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周信的算盘(下)

  ……
  对于顾秋蝉的话,周信并没有太过在意
  “太后娘娘息怒”说着,他缓步上前,抬手作揖,神色出奇的平静“徐平离开我朝回大周述职乃人之常情,待到秋后,自然会再入奉天
  至于此人心思,老臣也能推断一二
  娘娘,他对我大梁并无归属感,依附于此也不过谋的立身之地
  徐平不出面,我等断然不可出面流言蜚语只会越辩越多,越压越盛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这些不过是稳固您与陛下的必经之举只要有了徐平的镇南军,再加岩台大营,咱们就能与顾应痕正面对抗,不是吗?”
  听闻此言,顾秋蝉眉头一皱,脸色也没有半分好转“又是这套说辞周信,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吗?
  与顾应痕对抗?呵呵!现如今,本宫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拿什么对抗?
  这些时日,民间对本宫的诋毁已是一发不可收拾非但朝臣联名上书,更有甚者还扬言因当罢免本宫,你叫本宫如何稍安勿躁?”
  “太后莫及,一切筹谋尽在老臣心中”说着,周信转头看向侧位
  见他如此,顾秋蝉挥了挥手,当即将李季给屏退下去“你来说,现今,本宫该如何应对此事?”
  见李季退下,周信再进一步,俯身在顾秋蝉的耳旁言道:“娘娘何不如此……”
  “……”小半烛香后,顾秋蝉将信将疑的坐回了原位“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先做让步,还政于皇儿?可他才六岁,如何理政?
  即便如此,他们也未必会安分守己,更不会替本宫说话周信,你是老糊涂了吗?”
  周信微微摆手,随后再度作揖“太后娘娘明鉴,老臣并未让您还政于陛下只是朝会之际先暂居幕后,不要再行垂帘”
  “你要本宫……”顾秋蝉几番思索,心中始终有些犹豫几息之后,她颇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也罢,全是折子与上书,这朝会本宫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既是如此,待事情有所转变,本宫再行入朝也未尝不可”
  “太后娘娘英明”言罢,周信转身,轻轻推开了殿门“还请娘娘早些休息,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慢着!”其人刚刚动身,顾秋蝉便开口将之拦阻“你今日去找皇儿了?”
  此话一出,周信佯作不解,随后极其淡定的点头应声“太后,老臣受先帝以辅政如今陛下年幼,得时入宫,自当前去见一见可是此事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顾秋蝉正欲起身,却又坐了下去“陛下年幼,尚不需要老太师每日觐见
  太师已年过六旬,不必这般劳累,皇儿还小,自有本宫照料”
  你是只想照料吗?你那是掌控!老夫都不好意思点破你的心思对方的话,周信自然是腹诽不已他眼神微变,抬手轻抚白须“太后娘娘多心了
  老臣身子不佳,已有多日未曾入宫既然来了,岂有不见陛下之理?
  但行如此,眼中岂非没有陛下,也没有太后娘娘这般所为,绝非臣子之礼,亦有失去臣子本分”
  “罢了罢了!真是能说会道”顾秋蝉自然是说不过对方,她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只得拂袖一挥,起身朝着内殿走去“日后太师若是想见陛下,还是与本宫先知会一声吧
  行了,回吧”
  闻言,周信跨步出殿,将门缓缓合上
  看着红墙碧瓦,亭台楼阁,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在其眼中,无论顾秋蝉还是徐平,他们与顾应痕并无区别
  大梁要想回春,首要便是年幼的小皇帝能重掌皇权……
  念及此处,他转身看向正阳宫的位置,抬手微微一拜“陛下啊……您何时才能长大……”
  转眼已是入夜,夜幕笼罩着正阳宫,清冷的月光给琉璃瓦镀上一层银边
  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皇帝寝宫,此刻在月色下却多了几分寂静,顾秋蝉在几名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朝着正阳宫走去
  掌灯的小太监步伐缓缓,昏黄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太后娘娘,您慢着点!”两旁的宫女提着裙摆,脚步轻盈整齐“娘娘,这个点陛下该歇息了……”
  “是啊,这都快二更天了……”顾秋蝉稍稍一顿,随后又加快了脚步该死的徐平,他不在奉天,这夜里好生无趣……
  李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跟在顾秋蝉身旁,时不时抬眼看看对方脸色“太后,可否要老奴先去通报一声?”
  “还是算了!本宫只是想念皇儿,去瞧瞧罢了若是他已睡下,也就不必唤醒”顾秋蝉颇有些烦躁,徐平离开不过数日,她就已经辗转反侧,时常难以入眠
  回想起两人的床第之欢,顾秋蝉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连带着心跳也在加快“李季”
  “老奴在!”
  “此去神京当需多久?”
  “回太后!即便快马加鞭,最快也需一月有余”
  “如此说来,往返岂不是要三月?”
  “娘娘,老奴听闻徐将军有一神驹,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兴许两月即可”
  此话一出,顾秋蝉有些尴尬她轻咳了几声,用作掩盖,随后扬长而去“本宫什么时候问徐平了?下次再敢多言,你自个儿掌嘴”
  看着她快步走去,李季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靠这个女人,大梁真的有救吗……
  正阳宫前,禁军伫立在宫道两侧,月光映着兵刃,反射出阵阵寒光
  待顾秋蝉到来,禁军见是太后,当即单膝跪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陛下歇息了吗?”
