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半条命

  是夜,英国公府
  僵硬的气氛蔓延着整个府邸,西侧的院落中站满了许多人,而站至最前的英国公章扶渊,满脸风霜的脸上是凛冽的寒意
  “国公爷,大姑娘这以后得好好养着了”开口的是妇科圣手门下的女医娘,话语中透着小心翼翼:“还有,身体损伤的比较严重,就是……”
  “你直说”英国公沉声道
  女医娘直言:“大姑娘的命是保住了,就是以后怕是没办法做母亲了”
  在场的人听后,神色各异
  薛夫人紧张的扶着一位妇人:“嫂子!”
  宋氏险些晕倒过去,被薛夫人搀扶着,直接哭了起来
  “我要杀了蒋寅!”开口的是英国公长子章淮,身影与英国公无异,人高马大,说着就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英国公冷声:“站住!”
  章渃渃被送回英国公府时,整个府邸中的主子都惊动,薛夫人直接前往了英国公的院落跪了半个时辰,直到英国公从章渃渃的院落回去
  到底是英国公,面对任何情况都保持着一丝冷静
  英国公让薛夫人去书房,父女俩在书房中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出来后父女二人默契的前往了章渃渃的院落
  在这期间,章渃渃的父亲与母亲大致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章淮当时就要提着长剑前往开封府,宋氏已经晕倒过好几次
  直到此刻,女医娘从章渃渃的院落中出来,与英国公说了这番话
  “国公爷,我给大姑娘开了药方子,以及药浴,都交给了大姑娘身边的侍女,天色已晚,先告辞了”女医娘心领神会,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可不想因此惹上什么麻烦
  “来人,送大夫”
  待女医娘被人带着离开院落后,僵在原地的章淮才转身,对着英国公大声道:“父亲,你拦着我作甚!?”
  英国公冷声:“蒋寅会死,但绝对不是让你亲自动手”
  “凭什么?”章淮怒声:“此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小厮小跑进来,恭敬说道:“勇毅侯求见”
  “不见!”章淮怒声
  英国公却道:“好好宽慰宋氏,我去见见勇毅侯”
  “父亲!”章淮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什么
  英国公直接越过章淮走出了院落
  章淮想要追上去,被薛夫人拉住:“大哥,父亲有父亲的想法,你……”
  啪!
  章淮一巴掌硬生生的落在薛夫人的脸上,打的薛夫人发髻间的珠钗都掉落在地,她歪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章淮
  “都是你这祸害!”章淮指着薛夫人就是破口大骂:“克夫,克母,克侄女!你下一个还要克谁?克死父亲克死我吗?”
  薛夫人眼眶泛红,定定地盯着章淮,整个身子好似僵住一般
  此时宋氏走上前来扶着薛夫人,哽咽着说道:“你干什么、难道小妹就不比你难受吗?”
  章淮冷哼一声后直接朝着章渃渃的房中走去
  “阿荼,你没事吧?”宋氏问
  薛夫人摸着自己的脸颊,低声说:“没事”
  而英国公来到会客前厅后,勇毅后立即起身作揖行礼:“见过国公爷”
  “侯爷不用如此多礼”英国公坐下后,又道:“坐吧”
  勇毅侯坐下后,实在是难以开口,便沉默下来
  英国公诧异勇毅侯的沉默,冷笑:“侯爷前来没事?”
  “有事”勇毅侯听着英国公的冷笑,心里越发的没底,他问:“国公爷,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
  “侯爷就不必多此一举了”英国公眸光促狭,说:“若是来为了蒋寅奔走,侯爷可以回去了”
  “国公爷”勇毅侯眼神晦暗:“想来国公爷也了解了大概,蒋寅虽该千刀万剐,但到底也是被陷害”
  英国公冷哼:“所以侯爷想说该死之人另有其人?”
  勇毅侯不置可否
  “侯爷别浪费口舌,我能来见你,是因为你姓秦而不是姓蒋”英国公自然分得清轻重:“我孙女何其无辜,竟成为了你们秦、蒋两家算计中的受害者”
  “国公爷您也清楚蒋寅是被陷害,这……”勇毅侯实在是想着秦家与蒋家捆绑太深,如若不然他怎会在这里低人一等说出他都没有底气的话来?
