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温暖的人
出风满楼时,夕阳早已将卸春江映照到金光闪烁。
刘暮舟抬头望向西边,晚霞如同洒了辣椒面儿的霉豆腐似的,一块一块。
坐在楼下深吸了一口气,刘暮舟呢喃道:“无量青竹,跟我去见个人。”
左丘青竹缓步走来,不知打哪儿弄来个糖葫芦,正啃着呢。
“见谁啊?”
刘暮舟喝了一口酒,而后言道:“你们的故人,在这方天地,你们少有的故人。”
金无量一脸疑惑:“青天还有我们的故人?”
刘暮舟点头道:“有的,就看今日你们能否见到了。喊上施童冯橙一起。”
左丘青竹撇嘴道:“搞得神神秘秘的,在哪儿呢?”
刘暮舟没说话,只是御剑而起,往神水坊方向而去。
金无量微微一叹,呢喃道:“要死不少自己人了。”
左丘青竹疑惑道:“啥意思?”
金无量闻言,无奈道:“烦劳不要整日只知道找寻好吃的,你也是一宫之主,才来青天几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左丘青竹眉头一皱:“闭嘴!本宫主吃点儿东西怎么啦?”
其实她自己或许没发现,到了渡龙山之后,无论是她还是金无量,都很放松。
片刻之后,两人紧随刘暮舟落地,直往一处符箓铺子而去。
落地之处,坐在楼上嗑瓜子儿的郭木就看见了刘暮舟。他将瓜子儿一丢,连忙追上刘暮舟,小碎步上去与刘暮舟并肩,而后笑嘻嘻问道:“现如今坊市挣的钱可是大头儿,其实我也不辛苦,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
换成往常,刘暮舟指定停下步子,笑盈盈拍着郭木肩膀,然后不管是真心诚意还是昧着良心,都会有好一番夸奖。
但此时此刻,教主真没心思。
于是刘暮舟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郭木闻言,微微一皱眉,而后摆着手指头数了数,就四个字啊?
这不行!
郭木又小碎步追上刘暮舟,干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几年我忙前忙后的找人入驻,喝的酒可不比你少,好几次都喝的呕血。不过这都没啥,大家的功劳嘛!我啊,顶多就出了这么一丢丢力气。”
说一丢丢时,郭木比划出了个小拇指尖儿。
刘暮舟终于停步,耐着性子望向郭木,诚心实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干得不错,一直都知道。虽说李卞也做了不少,但你的功劳也很大很大。”
终于被夸了,郭木哈哈笑着:“一般一般,我这人,其实也就会挣点儿钱。”
笑了几声后,郭木定睛一看,刘暮舟已经往前方走去。
他再次追上刘暮舟,疑惑问道:“上哪儿去?”
刘暮舟则是伸手指了指前方符箓铺子,“那儿。”
郭木哦了一声,赶忙说道:“欠咱们租金的人不少,但这燕老头儿不欠咱的。虽说他的铺子一直也没啥生意,但看起来是有老本可以吃的,咱找他作甚?这老燕头儿人不错,我跟他时常一起喝茶,虽说有点儿不正经,但男人嘛!”
刘暮舟微微一顿,而后猛灌一口酒。
“不欠钱,欠命。”
说罢,刘暮舟头也不回地往铺子去。而郭木愣在原地,“欠……不是,他……教主!”
几声结巴后的一声教主,刘暮舟当即停下了步子回头望去。
只见郭木神色复杂,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暮舟沉声问道:“你跟他关系很好?”
郭木张了张嘴,而后苦笑道:“刚刚接手坊市的时候,样样比不过言煦,好像他是经商天才,我……赔钱大户而已。是老燕教我怎么管坊市,给我出了不少主意。”
听到这里,刘暮舟也略微一沉默,而后以心声问道:“郭木,假设遇到杨老庄主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你的杀亲仇人,你还会不会与他心平气和坐那么久?”
郭木语塞,他也不是傻子,从刘暮舟言语之中,已然猜到了几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观刘暮舟,走回去拍了拍郭木肩膀,而后轻声道:“有些陈年旧账会越翻越糊涂,谁对谁错要是从头论的话,根本说不清的。假设回到当初,我觉得不会任由杨老庄主自杀的,可凡事有个但是。”
郭木猛的抬头,“教主,他是被自己徒弟杀了的,不是自杀。当时我们都在,我们亲眼看到的啊!”
