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6章 金銮殿政变
京城内外,以紫禁城中金甲禁军为首,各支系军兵簇拥,浩浩荡荡一条长龙,竭尽全力朝那流民暴乱,皇子受刺之地点奔赴
“羽林卫怎么就来了这么些人?”
“还有虎贲军为何一人未至?”金甲禁军统领张山操持马绳,拧眉回望
一羽林卫统领看在眼里,驾马跟上,恭敬道:“禀大人,我们中郎将慕容大人早已协同五百羽林卫赶去救助五皇子”
“虎贲军在城那头,赶来也需要时间”
“晓得了”
张山浓眉下眼神熠熠,转过头振臂高呼:“誓救皇子!”
“是!”
军兵喊声震天,马蹄卷起尘土飞驰离去,身后步行士兵竭力追赶
与此同时,那京城最为繁华之开元大道之上,一匹鬃毛如雪,通体雪白神骏于官道之上翩翩卷蹄飞奔
其背部载有一白衣胜雪,乌发飘逸之俊美公子,神色凝重,紧抿薄唇
追雪蹄疾几个冲刺拐弯间便飞驰入一条肃穆街道——
烈虎街
显目可见其为首将帅者,乃是一红巾女将,头颅高傲,狭长眸子肃杀淡漠,一手持马绳,自上而下漠然斜睨
紫禁城中
金銮殿外枯叶飘零,零零散散,那宽阔足以容纳数千人之永华广场之上,唯有寥寥几刚刚退朝的乌纱帽绯袍官员,搓手打寒噤,不时回眸张望顺汉白玉台阶而上,巍然耸立之金顶大殿
五步一连柱,六步一青铜鼎,金檐之下宋理雷打不动之贴身金甲禁军把守金銮殿门
新任工部侍郎鲁远非迈步踏下白玉台阶,低头匆忙行走于白石面上
朝几位同级别的同僚远远拱手打过招呼后便低头朝前迈去
但碎步踏前到了前殿之金檐廊道,朱红门柱间,低头忽而看见一排漆黑鞋尖
鲁非远一愣,猛抬头,忽而惊闻面前突然悄无声息站定一排按刀斧,持矛盾,锃亮精甲之卫兵!
甚至那刀尖之上还挂有一滴滴枣红黝黑血珠,正顺着精钢刀面向下垂落!
“鲁大人,这是要去哪儿?”一面容阴翳男子和善一笑
男子狠戾一笑,一柄钢刀抵在鲁非远咽喉间
永华广场之上,四面倏然八方潮水涌动,宛若黑夜侵袭湖水,蛛网攀附屋脊,一言不发却裹挟滔天气焰
金銮殿内
宋理独坐龙椅,撑下巴闭目养神只等传来捷报亦或是噩耗
殿内空荡荡空无一人,唯有殿外二百雷打不动之禁军,以及贴身护卫莫公公
透过七十二金柱间,宋理脸色晦暗不明,青筋凸起间怒火隐而不发
宋理不悲不喜,启唇道:“老莫,你可知朕的大内密探查出来西门晃贪墨的那笔十余万两白银,最后流向了何处?”
“咳咳!”
不等莫公公回答,先是一阵咳嗽声响起
莫公公眸光担忧,上前轻拍宋理背部,道:“陛下,身体要紧,近来京城变故多,但是也要龙体为重”
宋理摇摇头,睁眼道:“那笔银子到了江南省,朕的胞弟,楚王的地盘上”
莫公公浑身一颤,瞳孔一缩间瞬间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一个字不敢出口
“咳咳!”
“朕将江南那块最富饶的地方给了他!他...咳咳!”
宋理面无表情,以金色手帕擦去嘴角血丝后,眸子阴狠,伴着虚弱咳嗽怒声低吼间,殿外广场之上忽而传出若有若无乒乓兵刃相接之声
不过瞬息间,金色大门便被猛然踹开!
莫公公面色一变,骤然起身护在宋理身前
宋理神色一僵,显然对此种变故猝不及防,下意识起身躲在莫公公身后
却见殿门前一金甲禁军显露音貌,但还不等宋理莫公公两人松口气,呵斥为何踹门而入,便听闻那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直冲天灵盖之话语:“陛下!”