  英国公冷哼:“若我是你,就该快刀斩乱麻解决了影响氏族前程的祸害”
  “照着国公爷的意思,蒋寅必须得死是吗?”勇毅侯眉峰微压,想要从英国公的嘴里知道蒋寅的下场
  就算早已猜测到蒋寅的下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勇毅侯也料定英国公不会如此决绝
  毕竟章家大姑娘并没有丢命
  俗话说,杀人才偿命
  蒋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许的生机
  再者,英国公也不想蒋寅与章家大姑娘的事情闹大,毕竟章大姑娘的名声还是要的
  照着目前他所了解到的情况,除了蒋、秦和章家外,无人知晓蒋寅为何入狱
  而英国公那双盾在暗影里的眼睛划过杀意:“如若不是顾及官家好不容易牵制好的汴京局面,你以为蒋寅现在还能好好的待在大牢中?”
  官家虽登基九年,朝臣氏族以及先帝留下的残局却十分棘手
  这九年中官家好不容易稳住局面,如若今日英国公府当真要了蒋寅的命,英国公府与永勤伯爵府必将结仇,魏王与大娘娘又怎不会钻空子?
  汴京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如今的安稳都是官家上位这些年一点一点治理好的
  若是因为一个蒋寅,让汴京平衡的关系网撕破一条口子,想来大娘娘与魏王必将抓住这条口子把汴京撕的天翻地覆
  勇毅侯怎会不懂英国公所说的意思,他垂眸:“所以国公爷打算如何?”
  英国公脸色一沉
  “我的意思是,只要国公爷开口,勇毅侯府与永勤伯爵府都将办到”勇毅侯诚心十足
  英国公字眼明了:“我要蒋寅的半条命”
  “什么?”勇毅侯皱眉
  半条命?
  英国公冷笑:“四肢喂狗,剩下的让蒋家带回去”
  勇毅侯神情一僵,命是留下了,那蒋寅未来与废物有什么区别?
  “侯爷回去吧”英国公站起身来
  勇毅侯也起身,还想说什么,就见英国公冷声:“总不能我孙女吃了亏,蒋家还能要回一个完整的人吧”
  勇毅侯心神一凝
  “送客!”
  ——
  春雨潇潇,雨雾湮没汴京城
  勇毅侯从英国公离开后并没有前往永勤伯爵府,而是直接回了勇毅侯府,他把英国公的意思告知了蒋氏,蒋氏大怒又无可奈何
  这口恶气不光要咽下肚,还得喝一口血亲的血
  蒋氏当夜就前往了永勤伯爵府告诉了英国公的意思,蒋老太太当场晕厥了过去
  第二日永勤伯爵府的人依旧在风雨中往开封府跑
  只是仍旧没有见到蒋寅
  后来开封府的人见蒋家的人如此执着,便出面告诉蒋家人并非英国公府打点不让蒋家见,而是蒋寅是长公主的人送往
  怕此事惊动官家,开封府根本不敢蒋家与蒋寅会面
  蒋老太太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在马车中又晕厥了过去
  午时
  英国公与长子章淮前往了开封府,开封府的人深知事情严重,不便声张,便隐蔽的带着英国公与章淮去了大牢
  两父子在大牢中待了整整两个时辰
  期间开封府的人抹着脸上的冷汗颤颤巍巍走出刑房,实在是难以目睹
  直到刑房中的人惨叫声消失,英国公父子俩才从刑房走出来
  “齐大人,让此人在此地待上一晚,再让永勤伯爵府的人带走,切记不要让此人死了”章淮把手中一叠银票交到齐大人的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
  齐大人只觉得手中的银票烫手的很,只能点头哈腰的说道:“下官知晓如何做,还请国公爷放心”
  话音落下,齐大人就见英国公父子戾气凛凛的离开,他立即对左右两侧站着的狱卒使眼色,自己则是跟了上去
  而此时刑房中的蒋寅四肢被废,狼狈至极,另一边的两只恶犬正在啃噬地面的四肢
  偏偏蒋寅并没有晕死过去,而是舌头被割,让他连痛苦都不能出声
  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往日的清俊和煦?