刘暮舟却道:“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他所有的设计,是为了让他的弟子杀了他而不必心怀愧疚。他设计让他的亲信死绝,为的是让他的徒弟能接手一个崭新的微草山庄,而不是余有孽障的微草山庄。”
郭木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刘暮舟长叹一声:“当初我冷眼旁观并未出手,是觉得即便他做了再多的好事,所犯的罪孽也洗不清,所以死便死了。可后来我觉得,其实我可以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活路的。”
话锋一转,“但是郭木,我留他活路,你死了的爹娘呢?大仇报还是不报?我若让你顾全大局,你会怎么想?他几十年里所行善事,对你而言,可以是网开一面的理由吗?”
郭木摇了摇头:“他做了再多好事,也是我的杀亲仇人。”
刘暮舟抬手拍了拍郭木肩膀,“是了。”
说完之后,刘暮舟再不停留。
而刘暮舟刚走,金无量与左丘青竹便到了。
金无量轻轻拍了拍郭木肩膀,而后呢喃道:“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就得担什么样的后果。”
与此同时,刘暮舟迈步走进了那间符箓铺子。而施童冯橙,也在此时落下。
当初在这里,刘暮舟曾买到了一张替死符。
进了铺子,头发花白的老掌柜正擦拭着许多木头盒子,铺子之中,血腥气味儿冲天。
施童冯橙进来的一瞬,眉头已然皱起。
而金无量与左丘青竹对视一眼,两人齐齐一叹。
刘暮舟望着老人,问道:“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老者一笑:“这是我们见过的,第五次。”
刘暮舟皱了皱眉头,要是从前,他还真不知道前三次都在什么地方。但今日,感受到老人气息时,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刘暮舟不解道:“当初为何要害人炼制人傀?”
老人笑道:“为的不就是有更多听话的战力可用么?”
刘暮舟皱眉道:“可我截天教传承的术法之中,并无炼傀术!”
老人抬头望向刘暮舟,只看了一眼,而后继续擦拭摆满柜台的木头盒子。
“我截天教?你还真是顺嘴。你成了截天教主,你有话语权了。可你知道当初因为青天之人泄露教主行踪,我们的老宫主遭受了什么吗?圣女后来去为老宫主收尸,只找到了碎片。青天之人不是称呼我们为魔教么?那就魔一魔嘛!”
刘暮舟沉声道:“所以第一次见面,你是余半仙。”
老人没答复,而是继续说道:“后来为寻教主令牌,不过是灭了休屠部的狗而已,你也要跳出来阻拦一番。”
此刻施童咬着牙,“当初追杀我们到了玄风境内的,是你!”
老人淡然道:“记得就好。”
刘暮舟走过去按住一只木头盒子,“镜花福地卖石头的掌柜,还有现在这个老燕头儿。你们若是跑了,也能多活些日子的。”
老人嗤笑一声:“截天教没有后退一步生的人。”
说着,老人眼噙热泪,双手捧起一只木头盒子,长叹一声:“当年炎宫流落青天,圣女在兵解的关键时候,这孩子带人冒死渡虚空前往八荒,与之前去的人接连谋划三十余年,这才有圣女转世机会。”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闭着眼睛,却面带笑容的头颅。
施童与冯橙死死握着拳头,当初围杀金水园之人,化成灰他们都认得出,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下一刻,老人再次打开个木头盒子,沉声道:“看他年轻吧?加起来五百多岁了,四百多年前黄天狗贼追杀圣女,当时圣女不过小小神游而已,他冒死救下圣女,借了一具傀儡尸身,又鞍前马后三百年,最后受了极大的苦头,这才得以带着记忆转世去往八荒,若不是他,圣女兵解之后,是找不到去八荒的路的。”
说着,老人接连打开四十二只木头盒子,里面是四十二颗头颅。
最终,他抬头望向刘暮舟,冷笑道:“你算哪门子的教主?既得之人而已。满嘴教义,却不知这青天这人伤我教之深。现在更好,为休屠部狗奴后代,逼死我炎宫四十二位有大功之人。教主!好啊!”
说着,老人望向施童冯橙,嗤笑道:“当年四十三人,都在这里了,满意了?”
此话一出,施童与冯橙面色煞白,只怔怔望着刘暮舟背影,不知如何答复。
金无量眯了眯眼,这家伙是在诛心啊!
他刚要以心声提醒刘暮舟,却被左丘青竹心声阻拦:“你未免太小看教主了。”
但刘暮舟还是没说话,那老人此刻又笑着说道:“与梦溪护法无关,她知道的时候很多事我已经做完了。我一直想杀你,她一直要保你,信与不信是你的事情。事实上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在圣女出关之前去找你,你是圣女这一世的师父,从前于她而言虽然只是凭空多出来的记忆碎片,但我依旧不想让她难办。”
他拍了拍自个儿脑袋:“四十三颗头颅,整整齐齐码放在这里,莫要再牵连旁人了,行吗?教主!”
