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有病

  问,在什么情况下,两个人风牛马不相及的人,譬如你的高中同学,和你的小学同学,会疑似牵瓜带葛地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江淮觉得今天他可能没睡醒,跟德育主任大眼瞪小眼
  德育主任看见江淮不但不起,还瞪着他看,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还不起来!你倒舒坦!”
  刘畅吓得一个激灵,心想听江淮这狗东西的话果然他妈的没好下场,连忙推了推江淮肩膀,用气音说:“你起来啊!”
  江淮这才起来,刘畅赶紧屁颠屁颠地推着主任的椅子把椅子推回原位,江淮一口喝完了纸杯里剩下的水,捏瘪,扔进垃圾桶
  俩人站直,一左一右
  主任身后,薄渐跟秦予鹤,一左一右
  江淮神情微妙,瞥了眼薄渐,又瞥了眼秦予鹤……这才几号,老秦之前不是说他十二月中旬的飞机吗?
  就是学校提早放假了,秦予鹤跑他们学校来干什么?
  就是跑到他们学校来了……秦予鹤是怎么进的德育处?
  他多看了眼秦予鹤,结果发现秦予鹤一直在盯着他,他看过去,秦予鹤掀唇,用嘴型叫了他一声“江淮”
  江淮在看秦予鹤的时候,薄渐在看江淮
  江淮感觉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头皮发麻起来,也看了眼薄渐
  薄主席向他弯了弯唇角,江淮这才看见薄渐嘴角不知道怎么破了一点,还在流血
  老秦上回回国是暑假,江淮还想过挺多次等老秦回国,找他干什么去,比如吃饭,锻炼身体……但决计没想过相见德育处
  上两个打架的学生还没处理好,这又来两个,德育主任心烦得不行,冲江淮刘畅扬了扬手:“让你俩自己解决矛盾,你俩倒解决得挺彻底,肩膀都按上了……继续回去站着,等你们班主任过来把你们带走”
  他转头,看见薄渐,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秦予鹤,不虞地皱眉:“你叫什么名,哪个班的?”如果他见过这个同学,他肯定有印象,但他不记得级部有这么一号人
  主任问:“你是高二级部的吗?”
  秦予鹤眼皮微抬,看着江淮,却对主任说:“老师,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主任:“?”
  秦予鹤手搭在后颈上,指节咔吧响了两声,他散漫道:“从校外翻进来的,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傻逼,过来找他打一架”
  秦予鹤口中的“傻逼”显然指薄渐
  薄渐素养良好地不予评价
  秦予鹤没说他认识江淮,只稍一停,思索起薄渐在进门前的说法,认可道:“我跟这傻逼·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主任:“?”
  主任快被气笑了:“第一次见面就打架?还说不认识?”
  这位同学不是把薄渐当傻子,是在把他当傻子吧?
  “不算打架”秦予鹤舔了舔牙,又瞥了眼江淮:“认识,没见过,网友关系”
  主任:“……”
  主任的脸色只能用“濒临爆炸”来描述了
  薄渐这个学生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他只能逮住那个能说的,能骂的发火
  刘畅往后缩了缩,缩到德育处墙角的盆景花边上
  三个人的电影,他不该有姓名
  主任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学校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你说你不是我们二中的同学,你先说你是怎么进的二中?”
  秦予鹤是翻后门西的铁栅栏进来的,他来过江淮学校,记得先前这有一堵不高的旧墙现在是改铁栅栏了,但秦予鹤一能跑能跳,身轻如燕的alpha,学校就是建个三米多的栅栏都不顶事
  除非学校再把栅栏改成高伏电网
  秦予鹤:“我是……”
  江淮忽然出声:“我借他校园卡让他进来的我跟他认识”
  主任一愣,没反应过来:“怎么又跟你扯上关系了?”
  “他是我朋友”江淮说
  薄渐笑了,神情中带着点难辨的晦暗:“也是我的朋友”
  江淮出德育处的时候,第四节课还没下课
  刘畅比他溜得还早,一见自己已经从主要矛盾降级成了次要矛盾,立马抓住了机会,从德育处流窜而出
  这件事就很他妈离谱……他打架,在德育处站了一上午,要不是刘畅熬不住了,他还得继续站,薄渐打架,尽管照薄主席的说法,是“和朋友开个玩笑”,但还是没说两句话就被放出来了
  差别待遇
  合着学习成绩好还是学校特权阶级?
  江淮推门出了德育处,还没下课,东楼静悄悄的,没声没响
  走廊不供暖,一出门就灌进一股冷风
  他把冲锋衣拉链拉到了最顶上,往前走了薄渐在他右手边,秦予鹤在他左手边,江淮默默走了两步,迈大了步子,从俩人夹中间的位置里出去了
  可刚刚拉开一个身位,他右手被牵住了
  江淮猛地向右扭回头,把手往回抽
  抽右手的空当,左边儿衣袖也被拉住了
  江淮又往左扭回头
  秦予鹤直直地盯着他,扯着他袖子
  薄渐不紧不慢地扣住江淮的手,错进手指去
  半晌,江淮有点嘶哑地开口:“你们他妈抓逃犯吗?放手”
  薄渐没放秦予鹤扯着江淮的袖口,好半天,一下子松下手来,手揣回了衣兜“中午放学有时间吗?”秦予鹤没笑,低眼看着江淮,“不说等我回来请我吃饭吗?”