  哪怕是在此刻,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
  他怎会甘心?
  此时全身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痛苦,那双痛苦中透着戾气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上空
  只要命还在,只要命还在
  他还有的是法子报复回来!
  眼中的恨意快要溢出来,血淋淋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这时,刑房铁门被缓缓推开
  蒋寅被放置在行刑的铁椅上,因着四肢被截掉,血淋淋的杵在铁椅上,诡异又惊悚,他看着一袭月白锦衣出现的女子,全身的疼痛似乎更加能清晰的感觉到!
  谢容瑛风轻云淡的站在蒋寅的面前,眼中没有惊讶,没有害怕,有的只是那淡定从容的笑意
  “小舅舅觉得好不好玩?”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犹如怪物一样的蒋寅
  蒋寅激动的呜咽出了声,那双眼睛仿佛要把谢容瑛给吞噬
  谢容瑛轻笑:“你又能把我如何呢?”
  蒋寅看着这样的谢容瑛,眼中的恨意渐渐变成怯意
  如果英国公父子二人出现是为了要他成为废物,那么谢容瑛出现那完全就是要他的命
  谢容瑛从衣袖中拿出锦盒,那锦盒蒋寅怎会不熟悉?
  那是他精挑细选给谢容瑛的白玉簪
  在看到谢容瑛从锦盒中拿出那白玉簪的时候,蒋寅又呜呜着难听的声音
  谢容瑛似乎看出了蒋寅的意思:“想问我要做什么?”
  蒋寅瞳孔一缩
  谢容瑛哼笑,走至蒋寅的面前:“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要你的命啊”
  蒋寅唯有那双眼睛能看出是何情绪,奈何此刻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空洞且无神
  谢容瑛盯着蒋寅的样子,眼中闪过厌恶,把手中的锦盒递向一边,说:“我突然觉得亲自动手只会脏了我的手,还是你来吧”
  固珣看了一眼谢容瑛,接过锦盒
  谢容瑛转过身去,说:“此玉坚硬无比,往脑门下五寸直击要害,快些,这里真是晦气”
  她说的慢条斯理,好似在吩咐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话音落下,谢容瑛就听到一道轻微的呜咽声
  约莫过了片刻,固珣重回她的身边,才回头往后方看了一眼
  只见蒋寅的脑门上刺入的白玉簪已经被鲜血裹挟,那鲜血缓缓的从眉心流淌而下
  而蒋寅那双原本还有些生息的眼睛此刻变得灰暗无比
  谢容瑛红唇微扬,还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平息她心中的怨气
  “主子,可以离开了”固珣说道
  ——
  谢容瑛与固珣离开大牢后在开封府的后门上的马车
  而谢容瑛刚刚弯身进入马车就见到谢廷肆意的靠在她的凭几上,她拧眉:“你怎么来了?”
  “长姐”谢廷斜靠在凭几上看着坐下的谢容瑛:“外面的雨势太大了,我来躲躲雨”
  “说人话”谢容瑛睨了一眼谢廷,平声说道
  谢廷却突然直起身子,拿起边上的锦帕就抓住了谢容瑛的手,往手背擦去:“长姐,你回去可得好好去去晦气啊”
  谢容瑛看着手背上的血迹被擦去,及时的抽回手,说:“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可能来见你啊”少年顽劣的说道
  谢容瑛的视线从少年郎的身上收回,对马车外的固珣说道:“回府”
  上空轰鸣声响起,又一道春雷跌入汴京,雨势越来越大
  谢容瑛唇畔带笑:“所以与秦珺异一起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照着蒋氏对秦珺异的看管,绝对不会允许秦珺异去接触身份与勇毅侯府不匹配的人,而秦珺异对那个女人死心塌地甚至连勇毅侯的爵位都不屑一顾,必定是与勇毅侯府有关系的人家
  谢廷看着谢容瑛那好奇的神情,挑眉:“长姐可记得几年前被官家株连九族的上官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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