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杭州中华阁,龙虎齐聚!【30】

  按察使司衙门大堂
  江玄三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等候
  没过多久,便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三人抬头望去,便见一中年男人大步走来,身材肥胖,那本就宽大的官服穿在他身上,竟都略显拥挤
  此人,正是按察使司的按察使,薛楷瑞
  “不知上差大人前来,未曾远迎,还望恕罪、恕罪啊!”
  薛楷瑞大步走来,还未站稳,便朝着座上的江玄拱手见礼
  一位正三品的地方大员,还是都察院的分支官员,面对江玄这位正六品的千户,却如此客气,这姿态已经是放得够低了
  当然,大明的官职制度,本就是出了名的以小节大,更何况地方官与京官的性质不一样
  尤其还是锦衣卫的官
  锦衣卫的职责就是代皇帝监察天下,如今大明皇帝不管事儿,是魏忠贤做主
  明面上,锦衣卫就是魏忠贤的狗
  一旦锦衣卫出动,很多时候,基本都是代表魏忠贤的意志
  此外,薛楷瑞身为三品大员,对朝中的一些情况,自然也有所了解
  他早就已经收到消息,也知道江玄此番是为何而来
  杭州府的事儿,本就是负责督建生祠的阉党,打着魏忠贤的名义,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合谋弄出来的
  所得的好处,上上下下也都有打点,因此他丝毫不慌
  不过该走的过场,也还是得走一下的
  “薛大人客气了”
  江玄起身,平静地拱了拱手,道:“大人政务繁忙,下官能够理解”
  “哈哈……”
  闻言,薛楷瑞松了口气,径直走到主位入座,随即笑道:“不知江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如果有需要本官帮忙的,江大人但说无妨”
  “还确实有事儿需要薛大人帮忙”
  江玄也坐了回去,拱了拱手,道:“下官此番是奉厂公之命,前来调查朝中大学士王兴、工部崔肆、许元等命案的死因”
  “他们生前都与杭州府为厂公立生祠一事儿有关,其中工部许元,正是生祠的督建官,所以还请大人能够帮忙查一下,在督建生祠的过程中,是否有何异常情况发生?”
  “还有这许大人,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什么?许大人死了?”
  薛楷瑞故作惊讶,随即皱眉沉思片刻,摇头道:“江大人,你这便为难本官了,这建生祠一事儿,途中确实发生过几次动乱,都是一些逆党之流,欲阻止为厂公他老人家立祠,但最后都被镇压下去了”
  “毕竟江大人你也知道,在民间,确实有那么一部分乱党,一直不满厂公他老人家主持朝政,时常会做些叛逆之事”
  “因此,你要本官去查这么多人,调查杀害许大人的凶手,这可是令本官有些头疼啊”
  言下之意便是,所有不满魏忠贤主持朝政的人,都有可能是杀死许元的凶手
  人太多了,不好查
  江玄脸色平静,并不意外
  他本来也没想过能查出什么
  “薛大人的难处,下官理解”
  “不过此事干系重大,眼下朝中已死了四位大臣,不仅弄得整个朝堂人心惶惶,厂公他老人家也是十分不满”
  “在来之前,厂公曾交代于我,全力督办此事,所有地方官员必须全力配合,不论如何也要查清此事!”
  “若是最后一点线索都查不到,下官回去,可没法向厂公交差啊”
  说到此,江玄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薛楷瑞
  后者脸色微变,自然明白江玄话里的意思
  要是查不清楚,回去交不了差的话,就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不配合所导致的
  到时候,麻烦的自然是他们
  薛楷瑞心中暗骂,皱眉道:“那不知江大人打算如何调查?还请江大人明言,本官一定全力配合”
  江玄微微点头,提点道:“下官听说,在建生祠期间,曾有不少乱党闹事,但全都被大人抓到大牢里了?”