最后的教主二字,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的。
而此时,刘暮舟终于动了。
他深吸了以前,伸手去盖打开的盒子,而金无量与左丘青竹二话不说都走了进来,帮忙去盖盒子。
刘暮舟也没看向燕老头,只是说道:“我当然理解不了你的恨,我毕竟是个人。只是,你们忘了李乘风留下的那句简单到可怕的教义。截杀天人,为的是护佑人间。难道你们理解的人间,没有人吗?难道他未曾遭人背刺?先教主少年丧父母、丧指路之师,青年丧爱妻挚友,最后一刻他面对黄天圣宫漫天修士,毅然决然回头一剑斩开了青天,为的是解恨?他为的是给你所谓的背刺之人,寻一条万年后的活路,即便他自己断然看不见了。燕呷,退一万步说,你所害哪怕是你所憎恨之人的儿孙,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可万年过去了,当初那些人的血脉,能在如今这些人身上留存多少?”
老人一笑,“你说服不了我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整了整衣衫,朝着刘暮舟恭恭敬敬一抱拳:“二位宫主皆认教主,我……不得不认。还是那句话,四十三颗头颅皆在此,勿迁罪于他人了!”
说罢,老人取出一把刀来。
金无量与左丘青竹各自死死按住一只装着头颅的木盒子,刘暮舟不动,他们不能动。
就在他举起刀朝着脖子划去之时,一道声音迅速上前,一把死死抓住刀刃,鲜血立刻顺着刀尖往下滴落。
上前的,是冯橙。
女子死死抓着刀,望着老人,沉默了几息,这才呢喃道:“万年过去了,恩怨该了结了。教主,四十二颗头颅……已经足够了。”
刘暮舟猛然抬头,沉声道:“梦溪长老为何沉默不言?”
左丘青竹与金无量即刻转头往门口看去,不知何时起,一袭红衣出现在了门口。
红衣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肌肤雪白,额头有一道火焰印记。
两人齐齐抱拳:“前辈。”
而苏梦溪则是朝着刘暮舟重重抱拳:“炎宫护法苏梦溪,拜见教主。”
燕呷怔怔望向红衣女子,“大长老,此事与你无关!”
苏梦溪看了一眼老者之后,微微闭上眼睛:“我听闻,教主新立三条教规,敢问两位宫主,燕呷所犯,罪当如何?”
金无量二人尚未言语,燕呷哈哈一笑:“当杀。”
刘暮舟合上最后一只木盒,而后言道:“大掌剑。”
又是一道红衣凭空出现。
“在。”
刘暮舟迈步出门,呢喃道:“仗剑执法。”
红拂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是。”
在刘暮舟与苏梦溪擦肩而过之时,刘暮舟呢喃一句:“炎宫一脉,往事再不追究,但再犯也定不饶。让魏东将溪云峰以北的那座赤霞峰买下,作为炎宫所在之地。炎宫护法苏梦湫,受三等供奉。一干炎宫弟子,由大护法妥善安置。还有……四十三颗头颅,在赤霞山买下之后,厚葬赤霞峰。”
说罢,刘暮舟又以心声言道:“炎宫弟子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希望截天教在我手中不会脱离先教主的预期。我们要为改变世道,首先自己就不能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说罢,刘暮舟迈步离去。
只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极其疲惫。
铺子里外,甚至连施童冯橙都觉得,刘暮舟这是杀人立威。
对于左丘青竹与金无量,此刻并不陌生。
看了那么多年刘暮舟,他对于认定的恶出手之狠辣,从来不轻。事后之冷漠,也可见一斑。
此刻渡龙山上,钟离沁望着嬉戏打闹的三个弟子,苦笑道:“潇潇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在杀人立威?”
虞潇潇呢喃道:“炎宫一脉算是如今截天教最有实力的一脉的,要是不能驾驭,将来必出乱子。只是……未免有些太突然了吧?”
可钟离沁却摇了摇头:“不突然,他让苏丫头炼化炎宫而将其支开,那苏梦溪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立威?他不需要的,如今在他看来,他的教主之位无需任何人承认的。要说私心,也就这些了。”
虞潇潇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呢喃道:“苏丫头迟早要炼化炎宫跟火焰,过去的记忆也迟早要寻回来的。倘若她记起了从前之事,那她怎么狠心去处置那些人?若不处置,她又置自己师父于何地?暮舟这是将难办的事情自己办了,那丫头出关之后,诸事也与她无关。”
钟离沁苦笑道:“他总是这样。”
钟离沁知道,刘暮舟难受的不是公心或是私心,这些事情别人如何看待,他才不放在心上。
虞潇潇轻轻拍了拍钟离沁,呢喃道:“这不也正是他受人喜欢的地方?”
