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终场试策

  两场考试结束后,省试流程也已经过半最后这一场试策,对张岱而言则是最轻松的,原因也不再赘述
  时间很快又来到了试策这一天,流程也如之前两场那一般,早起用餐然后黎明出发,曙光未露便来到了考场外等待接受检查
  唯一跟前两场有点不同的,就是这一次家人们准备的考试用具多了一倍有余
  这是因为试策乃是三场考试中用时最长的,整整五道策问题,哪怕张岱开了挂,也很难在一天时间内答完,起码得两天时间,所以今天晚上是一定要住在考场的
  这考场本来就是借用吏部铨选的选院一部分,连个正经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而眼下正值二月早春,气候仍寒,如果准备不够充分的话,感染风寒而中途退场,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张岱也是肩扛手提、跟个入城务工的老哥一样,不多一会儿就累得哼哧哼哧的气喘如牛
  比较庆幸的是,参加今天试策的人数锐减,不再像之前那么多
  尽管已经从前来观榜的丁青口中得知杂文试落第人数极多,可当亲自来到现场看到稀稀拉拉、相较之前骤减十几倍的队伍,张岱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唏嘘
  剩下的考生人数不多,这也让检查的工作变得轻松起来,张岱虽然来得不算早,但也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就轮到了他只是那些甲士们检查他行李用的时间不短,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
  等到检查完毕后,原本家人们整理的妥妥当当的行李散落一地,张岱只能一次次往返搬运
  “六郎此番又带来什么好物可分享?”
  王昌龄刚收拾完自己的试铺,便快速走上前来帮张岱搬运行李
  “大家这是怎么回事?”
  张岱一边搬着行李,一边向王昌龄询问道他刚才跟几个人笑着打招呼,但之前还谈笑晏然的同年却都神情紧绷、懒有回应
  王昌龄闻言后便叹息道:“功利催人罢了,两场之后取中四十七人,以严员外取士之严谨,这最后一场策试怕也免不了要再黜落半数自此而始,你我是敌非友啊!”
  张岱听到这话后便有了然,之前参加省试的考生众多,考场中气氛也并不太过严肃紧张,大家见面自然可以笑嘻嘻的寒暄聊天
  可是随着裁汰的人员越来越多,竞争也变得越来越激烈,按照进士通常每年取士二三十人、甚至更少的标准,起码还得淘汰三分之一的人
  你的同伴好友可能就是把你挤下去的那个人,自此以后彼此人生将有云泥之判,这换了谁还能像之前那样豁达相处
  想到这里后,张岱看到王昌龄把东西送进自己试铺也不走,还在那里撅着屁股翻看他带了什么,当即便扯了这货一把道:“已经是敌非友,无物舍于王大!”
  王昌龄却根本不搭理他,从他这里取了一盒点心、又拿了一匣炭,然后便笑眯眯的离开了至于其他之前还和气相处的考生们,却自觉没有那么好的交情,没有再上来玩闹
  张岱这里坐定一会儿,李嶷才姗姗来迟,这家伙顶着两个黑眼圈,特意走到张岱这里来,仍是之前那贱兮兮的模样嬉笑道:“杂文试后,我幸居前,张六要继续努力了!”
  杂文试榜单只有取中、不取的区别,倒是没有排名但一般来说,考官还是会从优到劣的进行排列,所以一般在杂文试过后,这榜单上的排名就会与最终的及第排名高度重合
  李嶷这家伙在杂文榜中暂列第一,而张岱却位于中游,除非试策能够写的极好,是那种断崖式的领先,否则想要在名次上最终超过其人则就非常困难了
  张岱看过这家伙的颂文开篇,的确是比自己写的更出色一些,对其领先倒不意外
  但见其杂文竟然被严挺之取为第一,当真意趣相投,可见这家伙必然是对严挺之的文风意趣钻研很深,再联想日前被临时更换考官时这家伙那么积极踊跃的表现,便也让人能够理解了
  张岱倒是不指望能够一举考取状元,能够顺利及第、哪怕当个孙山,他也已经很满意的有了进士及第这一个身份,他就获得了极大的保证,可以免于许多倾轧了
  这会儿听到李嶷在自己面前炫耀,他便也笑语道:“那便先恭喜李状头了,只是足下要记得,日前以理摒却苗员外,在下也是出力不浅,相助夺魁的这一份人情,我便先认下了,李十七不可不报!”
  “好说好说!”
  李嶷状头有望,心情也是欢快得很,听到张岱这么说后便又大笑道:“之前的邀请,仍然作准来日张六若有兴致,我再邀你于宋三娘家,试她家女子暖玉箍人!”
  说完这话后,他便又扶着后腰往自己试铺走去,可见这两天是被箍的不轻这就让张岱有点瞧不起了,他这几天未必被箍得就不重,但仍是腰挺体壮、精神饱满!
