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心眼儿

  马车上,四个人正吃着火锅,一声悠长凄厉的口哨由远至近
  很快,前后都响起了隆隆马蹄声
  陈卫熊脸色丝毫未变,心下暗骂真他娘的不消停,到底还是遇到了土匪!
  唐枭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那我不吃了,敬姐姐一杯酒”
  “没听见胡子来了?还有心情喝酒?”说着,鹤顶红拿起身后的竹竿,将两侧挑起的布帘都放下了
  唐枭笑道:“你都说了,在吉林地界,蚊子都不敢咬我们一口,为啥没心情?”
  鹤顶红被噎得火起,她发现自己很难对付眼前这个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小子,每次和他说话就想发火,甚至有啐他一脸的冲动
  马蹄隆隆,越来越近,听着起码有二十几匹
  稀溜溜……
  一声声‘吁——’响起
  土匪将三驾马车围了起来,打头一个满脸胡须的矮壮汉子大声道:“饮马河,出蛟龙,留下金银和脚力,保你们全须全尾儿回家!”
  砰!
  一声枪响,前面马车上的车夫站在了车辕上,枪口朝天,斜着眼看那汉子:“田瞎子,你他妈是真瞎了?还是胆儿肥了?”
  “老葛?!”矮壮汉子结巴起来:“是、红、红……”
  鹤顶红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去:“老田哪,你又报饮马河的名头,也不怕李老蔫儿知道把你们绺子挑了?”
  田瞎子听到声音后慌忙下马,快跑几步来到马车前,拱手道:“不知道是红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老田愿打愿罚,您说句话!”
  车厢里,唐枭看着面前这个慢悠悠涮着羊肉的女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娘们真没说大话,瞅把这胡子吓的
  “行啦,麻溜找食儿去吧!”鹤顶红并没有为难他
  “是,是是,谢谢红姐!”田瞎子转身大吼:“蚂蚱子,葫芦,把水和牛肉拿过来!”
  两个小子下了马,各自把搭在马背上鼓鼓囊囊的褡裢摘了下来,都送到了前面马车上,放下以后也没敢过来
  贺飞虎的笑声传了出来:“小田儿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去吧!”
  扑通!
  田瞎子跪了下来,惶恐道:“不知道二爷爷也在,老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陈卫熊不禁感叹,鹤顶红在吉林地界,似乎比前些年更吃得开了
  贺飞虎说:“去吧!”
  “是!”田瞎子磕了个头,飞身上马,一声呼哨,二十三匹蒙古马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枭不知道鹤顶红为啥放下帘子,他热坏了,起身都掀了起来
  陈卫熊问:“是达家沟的田瞎子?”
  贺飞虎笑道:“不愧是鬼见愁,连这么伙小绺子都门儿清!”
  陈卫熊讪笑起来:“惭愧,卫熊七年前在昌图做过几天翻垛的……”
  “知道,为了躲我嘛!”鹤顶红嘴角挂起一丝嘲笑,“鸟悄儿地拔了香头子,还拐走了大白梨的两位压寨夫人!”
  “天地良心!”陈卫熊举着筷子发誓,“那两个娘儿们是大白梨抢上山的,我不过是顺手救了她们,到昌图县里后就分开了,碰都没碰她们一下……”
  “我说什么了?瞅把你紧张的!”鹤顶红眯起杏眼,“知道那年你在德惠劫走的那批货,是给谁的吗?”
  陈大茶壶暗骂这女人小心眼儿,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这上面,赶快闭了嘴
  鹤顶红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明早你就看到了……”
  唐枭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被高力士卖了一回,眼瞅着又要被鹤顶红卖呢?
  难道不是顺路?
  这是又要让陈大茶壶登门磕头赔罪?
  陈卫熊轻咳两声:“那个……吃饱喝足,我们就撤了!”
  鹤顶红也不看他:“别想撒丫子跑路,姑奶奶我可舍不得那两匹马!”