金甲禁军统领面如土灰,形神绝望道:“五皇子宋启潜入紫禁城,里应外合,率目测千余羽林卫杀入了永华广场!”
“五皇子受刺是假!政变反叛为真!”
轰——
晴天里一声霹雳倏而砸向金顶雷针,迸发一阵耀眼白光,让近乎所有人都为之眩目空白一瞬!
“一千?”
“你们竟然能放一千人进入皇宫?!”
莫公公尖着嗓子气急败坏怒嚎一声
宋理面色发白,强行握拳砸在龙椅上,咬牙道:“可能拖到外出禁军和其他卫兵赶来!”
“方才退朝官员均已被控制,我方二百金甲禁军抵死顽抗,但只消不到一刻钟,便会被屠灭殆尽!”
“皇宫城北仍留有两千金甲禁军原地待命,只消半刻钟便能驰援而至!”
宋理眼皮一掀,眸中闪烁希望曙光
却见那金甲禁军统领惭愧低头,眸光再次绝望下去:“但四面被围,我们难以突围,消息完全封锁”
“报信的烟花也被人动了手脚!”
“孽障,真是孽障!”
宋理怒极痛喝两声,而后失神瘫坐在龙椅之上,忽而便自嘲笑出了声:“当初这畜生害他母妃难产而死,有法师言他乃祸根,朕当时还不信,如今想来当初就应该将他直接投了井!”
“他竟然敢政变!竟然敢忤逆朕!哈哈!”
宋理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精气神肉眼可见枯槁,仿佛一瞬之间苍老十几岁
“陛下,情况还没有到了那般谈论生死的境地,我们必须先出了大殿,不然被围堵其中才是真的没了胜算”莫公公脸色阴沉,一把拽住宋理胳膊大力往外赶去
“陛下莫不是忘了,老奴身怀武艺,携一人踏顶而去何尝不可?”
“待到陛下同大军相汇,宵小之徒就地伏诛仅是一念之间!”
宋理心头一凝,蓦地止住喜哭之容,心头重新冉起希冀
莫公公穿行金堂间,不过几息便拉着宋理到了那白玉高台,金檐下
虽然已经从禁军口中得知已有千人大军压境,但看着下面那横竖躺了一地之金甲禁军,嫣红血液淌在金甲之上荡漾日晖,绯红乌纱帽官员已有几人反抗身首异地,均是朝中响当当三四品的要官
为首宋启见那一身龙袍现身,面露灿烂笑容,随手将地上一谩骂逆贼大逆不道之工部侍郎斩首
宋理汗毛耸立,莫公公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纵身一跃带着宋理高高跃起
但身形还在空中攀升之时,却突闻身后箭雨刺破空气猛地射来,若是再往上必会中箭!
莫公公无奈,只能迫降于地
“父皇,我此次来不过是为了清君侧,若是您乱跑中了箭可就真的不是孩儿不孝了”宋启身姿修长踏前一步,阴鹜面容在此刻却尽显扬眉吐气
宋启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只消父皇应我两件事,我同父皇还是往日里那般相亲和睦如何?”
一千号羽林卫影卫拼杀过后,仅剩五百来号人能够站立地面,持黑矛林立,浑身浴红血,威慑人心
一旁瑟瑟发抖绯袍官员嗫嚅不敢言,低头目视白玉地面
但也有少数人怒视宋启,嘴里无声唾骂
事到如今,宋理反倒变得无比平静,拿出往日那帝王威严,按捺眼中凶凶杀意,深吸一口气,平和道:“什么要求”
宋启立于永华白石广场中央,身后羽林卫林立,戏谑拱手道:“还请父皇立旨,将太子之位传授于儿臣”
宋理眸光微动
“还请父皇退位,再将皇位传给太子!”
那压抑许久的,喊声震天想让老天都听见的怒火,于一瞬间悉数倾泻而下!
宋理面色一变,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百官聆听间,宋启义正言辞,气冲云天道:“妖妃祸国,以妖言惑众,立东宫太子之位废嫡改庶,是为一过!”