  薛楷瑞愣了下,随即嘴角一抽
  那些所谓的乱党,自然就是在建生祠期间,他们打着魏忠贤的名义,强行征税、纳地,遭到反抗之后,所抓进来的那些百姓
  对于这些百姓,薛楷瑞担心这些人出去乱说,都只是准备慢慢吊着他们,等折磨的差不多了,再弄死几个杀鸡儆猴,然后就给放了
  毕竟一直关着也浪费粮食
  可听江玄的意思,竟是打算拿这些百姓回去交差?
  这王八蛋真是比他们还狠!
  要知道,谋害朝廷大臣,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不过只要能解决这个麻烦,打发了江玄,死那么几个乱民,他也不会在意
  于是薛楷瑞露出一副秒懂的表情,连忙道:“没问题,这些个乱党,江大人要几个都可以,本官一定配合”
  “薛大人误会了”
  江玄淡淡道:“下官要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都要”
  “全要?”
  薛楷瑞眉头一皱,提醒道:“江大人,这些乱民,可是有足足三百多人……”
  “人越多越好”
  江玄淡淡道:“烦请薛大人把这些乱民全放了,要抓哪些人,下官自会动手,不劳大人费心”
  “这……放了?”
  薛楷瑞愣了下,不解道:“江大人,这些乱民,可都是极其凶残的,放了他们,想再抓回来,可就……”
  “这一点不劳大人费心”
  江玄打断:“大人只需按照下官所言去做即可,接下来如何行动,便不劳大人费心了”
  薛楷瑞眉头紧蹙,有些不明白江玄的用意,但也没多想,反正人是江玄放的,出了事,也与他无关
  “也罢”
  薛楷瑞点头:“本官这就放人,如何抓人,那就看江大人你自己的了”
  江玄平静点头:“多谢薛大人配合”
  ……
  半小时后
  在一众狱卒不解的眼神中,一个接一个的百姓从牢房里走出
  这些百姓个个衣衫褴褛,身上充满各种刺鼻臭味,如同乞丐般,神色麻木、慌乱、茫然
  或是许久未曾见光,当走出狱房后,全都忍不住闭了闭眼,抬头遮挡阳光,随即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看什么?快走!”
  “还想回去是不是!”
  眼看这些百姓走出狱房后依旧迟疑不前,旁边的狱卒大声呵斥,催促他们离开
  很快,这些被关了许久的百姓,终于意识到这是要放了他们,顿时激动起来,纷纷加快速度,逃一般地跑出了衙门
  有人激动之余,甚至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喧闹的场面,引来了不少百姓观看,站在远处低声议论,大多也感到疑惑与不解
  这些人是因何被抓,杭州城的百姓自然再清楚不过,但阉党势大,他们平日里也不敢过多议论
  本以为这些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今日竟被放出来了?
  难道那些个官老爷们,真的良心发现了?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儿?”
  人群中,一名气质不俗的青年,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身旁的中年男子:“难不成,真是那姓薛的良心发现了?”
  “应该没那么简单”
  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摇头,眼中也有不解
  这时他目光一转,突然看向衙门口站着的三个人,眉头微蹙,道:“这三个人,应该不是杭州三司衙门的吧?”
  青年闻言,回头望去,仔细打量了两眼,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没见过”
  “前辈!”
  就在这时,陆小凤和花满楼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闻言,回头望去,微微一笑,道:“二位也来了?你们不是决心要救按察使司衙门里的百姓吗?莫非,眼下这副景象,便是你们所为?”
  “前辈误会了,此事非我二人所为”
  陆小凤摇了摇头,眼中也有疑惑:“我们倒是准备今晚就行动的,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些百姓就被放出来了”
  “不是你们?”
  闻言,中年男子旁边的青年愣了下,道:“既然此事不是陆兄和花兄所为,难不成真是那按察使良心发现,主动放人?”
  “应该不可能,他如果想放人早就放了”
  陆小凤摇头,继而也看向衙门口那三道身影,眼眸微眯,道:“这三人来了之后,这些百姓就被放出来了,也许,此事会与他们有关……”
  “陆兄认识他们?”青年疑惑道
  陆小凤点头:“他们是京城锦衣卫,领头的那个,正是去年以后天境界练出刀势,成就绝顶高手的千户,江玄”
  “原来是他!”