  贺飞虎笑道:“别听红影胡嘞嘞,回去躺一会儿,咱好继续上路”
  两个人回到了后面马车上
  唐枭说:“原来她叫贺红影!”
  陈卫熊大背头有些凌乱,“你他娘的长没长心?”
  唐枭笑了起来,“你还知道害怕呀?”
  “不害怕,我是怕尴尬,早知道不和他们一起走了,这小心眼儿,太他妈闹心!”
  唐枭哈哈大笑,拿出烟,扔给他一根
  他也看明白了,这个鹤顶红就算年纪三四十岁了,可性格还像小女孩儿一样,甚至有些睚眦必报
  不过,她也就是过过嘴瘾,并不会太过分
  继续上路
  长春县距离春河不到五百里,可这条土路时而平坦,时而颠簸泥泞,马车有一半时间跑不起来
  夜里十点,前面的车停了下来
  打着瞌睡的唐枭醒了,四下张望,前面不远是座黑乎乎的大山,山脚下隐约有个小村子
  第一辆马车下来两个人,往前走了
  陈卫熊说:“马受不了了,这是要休息一夜,明早动身”
  “还有多远?”唐枭问
  “起码还有一百五十里”
  不一会儿,那两个人回来了,唐枭他俩跳下马车,跑到车后方便
  鹤顶红的声音传了过来:“跟上,休息一晚”
  两个人提着裤子赶快上车,唐枭小声骂道:“他奶奶的,这娘们不撒尿吗?”
  啪!
  黑暗中一团东西砸在了他嘴上,火辣辣地疼
  鹤顶红在车厢里骂了起来:“再他妈口无遮拦,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唐枭抓着那团东西细看,竟然是只布袜子,凑鼻下闻了闻,明显是女人穿的,没什么味道
  村子不大,后面是山,西侧有河,目测也就十几户人家,都熄灯睡了
  他们并没有进村打扰,而是选择在小河边安营
  村里有狗叫了起来,很快也就消停了
  老九和大春儿他们找来一些干树枝,升起了篝火,有人烧水,有人淘米做饭,有条不紊
  唐枭和陈卫熊来到河边洗身上,陈大茶壶小声说:“这娘们不是貔貅,去撒尿了……”
  “哪儿呢?”唐枭连忙起身去找,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
  陈卫熊见他在水里洗着什么,问他在干啥,唐枭说:“把那娘儿们的袜子洗了”
  陈大茶壶差点没掉河里,啧啧道:“你真贱!”
  唐枭嘿嘿一笑:“近墨者黑!”
  车厢里的木桌拿了下来,晚饭并不简陋,甚至还有哈尔滨秋林灌肠庄的‘里道斯’红肠、茶肠和牛舌肠
  这家灌肠庄是老毛子的,今年三月份成立,就在埠头区的上游街
  据说工人就有15个,日产上千斤
  味道真是不错!
  四个人围成一桌,大熊他们六个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有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儿,想来是走远了去放哨
  贺飞虎十分健谈,说起好多江湖轶事,陈卫熊更是信手拈来
  鹤顶红话不多,酒足饭饱,当唐枭把洗干净的袜子还给她时,差点又一次被她抽脸上
  马匹都卸了龙套,悠闲地吃着河边青草
  岸边席旁用青草压了堆火,冒出的烟熏跑了蚊子,唐枭他俩躺在席上,叼着烟,望着漫天星空,耳边都是流水、青蛙和蛐蛐儿的叫声
  陈卫熊问:“你说那些星星上有没有人住?”
  唐枭说:“最好没有”
  “为啥?”
  “真有的话,肯定来攻打咱们,然后奴役咱们,给他们做牛做马……”
  东一句西一句,聊着聊着,两个人眼皮都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唐枭突然惊醒,连忙蹬了陈卫熊一脚,压着嗓子说:“听,什么动静?”
  .my.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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