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马克思我也懂的
“来了啊?”连老师瞅见陈露阳,半开玩笑道了句:
“我还以为你也吃包子去了,忘了上课的事儿了”
“行……来了就行,坐吧,今天不问你,换个人问”
连老师伸出手往下扒拉扒拉,示意陈露阳坐下
随后随机点了一个男生:
“那个同学,读一下黑板上的单词”
那男生猝不及防被点名,一边站起来,一边飞快的扫了一眼昨天陈露阳交过地发音,
缓慢又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康苏默,亦库利~布里昂!”
连老师挑挑眉毛:“继续!”
男生小心翼翼的继续读着黑板上的单词,
在读到“reaches”的时候,
男生还很是注意的控制舌尖,说了一个标准的“瑞-尺兹”,结尾的“兹”字还注意轻轻带过
虽然发音并不那么完美,但却胜在发音清楚
连老师手里的粉笔停在半空,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男生回答道:“消费者均衡,就是是指在给定收入、商品价格和偏好条件下,消费者通过合理分配支出,使所购买的各种商品的边际效用与价格之比相等,从而达到总效用最大化的状态”
连老师火烧云一样的大黑眉毛轻轻一挑,难得表扬道:“说的挺对,坐下”
登时!
男生被这一句夸奖夸的呼吸急促,脸上止不住的露出兴奋之色
坐下之后,
男生还很是感激的回头看了陈露阳一眼
陈露阳也冲着他挑挑小眉毛,示意他的发音不错,尤其是那个瑞-尺兹”
“消费者均衡,什么意思?”
连老师放下粉笔,“消费者均衡说白了就是,人在没钱的时候,怎么花最少的钱,得到最多的好处”
他问向第一排正在奋笔疾书的学生
“你晚上吃了啥?”
“啊?我?”学生懵了下,“……老师,我真吃的包子”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连老师也无奈了
“那你觉得花的值不值?”
“……挺值的”
“为啥不吃贵5毛的红烧肉?你就不馋肉?”
“……馋”
“可你没买,对吧?因为你算了一笔账——哪怕没拿笔,你的脑子已经自动在做‘效用除以价格’的计算
他转身,粉笔在黑板上的“>mu/p”公式上画了一个圈,说道:
“边际效用除以价格=花得值不值!”
说完,边老师又问向另外一个学生:“你昨天花钱了没有?”
那名学生点点头:“在东平房买了双胶鞋”
“为什么不去百货商场买双皮的?”
“太贵了……穿不起”
“但你回来的时候,脚还干着,没淋湿,对吧?”
“……对”
连老师点头:“这就叫‘效用最大化’效用最大化不等于花得最多,而是要花得最合适”
“通俗讲,就是我钱不多,但我花得值!”
“这个概念,西方经济学里讲了上百年,但在我们国家,其实从小你妈就教过你”
“买鞋别买贵的,买合脚的——这句话,放在今天,就是萨缪尔森”
教室里的学生们认真的看着黑板上的公式,脑海里思索总结着连老师的课,一张张庄重严肃的表情里全是思考
连老师继续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spendeachdorwhereitbringsthemostsatisfaction.什么意思?”
连老师下意识的看向陈露阳,可手刚抬起来,又陡然变换了角度,指向旁边靠窗户的一个女生
“这句话什么意思?”
那女生猝不及防被点名,站起身,尝试回答道:“花每一块钱,都要让它产生最大的满足”
连老师乐了
“行啊,都预习了?”
这群学生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一个个看着黑板上的英文跟看天书一样,
这堂课竟然能顺下来了!
“陈露阳同学给我们补课了”女生感激的开口
“陈露阳都当上老师了?”连老师笑着瞅了一眼陈露阳
陈露阳登时脸红了
自己私下里给同学们交流交流,讲讲课就算了
这猛不丁舞到正牌老师前面,很尴尬的
兴许有了陈露阳做课前辅导,这堂课连老师讲的相当顺利
很多部分,他只是轻轻一个点拨,教室里的学生们就自然而然的听懂,可以直接进入下一个理论
眼看着今天的教学进度就要完成,连老师突然来了问题
“我们刚讲完边际效用、讲了效用最大化……咱们教室里有不少哲学系的同学,那么我就要问一个问题了”
“马克思的《资本论》里,讲没讲‘效用’?”
“有没有哪个同学能说说?”
这个问题一出,在座的哲学系学生兴奋了
这可是他们的主战场!
“老师,马克思的《资本论》里没说‘效用’”一个哲学系学生举手回答
“说说理由”连老师笑着问
“《资本论》讨论的是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讲的是劳动的本质、剩余价值的剥削、人的异化”
哲学系的学生声音不大,却带着哲学系学生特有的条理与笃定:
“效用,是资产阶级经济学中衡量‘满足感’的概念;而马克思关心的,是价值从哪里来,不是从哪里‘舒服’”
“他不是讲人怎么选择商品,而是讲人在资本之下,没有真正选择的权利”
连老师听完,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点点头
“说的有道理还有没有别的同学想说一说?”
连老师的目光扫向教室里其他的学生
“经济系的学生呢?有没有想说说的?”