  青年顿时恍然,随即好奇道:“此人竟然真的这般年轻,而且,去年就已经是绝顶高手,不知此刻到了什么境界?”
  “论境界,他不如你,论武功,你不如他”
  这时,中年男子淡然开口,随即再次瞥了眼那个站在衙门口的黑衣青年,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论武功,我不如他?”
  青年眉头紧皱,低声喃喃,但也并未怀疑师父所言
  沉思片刻,他也摇了摇头,朝着陆小凤和花满楼抱拳道:“陆兄、花兄,告辞了”
  “告辞”
  两人微微俯身,目送师徒二人远去
  直到两人走远,陆小凤眼中才浮现一抹凝重,皱眉道:“这师徒俩,究竟是何来历?”
  “武功如此之高,竟会隐居于一个小小的客栈之中……”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世界如此之大,无奇不有,武功高,也不一定非要闯荡江湖”
  “也是!”
  陆小凤飒然一笑,随即再次看向衙门口,眼眸微眯,道:“我倒要看看,这位锦衣卫千户,究竟想做什么……”
  ……
  半小时后
  所有百姓尽数离开,围观人群也开始散去,衙门口再次平静下来
  江玄三人,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些百姓被放走,也没有动身抓捕的意思
  江玄的目光,在围观人群当中扫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刚才,他突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当然,围观人群很多,他们就站在衙门口,不少人都会下意识地看他们
  其中或许掺杂着那么一两个江湖高手,也不足为奇
  江玄摇了摇头,并未多想
  亲眼看着那些被释放的百姓尽数离开以后,他也走下台阶,吩咐道:“走吧,就近找个客栈休息”
  温良弓愣了下:“江……大人,我们不用监视这些百姓么?要不,我去盯着几个,走的时候拿他们回去交差……”
  江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我说,找客栈休息”
  温良弓面色一僵,连忙低头:“是!”
  江玄冷冷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徐龙青也瞥了眼温良弓,摇了摇头,跟上江玄
  在衙门里江玄与那按察使薛楷瑞商谈,要释放这些百姓时,他就明白了江玄的意思
  江玄根本就不是想拿这些百姓回去交差,只是想找个理由放了他们罢了
  跟了江玄这么久,江玄的脾性,他隐约也摸清了一些
  在面对那些凶残的匪徒,或是江湖中人时,大人心狠手辣,下手绝不留情
  但对于这些普通百姓,大人心中却仍留有一丝慈悲之心,见不得百姓受苦
  这也是他一直死心塌地跟随江玄的原因
  虽然做锦衣卫,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但作为下属,谁又不希望自己的上官,是个有人性的人呢?
  温良弓,显然就是没看清这一点,才会屡屡选择错误
  此人,这辈子多半也就止步于此了
  ……
  三人策马沿着街边行走,很快便找到一家客栈
  “中华阁?”
  江玄微微怔神,莫名感觉到,这客栈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大人?”徐龙青看向江玄
  “就这儿吧!”
  江玄点点头,下马走了进去
  “哎哟!客官,您里边请儿!”
  客栈小二连忙上前招呼,替三人拴马
  三人走进客栈,发现人还不少,有商贾百姓,也有如他们这般打扮的江湖人士
  坐在柜台前的,是个剑眉星目,长相俊朗的年轻人,身上隐约有股锋锐之气透体而出,但气质却温文尔雅,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见江玄三人走来,青年微微一笑,问道:“三位客官,请问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剑势……
  江玄目光微闪,这杭州城,还真是卧虎藏龙
  小小一个客栈当中,竟也隐藏着一位悟出剑势的高手!
  “这位客官,请问有什么不对吗?”见江玄一直盯着自己,青年也不生气,反而微笑询问
  “不知兄弟高姓大名?”江玄询问
  中华阁,年轻的剑势高手……
  他心中,已经隐约有所猜测
  “兄台客气了,在下剑晨”青年笑道
  剑晨!