说着,虞潇潇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起身言道:“我要回昆吾洲了,看看能否说服我父亲,让长风岛也归属于截天教。”
钟离沁一愣:“这……恐怕不容易吧?”
虞潇潇笑道:“不知道呀,回去看呗。”
此时的风满楼下,叶仙城满脸笑意:“我们的教主,终于学着去当一个高位者了。”
在叶仙城看来,刘暮舟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做了杀的决定,这是对眼下局势最为有利的。
可青瑶却皱着眉头,沉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习惯站在你的角度去想我主人所行之事。你们这些人,把我家主人想的太复杂了!”
说罢,青瑶一步迈出,落地之处,是宋桥坟头。
刘暮舟坐在坟头,察觉到青瑶气息之后,微笑道:“我还没那么矫情。”
青瑶点着头:“我知道,可我就是心疼主人。”
刘暮舟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心疼的,你这么说话,沁儿会吃醋的,你本来就比她好看。”
被这么一说,青瑶噗嗤一乐,她当然知道刘暮舟那个排名,也知道她是刘暮舟对于天下女子好看与否的一把尺子。事实上,对于这个排名青瑶一直都很惶恐,她毕竟不算是个人,甚至连妖都算不上。
“其实主人本就不该这么说的,哪怕看起来有人比她好看,在主人心里沁姑娘都该是最好看的。”
刘暮舟笑道:“确实。”
此刻青瑶言道:“主人,你能有私心才是让人高兴的地方。毕竟那王云都没成圣呢,主人先成了视百姓为刍狗的圣人了,那他不得气死?”
刘暮舟身上古怪:“你几时学会的说笑话?”
青瑶笑盈盈上前:“唐烟那丫头,平常话太多。”
刘暮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此时林子里走来一个读书人,带着刚刚收做弟子的山君。
不过山君没上前,宋青麟独自到坟前的。
倒不是山君不愿意来,而是青瑶在此,他根本就不敢靠近。
宋青麟没好气道:“总是这样,自个儿给自己找罪受!”
刘暮舟撇嘴道:“你懂个屁!”
宋青麟白眼道:“得,你有理。我就是来告诉你,我要去接樱桃了,以后少这么做事。实在要做,也别这副死出。”
刘暮舟点了点头:“一路平安,山君,照顾好你家先生。”
老人赶忙点头:“是,教主,我会照顾好先生的。”
事实上,钟离沁也好宋青麟也罢,又或是本就能感受到刘暮舟心情的青瑶,她们都知道,刘暮舟有些过不去的点在哪里。
杀人,论公心,杀就杀了,犯了该死的罪,那就别怪人家的刀快。论私心,是为了让苏梦湫不必难以抉择。
可事实上,刘暮舟难受的是,他以为再遇到当年微草山庄之事的时候,他会宽容一些,给人一条生路。
结果事到临头,他还是选择了杀。
青瑶呢喃道:“要是变了,主人还是主人吗?”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倒也是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刘暮舟貌似变化很大,实际上,变得微乎其微。
而此时,宋青麟的下山路上,山君疑惑问道:“先生,教主为何难过啊?”
宋青麟沉默几息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呢喃道:“他一直想做个温暖的人,他也以为多年之后,他能更温暖。结果他突然发现,在一些事前,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比谁都冷血无情。就像啊,你跟着我读了好多书,学了好多圣贤道理,可突然有一天,你觉得那些学过的道理全无道理,全是狗屁。”
山君闻言一愣:“会吗?”
宋青麟笑道:“我先生教我,有些书上道理简直是狗屁不通,别说学了,看一眼都浪费眼睛。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得耐着性子去学,晓得为什么不?”
山君摇着头:“弟子愚钝。”
宋青麟哈哈一笑:“你觉得它狗屁不如,可以,都可以的,但你得说得出它为何狗屁不如。就像你指着一个人鼻子,说这家伙不是个好货。你当然可以说他不是个好货,但你得知道人家不好在哪里吧?是吃喝嫖赌了还是什么,总要说的上来,否则岂不是光明正大耍流氓了?”
山君赶忙取出个小本本,一板一眼的开始记录。
宋青麟眼皮狂跳,“给你打的比方就别写了啊!”
山君哦了一声,十分听话。
可就在此刻,宋青麟突然一下子理解了刘暮舟之前说过的一番话。
教学生,何尝不是自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