  薄渐捏了捏江淮的手
  江淮没动:“行……我还有十来分钟放学”
  他稍一停,又说:“你先走吧,我放学去校门口找你”
  秦予鹤看着江淮一时间没说话好久,他又低头看了看薄渐扣住的江淮的手
  他拢了拢大衣,没什么表情:“好,我先走”
  秦予鹤下了楼
  低微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江淮瞥了眼薄主席:“您可以把手松开了吗?”
  薄渐垂了垂睫毛:“不松”
  “……”
  薄渐说:“中午我也要去和你们一起吃饭”
  江淮无情地抽出手来,薄渐要拉他,他“啪”地打在薄主席手背上:“不行”
  薄渐知道江淮不会答应,也没想过要逼江淮答应他含着点笑意问:“为什么不行啊?”
  江淮嗤了声:“你逼事儿多,难伺候”
  薄渐:“……”
  江淮懒洋洋地随口说了句:“秦予鹤比你好伺候多了”他说的是吃饭方面,老秦特别好说话,他就是带秦予鹤去吃路边摊,秦予鹤也没意见,不像薄主席,仙女下凡,露水不沾,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整一事儿逼精出身
  薄渐眼皮微抬:“你还伺候过秦予鹤?”
  江淮:“……?”
  江淮猛地想起来了上周周五班里聚餐后去薄渐家做的事,耳朵烧起一股火,他往后仰了仰,带着愠色:“你神经病啊?我伺候个屁”
  薄渐稍稍侧了侧头,和江淮咬耳朵:“反正我只伺候过你”
  本来就在标记期,江淮觉得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要止不住了他瞥见薄渐嘴角的伤口,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嘴还疼吗?”
  “疼”
  江淮:“……”
  “那我跟你去趟医务室?”江淮问
  “不去医务室,擦酒精疼”
  “……”
  薄渐敛眸,细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唇角:“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叮铃铃铃——”
  第四节课的放学铃刚好打了
  楼梯拐角空无一人
  江淮衣兜里的手指动了动,指肚沁出点汗他迅速,蜻蜓点水似的在楼梯拐角,听着下课铃在薄渐破掉的嘴角边亲了下
  他别过头,往楼下走了:“幼稚”
  薄渐唇角弯起,跟了上去
  江淮闷头在前面走:“你们两个打架了?”
  “嗯”
  薄渐和秦予鹤能打起来,这种事比秦予鹤突然出现他在学校,还被德育主任抓了还要震撼他妈且不提薄主席曾放言“好学生从不打架”,薄渐和秦予鹤都没见过面,这两个人怎么能打起来?
  江淮停脚,扭头:“你俩怎么打起来的?”
  薄渐轻描淡写道:“两看两相厌”
  江淮:“……”
  秦予鹤一直不喜欢薄渐,这他是知道的老秦曾多次以革命友谊伙伴的身份警示过他,不要为了一个狗alpha破坏了强者的终身大业
  江淮记得那时候他和老秦说他跟薄渐屁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他没自知之明
  江淮默了半晌,没太有信服力地说:“打架不好,以后别打架了”
  薄渐瞥了他一眼
  江淮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这种话就纯属放屁,他自己都才因为打架从德育处出来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就先走了”
  薄渐没说话,捏了捏江淮的小辫儿
  江淮无情打掉:“拜拜”
  秦予鹤在校后门等江淮
  正好放学点儿,校门人来人往十二月份了,树木萧瑟,天空雾蒙蒙的冷白色秦予鹤也是那种站在哪儿都招人看的人
  江淮插兜过去:“要叫卫和平一起来……”
  秦予鹤忽然手臂伸过来,勾住江淮肩膀,狠狠压着他,却半天才说出话,声音发狠:“操你妈,老子下飞机第一个找你,发两条微信你他妈一上午都没回??”
  秦予鹤一近一米九的alpha,皮紧肉实,压在江淮肩膀上,差点没给他压跪下:“我日,你松开我……”
  秦予鹤这次没松,他压着江淮肩膀问:“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江淮,你是不是变心了?”
  一回国,秦予鹤这他妈发什么神经呢
  江淮搡开他,拧着眉:“你有病?我变你妈?”
  秦予鹤看着他,鼻尖被冻得通红江淮突然想起来他在校门口站得也挺久了,皱了皱眉:“冷吗,中午去哪吃,我打辆车”
  秦予鹤碰了碰鼻子,眼睛被冷风吹得也有点红“随便吧,你定,我宾馆在你们学校附近”
  江淮抬头:“你不回家住?”
  秦予鹤:“我请假回来的,没敢跟我爸妈说”
  江淮:“……”
  “牛逼”他评价
  秦予鹤又跟江淮勾肩搭背上,他勾着江淮肩膀说:“要不我住你家?没钱了,住不起宾馆”
  江淮瞥了眼他,又把秦予鹤推开了:“叫声爸爸,我给你拿钱,不用还”
  秦予鹤:“……”
  秦予鹤把脸别开了
  秦予鹤喜欢吃辣,江淮定点定了家离二中几公里远的巴蜀火锅
  出租车来了,秦予鹤进了副驾驶,江淮进了后座
  秦予鹤低头看着鞋尖儿出神
  江淮话不多,他不是说话,江淮就不会说太多话
  “待会儿吃完,你和我回我宾馆一趟”他扭头说:“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我给你放在宾馆了”
  江淮在后面“哦”了一声
  车窗水汽蒙蒙,手指冷得发僵
  其实秦予鹤不是想说这句话,在校门口想说的也不是为什么没回他消息秦予鹤看着车窗发呆
  今年是他和江淮认识的第十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二更要晚一点,可能要到下半夜了
  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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