  无名之徒,未来的‘十魔’之一
  江玄深深看了眼剑晨,点头道:“以剑为姓,以晨为名,好名字,在下江玄”
  “江兄过奖”剑晨拱手,并未掩饰自己的江湖人身份
  江玄也未多问,点头道:“随便上几个菜,再准备三间上房即可,有劳了”
  “江兄请稍坐片刻”
  剑晨点头,随即便吩咐小二去准备酒菜
  江玄则径直来到角落处入座
  徐龙青瞥了眼柜台后的剑晨,好奇道:“大人,此人有何不对劲么?竟值得您如此慎重对待?”
  他看出了江玄明显有些紧张
  “没有”
  江玄摇头,心中却暗自沉思
  这个世界,很大,江湖更大
  前世诸多影视小说的门派人物,都在一个地图上汇集
  仅是区区一个大明,这江湖就如此精彩,难以想象,这世间究竟有多少绝世高手
  不过,也正因为这江湖如此精彩,自己才没白来这一趟,不是么?
  念及此,江玄嘴角也展露一抹笑容,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论天赋、论资质,他或许不如那些惊才艳艳的人物,但有系统面板傍身,终有一日,他也会成为那至高一员
  这江湖,早晚会有他江玄的名字!
  踏踏……
  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两人,目光在客栈里扫了一圈后,便径直走向江玄这一桌
  “这位兄台,客栈没空桌了,我二人,能否拼个桌?”
  为首的青年朝着江玄拱手微笑,似乎认准了他才是做主的那人
  江玄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白袍公子,突然一笑,点头道:“相逢即是有缘,有何不可?”
  有意思!
  小小的一家中华阁,竟是龙虎汇聚
  陆小凤、花满楼?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多谢兄台!”
  陆小凤也潇洒一笑,顺势入座,拱手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兄台此话说的好”
  “在下陆小凤,这是我的好友,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随着陆小凤介绍,花满楼也顺势拱了拱手,脸上始终带着温雅的微笑
  江玄也笑道:“陆兄,你既然直接找上我,那显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小凤愣了下,随即哈哈一笑,点头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酒来了”
  这时,剑晨亲自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笑道:“陆兄、花兄,看来你们与这位江兄聊得很开心啊?”
  “确实开心!”
  陆小凤笑着作个请的手势,道:“剑晨兄,这位江兄,虽身在朝廷,却也是一位同道中人,既然有缘相逢,何不坐下一起喝一杯?”
  剑晨看向江玄,微笑道:“这得看江兄意下如何了?”
  江玄瞥了眼徐龙青,后者顿时会意,连忙起身与温良弓挤到一块儿
  江玄看向剑晨:“剑晨兄请”
  “多谢”
  剑晨顺势入坐,打开酒壶,给几人倒酒
  陆小凤端起酒杯,对江玄说道:“江兄,刚才是在下的不是,这一杯,权当赔罪了”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江玄微微一笑,同样饮尽杯中酒,问道:“江某有一事不解,陆兄与我初次相见,如何仅凭一句话,便能知晓我与你是同道中人呢?”
  “须知,以我的身份,以陆兄等人,应当不屑与我同桌才对”
  “欸……这话就见外了”
  陆小凤笑道:“江兄虽身在朝廷,但如今既已入了这江湖,又何必在意身份?”
  “况且,我陆小凤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是何身份,只看是否对我陆小凤的胃口”
  “那些助纣为虐、生杀予夺的鹰犬,我陆小凤自然是不屑与他相交的,但江兄,你却不一样”
  “哦?有何不一样?”江玄笑问
  “只凭以江兄你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还能做到对百姓心怀慈悲,想办法放走按察使司大牢里的百姓,就值得我陆小凤交你这个朋友!”陆小凤微笑望着江玄
  江玄微怔,随即也与他相视一笑
  以陆小凤的聪明,能看出他前往按察使司的目的,自然不足为奇
  但通过这短短几句话的交流,他也明白了陆小凤和花满楼前来杭州城的用意
  显然也是为了救那些百姓
  这便是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无需过多言语,便能得知对方脾性、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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