“老师,我也有个想法”
教室里,陈露阳举起手,站了起来
或许是陈露阳在课堂上的声望太高,又或许是之前的补课让陈露阳给大家的心中奠定了坚实的地位
当陈露阳站起身的时候,连老师以及几乎教室全体同学全都看向了他
“《资本论》里确实不讲‘效用’这词儿但它在讲‘人’——讲人在劳动中被剥夺选择权,被迫成为只追求生存的机器”
“萨缪尔森讲的是:你能在多个商品之间选那个让你最舒服的——这是自由选择的结果”
“可马克思说的,是当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时候,你连‘效用’都谈不上”
“他讲的不是‘值不值’,是‘有没有得选’”
“而且,商品的使用价值,是在‘满足人的某种需要’时,才成立的但是满足谁的需要?用来干什么?这其实就是效用的本质”
陈露阳冷静条理的开口:
“萨缪尔森讲边际效用,是说‘再吃一个包子能有多香’,这是个人的反应;而马克思说如果这个包子没人吃,它连使用价值都没有马克思是在讲‘效用的物质前提’,没有这个前提,你连‘边际’都别谈”
“前者是经济理性,后者是社会现实他们用的不是一个词,但谈的,是一件事儿的两面”
陈露阳顿了顿,又接着道:
“所以在我看来,萨缪尔森是在‘分析市场里的人’-——那些能在多个商品中做选择、计算效用的人”
“而马克思是在‘唤醒市场外的人’-——那些没得选、甚至被市场抛弃的人”
“一个讲怎么做得更好,一个讲为什么没得做”
我草……
……他啥前看的资本论啊!
经济系的学生们愕然的看着侃侃而谈的陈露阳,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震惊了!
虽然他们的专业课也有哲学,
但具体课程只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哲学导论
压根就并没有《资本论》的学习
连老师站在讲台上,相当欣赏的看着陈露阳,开口道:
“同学们!都抬头看看陈露阳”
下一刻,全班视线唰地聚焦到陈露阳身上,给陈露阳吓了一跳,不知道连老师要干哈
连老师指着陈露阳,道:“都是大一的学生,岁数比你们大多数人都小”
“人家一个经济系的,不仅看的懂萨缪尔森的原著,还能把《资本论》第一卷的商品二重性和哲学系辩得有来有回!”
“你们还坐得住?!”
陈露阳“歘”一下脸通红
亲娘了……
老师,您这是夸我,还是为我树敌啊!
夸人也没这么夸的啊!
可惜连老师此时正打准了主意,要以陈露阳为榜样敲打敲打这些学生:
“你们别总把注意力放在笔记上,琢磨哪个词写没写准,发音正不正确”
“多想想这个问题要是落到你家院子里、饭桌上,你怎么解释给你爸你妈听”
“别想着这不是自己系的内容,就可以不去学习”
“学问没系别,思想也不看专业!”
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连老师目光扫了一圈:
“今天这节课,咱不点到为止我布置一个作业,所有人,哲学系也写,经济系也写”
“题目就叫:从‘效用最大化’到‘剩余价值’”
连老师看着班级里的学生飞快在纸上记录下题目,开口道:
“这个作业可能对经济系的学生们吃亏了一点但是不要紧,我不要求字数”
“你们可以赞同萨缪尔森,说市场是最优分配;也可以站在马克思那边,说人被制度异化”
“但你们得写清楚!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复杂到一个人能既是消费者,又是被剥削者;既讲效用,又讲无力感”
“你们可以从一个日常选择出发——吃饭、买衣、看病,看看背后谁在定价,谁在承担;”
“也可以写写你们家乡的厂子、集体、供销社,看看谁在买单,谁在让利,谁又从来没被问过愿不愿意”
“写不出来不要紧”
“写完发现自己不懂也不要紧”
“重要的是你得开始思考”
连老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便写多少字都可以,但文章里必须有你自己思考后琢磨出来的句子”
“我要看到你脑子里在动,不是手在抄”
说完,伴随着课堂铃声的响起
连老师将粉笔扔回到粉笔盒:“下课!”
……
太难了……
太难了!
这开学才几天,课都没上几节呢,就已经开始比较萨缪尔森和马克思了!
这堂课一结束,学生们尤其是经济系的学生各个愁眉苦脸,全都跑去图书馆借资本论去了
安静的夜晚……
宿舍静悄悄
陶润泽、潘玉、吴德辰、张栋梁等人都在看《资本论》,一边看一边点灯熬油的做摘抄,写笔记
模样十分痛苦
陈露阳的表情也很痛苦
他痛苦,不是因为写论文,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迎新晚会
太难了……
这整个啥节目好啊!
陈露阳看着本上列出的“改革开放迪斯科”题目,眉毛纠结在一起,脸蛋子上全是苦恼
文艺汇演,他是不想了
系里这些老哥老姐的,
让他们干农活、弄庄稼、过生活,那各个都是好手儿
但是唱歌跳舞,那是一个都不行
思来想去,陈露阳想出了一个大快板的点子,来个团体的大规模演出,争取让班级里的每个人都上场说一段快板
这样呢,一来大家记词快,每人就负责几句话,背起来没有负担
二来,大家看节目就是图个高兴热闹
人一多,气氛就烘托起来了
再排练的整齐点,精神状态饱满点,也是相当亮眼的!
只是……
编快板好难啊!
陈露阳看着本上已经写下来的几段词儿,整个人愁的直上火
“小陈儿,咋还叹气了?”姜峰听见陈露阳的唉声叹气,好奇问道
“迎新晚会的节目还没个着落,我这在这上火呢”陈露阳叹气
“我想整个集体的大快板,但是只编出几句,下面编不出来了”
姜峰之前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大笔杆子,专业写东西的
听见陈露阳说编不出词儿,
瞬间,一股骨子里的创作激情和许久没写手痒痒的冲动迸发而出
“你之前都写啥了?我看看?”
“给”
陈露阳把自己的小本本递给姜峰
姜峰接过一看,念出声:
“八十年代秋风起,咱们走进北大里,”
“改革年代新气象,学问落在真地方”
“工人农民肩上扛,如今坐下学文章,”
“不光要把算盘打,更要看清政策窗”
“学问不是嘴上响,是要落在柴米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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