传来的官军战败的情报
  同时,广平城外出现了一大群不明人士,看着像是黄巾
  郭典感觉大股黄巾贼可能要来进攻广平了,赶紧将沮授、审配二人招入城内商议
  其实这三人互不统属,沮授是冀州刺史王芬的别驾从事,审配是魏郡的功曹只是他二人的上司在黄巾起事之前就都跑路了,而他们作为冀州本地人却没地方跑
  郭典本来也跑路了,只是他是以‘向雒阳运送粮税’为由南下的,钱粮带得太多,行程太慢,没跑掉罢了
  “卢子干说是要赎回安平王,但吾观之却是欲以钱粮资敌,他又一直不攻取广宗,只怕是有养寇自肥之意”
  郭典神情不安的看着沮授:“眼下皇甫将军指望不上,又已有贼人在城外窥视,恐不日便有黄巾大举来攻……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我等皆只能困死在此……沮别驾多有权略,可知如何是好?”
  “卢尚书乃清明直臣,并非养寇之人,营救藩王本也是应有之意……只是或许确实耗时日久”
  沮授很淡定的看着郭典:“只是颍川黄巾击败了朱公伟,想来黄巾会更为气盛,恐天下乱民皆会相投……府君只能据守此处,恐别处都不安全”
  “是啊……”
  郭典眉头深锁着
  “张梁聚众数万,正四处攻伐取粮,若再有更多乱民从贼,此城早晚会被张梁围攻,守在此处实乃自困”
  审配拱手问道:“卢将军兵力不足,乃至未能讨伐张梁便直取贼首张角……我等不如弃守广平,与卢将军合兵一处同讨张角以期速胜,两位意下如何?”
  “不可!”“不行……”
  郭典和沮授同时拒绝
  “可若是固守此地,一旦城池被黄巾围困,城内民众可未必愿意齐心守城……”
  审配又劝道:“邺县被张梁攻破时,便是城内居民做了黄巾内应,里应外合一举而下郭府君,沮别驾,庶民皆心向张角啊……兵法云十围五攻,如今黄巾之众又何止十倍于我?
  “只有与卢将军合军速胜张角,张角败亡黄巾才会自溃离散……沮别驾向来擅谋,难道不知?”
  审配所言其实是正理,只不过他显然不擅长劝人
  郭典是因为信不过卢植,而且若是去投卢植,那他从巨鹿府库带出来的一切都得充公……
  而沮授是广平本地人,不能放弃家乡
  审配当然可以放弃广平——他家在魏郡阴安,不在这里,只是之前张梁在邺县聚拢数万黄巾,道路被黄巾所阻,审配没能回得了阴安,只能向北来广平
  “正南兄,沮某不可弃乡土……若是正南兄要回魏郡,倒是可以自便”
  沮授冷冷的看着审配,显然是有那么一点不满
  审配冷哼一声,转身欲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某虽无智小吏,却也知晓不能在此困守待毙沮别驾,你既要守卫乡土,却又无计可施,不知你那智囊权略之名是从何而来?”
  这俩都是直脾气,情绪都表露在脸上,而且都不太会聊天,几句话便要吵架
  “正南莫要如此……如今你我皆困,何必自相争执?”
  倒是郭典很会聊天,上前拉住了审配:“须得合力并智,才能寻个出路”
  沮授闭了闭眼,口气缓和了些,但说得有些犹豫:“府君所忧者,乃如何自守耳而正南所忧,是此城或许有人里应外合……沮某倒也有计可施,但此计有伤天和……请府君决断吧”
  “府君可用卢子干之名,先收本县所有钱粮,驱城内无粮之人出城,沮某可与正南兄一同带城内之人背负粮草至卢子干处,府君便称城内粮食皆已交付于卢子干即可……这也算是给了卢子干一个交代”
  “黔首不知粮米大额数目,只知城内无粮,见粮被送走,必然全都去往卢子干处不再回来……而府君便可免得城内生出祸患,且没了老弱耗费粮食,军士耗费甚少,便可长久守城”
  “府君有粮但兵少,宜于持久黄巾人多却缺粮,本宜速战即便张梁来犯,府君固守城池,亦可待黄巾无粮自溃……或是观卢子干与黄巾相斗”
  “但若是府君当真如此行事……或许有伤民心……”
  说到此,沮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郭典的眉头倒是舒展开来:“民心?眼下本就已是没了民心,伤与不伤有何紧要?沮别驾果然权略深远,此计正合我意!就这么办!”
  审配抿着嘴,斜着眼瞥向沮授,却见沮授也在侧脸看他,而且沮授还对审配使了个眼色
  ……
  从馆舍出来后,审配私下问沮授:“为何出此不仁之谋?此城之民皆是你乡亲近邻,你是要害死他们吗?”
  “他们留在城内才会害死他们……我久在冀州,郭典是何许人我比你清楚”
  沮授低声对审配道:“巨鹿黄巾暴起,本就有郭典暴虐害民的缘故,若是任郭典盘踞广平,那才是我乡邻之大患……”
  “若此城被围,怕是城内老幼都会被其视为军需甚至粮草!你以为我是要守族内田产?我是要护乡民……有乡民才有乡土!”
  此时的沮授,与在郭典面前时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淡定
  “你说你我二人一同带城内老幼负粮去往卢将军处……如何行事?”
  审配大概明白了沮授的意思,这不是给郭典出的守城绝户计,这是金蝉脱壳以及抛砖引玉之计
  “黄巾四处作乱是为了寻粮……若城内人负粮出外,必会诱使张梁来攻此城你我先转移民众,再与卢子干合力,伺机三路突袭击破张梁……”
  沮授点头,声音更小了:“至于郭典……他既然舍不得钱粮,非要携大量粮食守在城内,那就正好做诱敌之饵他以卢子干之名搜刮城内,卢子干又岂能饶他?”
  “巨鹿之患本就因郭典而起,若是任郭典盘踞广平,那才是我乡土之大患……”
  审配拱手行礼:“别驾智略,吾不如也但若是郭太守从张梁手下生还,将来恐把你我视为仇寇……”
  “何言仇寇?是黄巾要攻城,又不是你我……卢子干逼迫我等出军需钱粮,与我有怨,而我等‘为救援郭太守’,甚至还放下怨怼低声下气去求请卢子干前来破敌,当是他的恩人才对……”
  沮授摇头说道:“再说……他得先活着离开广平才能视我等为仇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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