  “回太后娘娘话,陛下尚未歇息,卑职这就进去通报”
  “免了”
  “皇儿!”顾秋蝉推门而入,带起的微风吹动寝宫内的烛火一阵摇曳
  “母后!母后?”小皇帝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书卷,听到声响之后赶忙抬头
  见是顾秋蝉来了,他起身行礼“皇儿见过母后”
  顾秋蝉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当即快步走上前去“皇儿不必多礼,母后想着许久未与皇儿聊聊,便过来看看”言罢,她在宫女搬来的椅子上缓缓坐下“皇儿那么晚还没睡,又找到什么有趣的事?”
  “并不是好玩的!”说着,小皇帝将手中的书卷递给了对方“母后,您看!”
  “哦?”接过书卷,顾秋蝉随意的翻看了一会“皇儿对这些感兴趣?能看懂吗?”
  闻言,小皇帝轻轻摇头“看不懂!但是小福子会说给皇儿听!周太师说父皇当年书不离手,皇儿也想学父皇那样!”
  “周信!”此话一出,顾秋蝉脸色微变,很快却又恢复了常态她走近小皇帝身边,拉着对方的手问道:“皇儿,周太师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小皇帝有些犹豫,他想起周信对自己的叮嘱,糯声回道:“回母后,周太师要我好好学习,将来亲政,治理好大梁”
  顾秋蝉皱起眉头,语气也重了几分“皇儿,你还小,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周太师说的话你忘了便好,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可,可是……”小皇帝低下头,眼神中颇有些闪躲“母后,周太师说,后宫,后宫不得干政,您不可左右我……””
  “你说什么?”顾秋蝉脸色一变,当即拍案而起“好你个周信,你到底想做甚?”言罢,她一把抓住了小皇帝”胡言乱语!他那是挑拨离间!他在挑拨咱们母子的关系”
  “母后,周,周太师还说,说您应当放权给我”
  怪不得让本宫退居幕后,周信这个可恶的老匹夫顾秋蝉怒从心来,一把将案台上的书籍推翻一地“皇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大梁!
  至于放权?简直胡言乱语!本宫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能有什么权?”
  “傀儡?母后,什么是傀儡?”小皇帝看着顾秋蝉,心中有些害怕“母后,周太师说您和徐平之事,让朝堂乱了,我是皇帝,要为大梁着想”
  顾秋蝉听到这话,仿佛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她缓缓松开小皇帝的手,不由的后退了一步“皇儿,你居然相信周信的话,不相信母后了?”
  “可,可是……”小皇帝看着顾秋蝉,心中十分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上前拉住对方的手,却又被一把甩开“母后,我……”
  “够了!皇帝,这个世上除了母后谁都不能信,你明白吗?”顾秋蝉有些迷茫,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玩弄自己她努力平复心情,随后缓缓蹲在小皇帝身前“皇儿,这世间的人很复杂,只有娘亲对你好,你明白吗?”
  “可,可是小福子和小豆子说当皇帝就得亲政母后,您不想皇儿亲政吗?”
  “亲政?你拿什么亲政?”顾秋蝉愈发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随后将小皇帝拉到自己身前“是,当皇帝是该亲政,可是亲政不是你想就能办到,懂吗?”
  顾秋蝉不停变幻的神色吓得小皇帝有些颤抖他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周,周太师说他会帮助孩儿……”
  “他帮你?他拿什么帮你?拿嘴吗?
  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简直一派胡言你只是个孩童,你懂得了什么国家大事?”顾秋蝉大声怒斥,小皇帝吓得哇哇大哭见他如此,她心中更是烦躁不已“别哭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见她如此,小皇帝一阵抽吸,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母,母后息怒”
  “来人!”
  几息之后,两位小太监快步入内“此参见太后娘娘!”
  “让李季将小福子、小豆子送去内廷司杖毙现在,立刻!”言罢,顾秋蝉当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阳宫
  小皇帝听闻顾秋蝉要将小福子和小豆子送去内廷司杖毙,顿时大惊失色,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母后,不要!”小皇帝大声哭喊,踉跄着扑到对方身前,双手死死地拉住其衣袖“求母后息怒!小福子、小豆子是皇儿最喜欢的玩伴了,皇儿求您饶了他们吧,母后!”
  但见小皇帝不住颤抖,小小的身子也跟着摇晃顾秋蝉却毫无心情安抚,她此刻早已被被愤怒和猜忌填满
  “够了!皇帝,你该睡了!”言罢,顾秋蝉用力一甩,将其小手当场甩开“来人!”
  小皇帝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母后,您不能这样!”
  “太后娘娘!”
  “还不伺候陛下就寝?”
  “陛,陛下,您该歇息!”两名太监想要上前搀扶,却又无从下手
  “母后……”小皇帝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他们陪皇儿玩耍,给皇儿讲许多好玩的故事!母后,求您放过他们吧!”说着,小皇帝一边哭,一边努力爬起来,再次朝顾秋蝉扑过去,紧紧抱住其腿
  “放过他们?”顾秋蝉厉声喝道:“他们教唆你与本宫作对,罪不可恕你身为皇帝,却如此不懂事,还为了这两个太监与本宫对抗!”
  “母后,不是这样的,小福子和小豆子没有教唆皇儿,是周太师说的那些话……”小皇帝哽咽着解释,手掌死死抓住对方的裙摆
  “还不住口!”见他如此,顾秋蝉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周信他心怀不轨你若再袒护这两个太监,连你一并责罚!”言罢,顾秋蝉用力掰开小皇帝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小皇帝瘫坐在地,绝望的哭泣
  望着顾秋蝉离去的背影,他满心的委屈与恐惧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母后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也正是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周信的话
  你只有亲政,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才无人能干预和左右你的决定
  亲政?周太师说他会帮我?他说她是父皇留下来辅佐我的,我应该信他?
  念及此处,小皇帝突然想起了周信提到的虎头令牌……
  ……………………………………
  (最近太忙,更新时间有点乱,各位彦祖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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