  等到群徒悉数入场,接下来便又走了一个庭参的流程,然后再各自归铺坐定,策问题目依次发下来张岱便也捧着试卷,一边阅题一边构思
  在策问这方面,他的优势更大,除了能够更加有先见之明、高屋建瓴的看待问题之外,哪怕立足当下人的视角,有他爷爷这个过气的权相之道,他的观点也更加透彻和宏观
  科举省试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其他的人事也并没有就此停滞不前,尤其是朝中这一番人事倾轧还远没有结束
  张说这一系在朝堂中再遭重创,尤其是作为下一梯队的种子选手张九龄,非但没有争取到吏部侍郎的显职,甚至在二月朔日再度遭贬,自太常少卿外授为冀州刺史
  虽然说从官职上来说,这一次任命还算是升官,但大唐风气向来重内轻外,张九龄被外放,意味着张说这里很难再在朝中找出一个挑大梁的人了甚至就连之前还没有被收拾到的赵冬曦等人,也在今年年初这一波被贬出外任
  张说这段时间,心情自是颇为苦闷为了避免影响孙子应试的心情,他也没跟张岱怎么说这些事,而且就算说了也没啥用
  好在跟张说相比,还有一个更加倒霉的人,那就是北衙的王毛仲
  其人日前献女不成而迁怒张岱,结果又被摆了一道,迫于无奈纠察北门人事,结果好几个心腹部将都遭到贬谪惩罚
  那个率徒到左金吾卫衙署前喧闹、又被王守贞供出来的万骑营将马崇最是倒霉,直接被拉出来处斩、杀鸡儆猴
  除此之外,他的职权也遭到了不小的蚕食其所兼理的内闲飞龙等厩,被直接剥离出来,交由虢公杨思勖担任飞龙厩使、加以监管虽然说剩下的职权仍然很宽泛,但却在原本的大权独揽中被击穿一个缺口
  王毛仲对此忿恨不已,当王守贞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回家休息一下的时候,他更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瞧你这蠢物做的好事!非但没能严惩那张氏子,反而使我为阉奴所笑!”
  王守贞听到这斥责后也是委屈:“儿哪能想到那张六竟如此奸诈!如今儿受役其家,多遭凌辱折磨,乞求阿耶垂怜、救我出来!”
  “你等着吧,待到此子举业不成,我直将系入北门除此之外,暂无别计!”
  王毛仲这段时间被太监们屡屡的找麻烦,又要调和北衙人情,已经是有点应接不暇了,哪还顾得上这个儿子
  时局中有人失意,那自然就有人得意,譬如新近入朝的吏部侍郎崔沔
  之前他就任魏州刺史,而魏州去年受灾尤重,他本来也为救灾事忙得焦头烂额,不意朝中发生情势变化,他一举从魏州这泥潭中脱身而出,入朝执掌铨选大权,而宇文融则入州接受这个烫手山芋
  由于吏部尚书宋璟远在长安,而另一名侍郎齐浣资历要远逊于崔沔,所以如今的他在吏部可谓是大权独揽,铨选举授皆由其意,做起事来自然是畅快得很
  如果说唯一有一点自觉遭受掣肘的情况,那就是对考功司的人事安排宰相们居然因为举子哗闹而驳回了他对考功司的人事调整,这多多少少让他有点不悦
  不过这也怪他太高看苗晋卿了,原本还以为苗晋卿学养富丽、儒风浓厚,兼与新任御史大夫张嘉贞关系匪浅,任用其人或能借此与张嘉贞达成一定的默契与缓冲空间
  毕竟张嘉贞处事强直,而吏部又是南省要司,一旦彼此疏于沟通,是会滋生极大的人事困扰结果没想到苗晋卿此人不堪要务,居然为一群学徒所诘,也让他这一番调整颇受诟病,一直想挽回一下恶劣的影响
  这一天他处事完毕,返回家中,却见前庭几个子弟正争抢文卷,这不免让他心生不悦,当即便沉声道:“虽是居家,亦需守礼,何事哗闹庭中?”
  他向来端正严肃、克己律人,子弟们闻此斥声后纷纷恭立庭前,其中一个小声说道:“禀伯父,某等并非嬉闹,只是想要抢看先睹今岁省试及第杂文选集”
  “及第杂文?说什么胡话,省试尚未结束,何来及第之说,遑论辑录成集!”
  崔沔作为吏部侍郎,当然知道本司事务流程,闻听此言后当即便又训斥道
  “是真的、是……孩儿今早入市买来,早在日前,这文集已经现于书肆之中!”
  那子弟闻言后忙不迭又解释道,并两手将文卷奉上前来
  崔沔接过文卷稍作浏览,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严肃,当即便沉声道:“究竟何事,入堂细禀!”
  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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