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何处最苦?那便西南!

  看着接连走出的六家之人先后断了他引以为傲的依仗
  安青王在短暂的呆滞后,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若说神仙鬼佛是他想要造反的因,那他盘踞青州,多年经营下一点一点积攒出的家业便是果
  前者让他想要一搏,后者才是根本底气
  他也曾疑心这“天命”来得太过轻易,恐有蹊跷然而反复推演,终究抵不过眼前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朝廷深陷西南泥潭,正是他放手一搏之时!纵使大事难成,凭此基业,他安青王亦足以裂土称雄!
  可现在
  神仙没了!妖怪没了!家业也没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看着自己这一地鸡毛,安青王突然像是癔症发作一样的抱着脑袋笑了起来
  这吓得他身前的王府长吏不知所措,只能道一句:
  “王爷?!”
  王爷这是真疯了不成?
  安青王恍若未闻,只是兀自呢喃着:
  “好一个一僧一道送我天命,好一个一僧一道毁我天命!”
  念叨几轮后,他突然指着杜鸢咒骂道:
  “你们佛道两家拿我堂堂一个宗室亲王当黄口小儿戏耍啊!”
  先是来个和尚道士说他天命加身,然后又来个和尚道士直接打烂他的一切
  你们倒是来去匆匆了,他呢?
  他这身家性命,多年积攒呢?!
  杜鸢摇摇头道:
  “是你自己先拿了青州万民性命身家充作儿戏,否则气数加身,如何能失?”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瞬间砸碎了安青王所有狂涌的愤怒,只留下深刻刺骨的窒息
  因为它将矛头从虚无缥缈的“佛道斗法”,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他自己身上——咎由自取!
  人是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也有错的!
  安青王喉结剧烈滚动,嘴角抽搐了许久,才猛地偏开视线挤出一句:
  “我?我能有什么本事和你们比?弥水悬河是假?菩萨显灵是虚?就连你,你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道士,都可轻易取走本王性命,反手颠覆本王多年积攒你说,本王能怎么办?”
  看着还在狡辩推诿的安青王,杜鸢叹息道:
  “你只见了弥水悬河,却不见,若非是那人得了你的气数,又焉能抬起弥水?”
  安青王的面色明显一僵
  杜鸢继续问道:
  “我问你啊,今天一遭,真就全无所感?”
  安青王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扭得更偏,几乎背对杜鸢
  有所感吗?岂会没有!这一日,心头警兆数不胜数!
  只是
  “所以若非是你不顾黎民安康,执意取乱,又如何能让他们得了你的气数作乱?”
  别说今天杜鸢去城门口拦他的时候了
  就连杜鸢放弃了他,准备去平澜山时,他若幡然醒悟,亦非全无转机
  可惜,他比那蛊惑人心的僧道,更加执迷不悟!
  见杜鸢句句直指其过,安青王彻底失控!
  他猛然转头咆哮道:
  “你懂什么?你身在局外,你能懂什么?本王只是肉体凡胎,他们本事通天,从他们找上本王起,本王还能有拒绝的余地吗!”
  “就如此刻,本王刀兵在手,可你难道觉得本王能杀了你吗?不能,怕是连你的衣角都沾染不到!”
  面对这歇斯底里的咆哮,杜鸢的神情却无半分波澜,只静静道:
  “青县蛇妖,我斩了荒山恶狼,我诛了便是你这里,我也亲自走了一遭”
  他目光沉静地直视安青王:
  “所以,你为何认定——若你当真悔悟可救,贫道会视而不见?”
  安青王如遭雷击
  这个他没有任何办法反驳,因为杜鸢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来过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白日里就已经错失了最后一线转机
  只是人怎么能认错呢?
  那太难了,比改错都难!
  知道疼了,默默改错的数不胜数,可知道错了,还能认错寥寥无几啊!
  且越是大的过错,越是难以承认
  因此安青王只能低头囫囵了一句:
  “你凭什么救本王?你一个野道士纵然有几分本事,又比得过那抬水握雷的僧道?你还能比得了那佛光万丈的菩萨不成?”
  若说前面,只是杜鸢不想见他在哪儿推诿狡辩,才一一而答
  那如今这句,就是杜鸢今夜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了
  所以杜鸢抬手笑道:
  “你又怎知我不如那僧众?你可知我与他之间颇为熟识,也互有论法,各有胜负就比如日前,诸多人知我没了头发,那就是我输了他去而前不久,贫道又赢了回来!”
  看着逐渐变色的安青王和众人
  杜鸢越发背手笑道:
  “所以,他能成之事,我亦能成也!”
  这两句话一出,安青王顿感天旋地转
  旋即踉跄两步后,径直瘫坐在地
  真仙在前不识,命数在手不握
  围观百姓更是一片哗然,不少信道的更是已经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
  杜鸢没有感受到什么确乎的变化,但他觉得应该是有了
  因为这么多人都信了呢!
  就是好像还是失衡过大
  不过这余息他确乎是拿到了
  嗯,美也!
  至于平澜公是否会暴露二者其实是一人这件事,杜鸢也早早做过布置
  那便是给前来道谢的平澜公说了一句:
  “切记,今后若有疑惑,万万不可开口,以免泄露天机,沾染因果!”
  没有特指,但十分宽广故而对于这些整天喜欢揣摩的人而言,绝对好用!
  这一点还是杜鸢从裴刺史和那华服公子身上学来的
  这两家伙是真的喜欢胡乱揣摩既然控制不了他们揣摩,那就干脆让他们彻底乱想好了!
  轻笑一声后,杜鸢朝着人群喊道:
  “刺史大人?”
  “下官在呢!”
  裴刺史急忙走出人群,在杜鸢面前拱手行礼
  “青州之事,也就了结了安青王该怎么处理,你比贫道清楚,所以贫道不在多言了”
  说罢,杜鸢朝着众人拱手说道:
  “诸位,贫道告辞!”
  众人大惊,特别是六家家主更是急忙挽留:
  “道长,何不歇息一晚再走?我等还没有好好招待您呢!”
  留下是可以,但怎么想都不如事成则去来的更符合高人风范的洒脱
  故而杜鸢连连摆手,并问了一句:
  “如今天下何处最苦?”
  裴刺史一愣道:
  “自然是西南最苦”
  “那贫道该去西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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