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都还喘着气儿呢
毛占海喊：“乡亲们呐——谁过来放下我们，赏大洋一百块——！”
老大毛大蟒喊：“来人呐——！快来人——！”
老二毛大豺嘶吼怒骂：“都他妈死了吗？过来一个，二爷保证不打你们！”
老三毛大蛟听他们喊累了才喊：“狗蛋儿——？！别躲啦，我都看见你了，你过来——！放下三哥，三哥把西洋怀表送给你啦，你不是一直稀罕嘛！”
老四毛大枭和老五毛大猊泣不成声，边哭边喊，喊的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着，爷六个度日如年
毛占海快冻僵了，喊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救命……救命……谁来呀，一千……一千大洋……”
可无论他们怎么喊叫，连条狗都不过去
“两千……两千大洋……来个人呐……来人……”
下午四点，太阳开始下山，越来越冷了，毛家大围子那边的骂声越来越小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走喽，回家吃饭喽！”
呼呼啦啦，乡亲们各回各家
很快，家家户户炊烟升起，暮霭中与冷空气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东北特有的味道
吃完晚饭，乡亲们又出了门，毛家大围子那边已经没了动静
有个汉子裹了裹破夹袄说：“我去看看！”
很快他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嚷道：“都、都还喘着气儿、气儿呢！”
站在人群最前面是个佝偻着腰的老汉，他顿了下手里的拐棍：“女人和孩子回家，其他人，跟我走！”
夜色中，男人们都往毛家涌去
寒风凛冽，墙头上吊着的六个人晃晃荡荡
一开始装走的都是粮食，等毛家粮仓空了以后，在下面翻出了好多大洋和金条，还有一串串前朝的铜钱
金条耀眼
那些串铜钱的麻绳都烂了
拄着拐杖的老汉想让大伙平分，不料还没张嘴，人们像疯了一样，动手开抢
又过了一个时辰，开始分抢家具
正房前后堆了好多木柴，还有几大桶煤油
毛家男女老少都在客厅，一个个绑成了粽子，没人去看她们一眼
唐枭他们把木柴和煤油放在这里的意思很明显，可他们忘了，这些人怎么可能舍得用了这些柴禾和油
很快，所有木柴和煤油也被抢光了
一开始往外拿东西时，吊在围墙上的毛家父子还会咒骂两句
到了半夜，全都没了动静
老汉带人进了客厅，让人把车夫，厨子和佣人都放了
一个车夫要去给那些小孩子松绑，却被老汉叫住了：“老白头儿，你想干啥？”
车夫拉着哭腔说：“叔儿，孩子是无辜的呀！”
“无辜？哼！”老汉一顿拐杖，厉声道：“当年毛家那五个崽子，哪个不是乖巧可爱，哪个不是一脸的天真无辜，可你看看他们长大后都做了啥？”
车夫低下了头
“可怜我的小孙女，她才十三岁呀，就被毛大枭和毛大猊那两个畜生嚯嚯死了呀！”
老汉涕泪横流，满屋的人都低下了脑袋
地上那些被绑住手脚和嘴的女人‘呜呜’地叫，七个孩子都在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八个护院都是外地人，想求饶，可根本喊不出来，只能在地上大蛆一样不停扭动，想要挣脱绑住手脚的绳子
没用，贾宝鱼绑绳子的手法太独到了，越挣越紧
众人搬空了客厅里的所有家具，出去的时候，还把门关上了
火是后半夜着起来的，过后乡亲们说起来，谁都不承认是自己第一个放的火
这场大火足足烧到天明，满屯子飘着奇怪的味道，直到第二天上午，双阳县公署和警署才派人来，跟他们来的还有双阳县保险队的人
此时的毛家大围子已经成了废墟，残垣断瓦还在冒着青烟
高大的围墙还在，上面吊着的六个光溜溜的男人早就冻硬了，脸上都是诡异的微笑
警察在焦土中翻找到了32具焦炭一样的尸体
其中25具有一些已经无法分辨出男女，另外7具明显都是孩子
接下来的调查陷入了僵局，兴隆屯家家户户都十分配合，但所有人的口供都差不多……
警察问：“有胡子砸窑是吗？”
村民说：“是！”
警察问：“多少人？”
村民说：“不敢出门，没看到”
警察问：毛家大院着火了，你们怎么不去帮忙救火？
村民说：他家都是畜生，为啥去救？你要是也在，你去救吗？
警察……
问不下去了，只能就这样了
事情明摆着，就是马匪来砸了响窑，奇怪的是，怎么能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38具尸体都拉到了兴隆屯西的坟茔地
毛家在其他屯子有亲属，可一个过来的都没有
毛家也有祖坟，可这些警察哪儿有那个耐心挨个挖坑去埋，再说大冬天的也挖不动，没办法深埋最后只能堆在一起，淋上煤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双阳县知事发了火，让警察去搜乡亲们的家，看看有没有人做内应，是不是引狼入室
县知事也好，警署署长也罢，他们不知道的是，毛家父子虽说把他们当亲爹一样，可那兄弟五个人却把这些小警察都当成了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县警署没人不讨厌毛家五虎，再加上天寒地冻，谁都不愿意往兴隆屯跑
所以接下来的搜查几乎就是应付差事，一些人家穷的炕上连炕席都没有，厨房米缸里面竟然找到了大米
有户人家凳子都是瘸腿的，仓房里面竟然找到了一架紫檀的罗汉床
还有户人家更加夸张，被垛里藏了个镀金尿壶
警察问：哪儿来的？
男主人说：祖传的！
警察差点吐血
调查了三天，什么都没查出来
或者说明明发现了些什么，可一个个都心照不宣，就当没看到
有些警察也趁机发了一笔，翻找到值钱的小玩意儿，直接就往兜里揣，没人敢说话
正所谓法不责众，这些警察背后也讨论，觉得乡亲们最多是趁火打劫，杀人的话，他们不敢
毛家满门被屠，以后也没有了好处，县知事觉得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于是吩咐警署结案，他给吉林省公署交了文书，凶手明确指向了土匪，但没查到具体是哪伙绺子
这年头，全国各地匪患多如牛毛，东三省更甚，毛家这点儿事不算什么
当然了，如果毛家的关系直达天庭，那将是另一番景象
遗憾的是，毛财主最高的关系，也没走出双阳县
警察署长，保险队队长，和县知事的心思一样，毛家已经没了，再努力破案有个屁用？
.my.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