“其二坐视外戚日益壮大,坐视萧家一家独大,太子受刺明显出于燕王之手,但却仍只是不轻不重罚没燕王财产,削去萧克职位,堪称为九牛一毛,不痛不痒!”
“岂不助长燕王气焰,待将来若是燕王登基,萧家一脉手揽大权,我宋启朝在场大人试问!”
“那朝堂间可还会有你们的位子!”
“你们一言一行可还有任何权重!”
“此为第二过!”
一旁方才还群情激愤但隐忍不发的官员听见此言明显一愣,旋即眸光变换间最后仍是选择闭上了嘴,那愤慨神色竟在瞬息间消失不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义士不守愚昧之忠
同为宋姓,往大了说是政变反叛,往小了说就是宗族家事
他们都识相的没有吭声,因为吭声的都已经在地上咽了气
不多也不少他们一个
而且宋启此番话当真是戳中了他们心窝
当朝堂党系根深蒂固,一家独大之时,越来越多的官员甚至是二品三品都已经没了多少话语权,只是充当绿叶,旁观几家庞然大物博弈
如今看宋启想法,只怕是登基后就要先拿燕王同萧家开刀,以及那受人诟病已久之妖妃裴圆圆,同样是他们为人臣子所嫌恶良久
虽然宋理权衡之道他们看在眼中,但迟迟就是不见大刀阔斧进行权力分配,仍然雷声大雨点小,不停在给与萧家便利,主张以一家之大而主控朝堂风口
此乃昏聩之道,万不可取
宋理虽然朝政口口声声主张开疆拓土,作那千秋明君
可是当前蝇头小利不去,如何忍痛开辟新路?
“除妖妃,毙外戚,整国容,清君侧!”
“其三!”
宋启怒眉大喝一声:“乃是我个人间同父皇您的私事!”
宋理咳嗽两声,面色虚弱,默不作声
“同为皇家子嗣,老子宋启就是不明晓!”
“凭什么他们宋若宋律,不,不说他们俩”宋若神神叨叨,眸光低垂间,作秀般动作夸张摆手
“凭什么他们任何每一个人!都比老子要更让你偏爱些?”宋启亢奋赤红双目,一身靛青长袍随风舞动,攥紧金把长刀
“他们不是封王便是封地,我呢!”
“宋理,还记不记得幼年时我跟宋律曾经同时给你做过纸鸢”
“你记得你是什么反应吗?”
宋理默然抿唇,摇摇头
宋启仰天大笑,眼神记恨,单刀直指白玉台上那龙袍男子:“你将宋律的纸鸢裱在了御书房”
“将我的纸鸢随手拨开,没有看一眼便走了,宋律拐回来将我的纸鸢踩得稀烂,我自己收拾起来修好没有吭一声”
“我从小就没有娘,找不到地方去哭”
宋启脸色一沉,笑容消失,面容趋于冷酷:“所以从那天起,老子就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全都替自己的傲慢无情付出代价!”
“三息!发下两道圣谕,否则儿臣便亲自上去帮父皇!”
金檐下宋理沉默不语,一瞬之间再度老了几岁,一头往日还算乌黑的头发,于衮冕下倏而发白一片,身形瑟缩间,龙袍干瘪沾在身上
三息结束最后,帝王艰难点点头
“传朕口谕”宋理紧闭眸子,颤抖呼出一口气
宋启随手将一逮住的红衣太监踹到人前,扔过去纸笔
太监哆哆嗦嗦去写
“朕,周崇帝宋理...”
宋理扫视一圈地上跪地的绯袍官员,发现却无一人敢同他对视,心头凄然更甚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一经改旗易帜,自己往日残存威信便会如过往云烟,仿若从未存在过
“父皇!”宋启再次怒喝一声
宋理痛苦闭上双眼,干枯眼皮轻颤,声音不大也不小:“自感无力治国”
宋启眼含狂热,情不自禁间攥紧拳头,瞪目目不转睛注视宋理嘴型,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特此将太子之位传于....”
踏踏——
就在这时,永华广场四面簇拥之侧殿之外,倏然踏响天罚雷鸣!
四面八方来,马作的卢飞快!
好似万象过境,震天撼地!
隐约可听闻那冲锋最前,踏地铿锵之飞马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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