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殷洲的商人
经历了漫长的风波后,
苏广终于率领船队,回到了齐国
随行而来的殷洲人,也在返回祖先之地的过程中,见识到了苏广“预知天象”的神异本领
他非常震惊,几乎要在船板上拜倒,将苏广呼为神使
但苏广却说
“我如何能承担这样的身份呢!”
“唯有天子,才可以沟通上天,成为你顶礼膜拜的对象”
那殷洲人说,“我时常听你们说起中原祖地的繁华,难道那里的人也有您这样的奇异之处吗?”
“天子秉持天意,统治日月之下的土地,他的威严又会如何厚重呢?”
苏广哈哈笑道
“等你跟我回到齐国,就可以去中原瞻仰那里的风采!”
“能孕育出诸夏的地方,自然不是其他地区可以比较的!”
于是,
从殷洲来的寻根之人,心中对祖宗之地的渴望愈发浓郁
“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
齐王接见了苏广,在听他讲述了这一切的经历后,拍打着自己的膝盖感叹
“谁能知道,在遥远的海外,还能出现诸夏的行踪和血脉呢?”
“而你在那边,教导他们回归正途,没有让其进一步的朝着蛮夷沦落,更带领他们返回故乡……这是多么伟大的功德啊!”
先贤曾说:“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这展示出了先贤宽广的胸襟,同时也暗示后人,教化蛮夷的重要性
反之,
若华夏转向了夷狄,那又是何等的屈辱!
毕竟先贤又曾说过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
苏广听着齐王的称赞,谦虚的回道
“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罢了”
“主要的功绩,应该归于先王”
可惜的是,
等待归人已久的吕鹏,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相见的时刻,便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结束
在临终之前,他还拉着齐王的手说
“举行祭祀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告诉我这件事”
齐王哭泣着应下
而当苏广听说这件事情后,也遥对着吕鹏的陵墓,叩拜悲恸
现在再提到这位已然逝去的王者,
齐王和苏广,都忍不住遗忘了先前交谈的愉快,露出悲伤怀念的表情
但悲伤是不可能永久的,
齐国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们这些后继之人,应当继承先人的遗志,做出更加显赫的事业
这样,
祭祀先人的时候,才可以说的更多,骄傲的更多
“奈何……”
“殷洲还是太远了”
手里抚摸着苏广和那些大洋彼岸齐人献上来的,那用殷洲的铜、火,融入殷洲人的智慧和心血铸造而成的,金灿灿的殷洲鼎,齐王有些遗憾的说道
“一来一回,即便风平浪静,也需要一年的时间”
“齐国很难去那里开拓,将殷洲化为诸夏的土地”
“而且据你所说,沿着海岸朝着南方航行,还能见到已经在那里繁衍起来的殷商后裔”
“这又为齐国教化殷洲,增添了许多困难”
苏广在殷洲驻足的时间,不是很短暂
他所涉足的范围,也不仅仅局限于那片被田仲舟命名为“东淄”的土地
在跟齐人后代交流,并帮助他们寻回了身为诸夏的文化和认同后,
苏广便修整了一下船只,开始沿着海岸,探索附近的土地
虽然他仍旧没有在殷洲见到牛羊马匹这种性格温顺,可以驯化为坐骑的动物,以至于难以深入陆地探索
但是,
他们有船啊!
陆路不行,便走水路!
反正他们老齐人生来,就拥有着征服大海的天命!
于是,
苏广等人在向南航行一段时间后,见到了那里的“殷商后人”
至于苏广一眼认出对方身份的原因?
开玩笑!
虽然那些人披发文身,穿着兽皮,肤色较之诸夏,也要黑上一点……
但除了殷商,
还有谁喜欢,动不动就杀人祭祀呢!
“这是纯种的商人啊!”
当趴在草丛中窥探对方行迹的苏广脱离了史书,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割头刨心,以献神明”这等商礼的时候,
他发出了由衷感慨
“不过比起千年以前,他们看上去要温和了一些”
事后,
不愿久留,以免遭受祸患的苏广他们退去,这位大航海家还在船上暗暗的琢磨着那群“殷商后人”的做派
“怎么这样说呢!”
同伴心有余悸的讲道,“活生生的人,血淋淋的心,直接就给弄成了那般模样!”
“这还算温和?”
熟读史书的苏广却说,“可是按照严格的商礼,他们本该在做下吃饭、出门、睡觉等等事物之前,进行献祭占卜的”
中原这块地方走出来的人,
永远都带着内卷的风气
即便在以人为祭这件粗犷野蛮的事情上,都要力争超过四周的蛮夷
苏广在长安做遣汉使的时候,曾有幸获得恩准,进入到大汉的守藏室之中,并在里面看到了许多有关于殷商的记录
其中有一些晦涩难明的话语,他已经遗忘了
但其中动不动就出现的“用羌”,却让其感念至今
“而且千年以前,还生活在中原的商人,很喜欢用俘虏来充当祭祀用品,越是高贵,则越要将之献给祖先”
所以,
那传说中肤色苍白若鬼怪,故而得名“鬼方”的蛮夷,便在当时成为了殷商贵族生前死后,都要随身携带的珍品
而以苏广此时的眼界来说,
肤色苍白者,多是从西域来的,
也不知道那群两千年前的蛮夷,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原,来给殷商当祭品
想来是听说这里的习俗,故而热心助人吧!
“但现在,他们祭祀却多用自己族中英勇善战的武士,而且也不再大规模的动手”
“这难道还不算温和可亲吗?”
同伴听了,看着苏广清澈的眼神,有些惊诧的说,“你这是玩笑话,还是真心的?”
“自然是后者!”
苏广想不明白,为什么同行如此之久,同伴还要怀疑自己的本心
“好好好!”
“我知道你凭什么受到大王的认可,率领船队东渡了!”
同伴瞠目结舌了一阵,然后扔下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苏广停留在原地,一头雾水
而此时听到苏广对殷商后人描述的齐王,也忍不住咳嗽两下说
“即便商人不再严格的遵守商礼,略微变得温和,也不能够跨越这么遥远的距离,让齐国的子民,去殷洲冒险”
他对苏广言明,“寡人有意经略南洋,只怕不能再像先王那样,支持你的远行之举”
苏广有些失落
但他心里知道,那样的路程的确过于遥远和艰险
齐人又不像百年前的嬴秦那样,面临亡国灭族之危,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可在临行之前,
苏广曾和殷洲的齐人立下约定,说自己一定还会返回这里,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文明
他不愿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所以他突然说,“若我自行招募人手,前往殷洲,大王可以略微宽待一二吗?”
“这个自然”
“不过在此之前,寡人还要请你作为使者,将殷洲鼎献去中原,以表达我诸夏失落于海外的一支,回归祖地的好消息”
鼎,
是国家之器,不可以不重视
而齐王接受父亲的教诲,重视和中原的友好,不愿意在任何一个方面,跟中原发生矛盾
故而虽眼馋收殷洲鼎入怀的意义,但齐王最终还是决定,将之献给天子
毕竟齐国连称帝都没有做到,
又怎么敢染指天子统治诸夏的权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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