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你们不懂

  北中城
  日头正酣,城外的六镇兵如潮水一般褪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城墙之外,留着几座残损的移动城橹,在梁军的火油弹袭击之下已然损毁,此刻在冒着浓烟
  陈庆之在城墙之上移动着,观察着战场之上的形式
  作为一名将领,陈庆之对于战场的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
  北军进攻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庆之心中的感觉以前并不强烈,可在这一次北军进攻后,看着城墙上士兵的状况,终于可以确定了
  北军在变强!
  这种强大是在适应战场之后,逐渐发生的改变
  六镇兵处在北境,面对着草原之上的残忍狡诈的胡人和恶劣的环境,始终守卫在第一线,养成了一股特别而又强大的军事素养
  这种军事素养是一般的梁军士兵不具备的,简单来说,这帮六镇兵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在战场上生,在战场上死,也在战场上不断学习着
  也许是第一次碰到白袍军这样的强敌,六镇兵一开始并不适应攻城战的节奏,可数次攻城战下来,六镇兵总结了经验,已然可以熟练的打造和使用攻城器械应对了
  “将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股北军似乎变了!”
  陈庆之的副手马佛念在旁,开口道,脸上还带着一股迷惘
  马佛念本是书生,后来投笔从戎,作为陈庆之的部将和参军,参与了这次北伐
  陈庆之看着马佛念,道:
  “并不是错觉,这支北兵比之前更强了”
  马佛念听此,苦笑了一声,喃喃道:
  “我随将军纵横南北,也是见多了魏国的军队,可这一支军队却是不一样,真是精兵啊!”
  陈庆之点了点头他虽然在北伐前收集了足够的情报,也知道六镇兵的事迹,可真遇到了,还是有些惊奇
  某种程度上说,六镇兵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精锐,而且是极其特殊时期下才有的产物
  为什么汉武帝打匈奴的漠北之战会亏本,而北魏的拓跋焘打柔然和高车不但没有亏本,还大大增强了国力?
  因为鲜卑和柔然本就是自己人,鲜卑士兵不但内部的军事运行机制和柔然人很像,能够低成本的进行北伐,而且北伐之后的成果是能够吸收转化的
  北魏汉化之后,拓跋氏变成了元氏
  旧日的军事体系却留在了北境,六镇随着时间的蹉跎,既无法被元氏北魏吸收成“自己人”,也无法再度蜕变成草原上的游牧部落
  六镇兵既能够以草原胡部低成本的军事运行机制进行战争,同时也吸收了中原先进的战法,装备了草原部落的士兵难以企及的武器
  从穷困的北境到富庶的河北,六镇兵表现出来的战力毋庸置疑
  “精兵是精兵,强也是强!”
  陈庆之看着远处隐约在雾气之中的营垒,抓着城墙上浮屑,细细摩挲
  这一日,黄河北岸,北中城上,身躯瘦弱难以拉开强弓的白袍将军,面对着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六镇强兵,轻轻挥了挥衣袖,白袍在风中咧咧作响
  “可惜,还不够强!”
  ——
  长安
  “期弥头,你怎么还待在这里,贺拔公已然在催促了”
  独孤如愿留在长安久久不归,贺拔胜在荆州感到奇怪,便派了使者前来
  来的人也是独孤如愿的老熟人,当年和他一起袭杀卫可孤之人
  念贤!
  独孤如愿正在桌面上写字,看着来人,道:
  “秦王在长安城中给我几匹绸缎,盛情难却,我留了些日子”
  念贤他与独孤如愿同是武川人,可谓乡里乡亲,清楚他的志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能够用金钱美色打动之人
  可如今独孤如愿这个样子,看得念贤不禁皱了眉头
  “难道独孤郎厌倦了荆北的混乱与穷苦,贪恋起了长安的繁华?”
  独孤如愿此刻在纸上的字已然写完,白皙纸上,用墨留下的乃是一个信字!
  “为何有此言?”
  “不然,你抛下还在荆州的部曲,就为了几匹绸缎,留在长安作甚?”
  独孤如愿摇了摇头,叹道:
  “人生要得一知己,难啊!”
  念贤心中疑惑,问道:
  “何意?”
  “天柱大将军给了我许多绫罗绸缎,贺拔公也给了,可唯有秦王给的,有些不同”
  “不都是绫罗绸缎么?”
  独孤如愿摇了摇头,道:
  “同样材质的两匹绢,产地不同,质地也不同,更遑论,织造这匹丝绸的织工不同,细节处更是千差万别便是同一匹绢,制作的衣裙也是不同穿在身上,整体的感受也不同”
  看着被说的有些头昏的念贤,独孤如愿道:
  “你们都不懂!”
  “就算我们不懂,大野爽就懂了?”
  独孤如愿点了点头,道:
  “他懂!”
  “……”
  念贤被说的有些头昏脑涨,不禁问道:
  “你就直说,还要留到几时,我好跟贺拔公复命”
  见有些生气的念贤,独孤如愿道:
  “就这两日,我和你一起回去”
  念贤一听,心情舒畅,道:
  “这才对嘛,你就是跟那些汉人学了太多没用的东西,才神神叨叨的”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笑声
  独孤如愿拱手一礼
  “秦王,招待不周,我这就去准备些蔬果”
  李爽挥了挥手,道:
  “不用如此客气,这位是?”
  “此乃在下同乡,念贤!”
  独孤如愿走出了房门,前去准备蔬果,独留李爽和念贤在一屋中,气氛有些尴尬
  “你叫念贤?”
  “正是!”
  “真是有缘啊!”
  ……
  荆州
  贺拔胜看着面前的念贤,怎么感觉他和去长安之前变了一个样子
  “期弥头回来了么?”
  “已经在路上了,他如今改了个名,取名叫信!”
  “为何?”
  念贤回道:
  “期弥头不一直想要取个汉名么?”
  贺拔胜面色不善,问道:
  “我是说他为什么去了一趟长安就改了,还滞留在长安这么久!”
  “贺拔公,你有些敏感了,他也就是和秦王聊一些美感什么的我听不懂的事情”
  贺拔胜皱着眉头,道:
  “你也在?”
  “啊,怎么了!”
  看着念贤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贺拔胜在心中骂了一句
  大野爽,你这个王八蛋!
  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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