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荷鲁斯之乱”
皇子挂帅出征,
是一件很有利于士气的事情
再加上西秦自从立国以来,便因为四周的天时地利人和皆不优良,被迫时刻整军备武,
是以虽然在域外虐菜多年,被对手拉低了水平,让其不复开国时的勇武,
但挨打整顿之后,还是有条件进行防御反击的
不像夏国那边,
连身毒人都敢于蹬鼻子上脸,让其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而匈奴那边,
因为是刚刚西迁,其单于的主要追求,在于夺取一块肥沃的土地,让他的牛羊能够享受到享用到美味的青草,而不是纵横域外,享受虐菜的快乐
所以当原本顺利通畅的西进之路遭到秦人阻挡时,匈奴人也没有过于激愤
他们转而对周边的塞种人、月氏人展开了攻杀,夺取了他们的草场,让自己就像春天里,随着轻风流水而播撒到更远地方的草种一样,落在了河中之地,成为了这里新的主宰
这让秦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毕竟按照大秦东部的地形环境,过于漫长的后勤线,还有长期拉锯的战斗,带来的压力实在是过于强大了
偏偏曾经和匈奴人隔着长城对峙的经历,以及汉朝和匈奴间厮杀了百年之久的事迹,都让老秦人不得不考虑到这糟糕的可能
好在,
匈奴人在漫长的外卷中,也滋长了足够的智慧,并不像域外这些盲目无知,如同野兽的群戎一样,只知道顺风狂浪,而不顾虑后方的事务
唯一为此哀叹不已的,
只有夹杂于匈奴和秦人之间的各路蛮夷
他们恐惧于这从东方来的,更加凶猛的掠食者,又胆怯于老秦人这个已经称雄西海之地两百年的旧日主宰,不知道该向哪里奔跑,才能保住自己的生命
不过没有关系,
对于他们的纠结,匈奴人和老秦人都不介意伸出援手——
为了更好的对峙,
为了防止那有可能的被人偷袭,或者其他部落之人带路资敌的风险,
双方对着夹于中间的这些小族,开始进行扫荡
匈奴人由此宣誓了自己的强大,
老秦人也由此获得了足够的军功,让头顶那位刻薄多疑的皇帝,不至于谴责他们“立功不够”、“空损粮草”
皇子本人也因此增涨了声望
虽然那副蛮夷的相貌,仍然没能让人觉得,他可以继承皇位,
但也足以让人认可他是一位能够辅佐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真不知道该怎么赏赐你!”
回到安都城中,
皇帝这样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皇子低着脑袋,恭敬温顺的对着父亲说,“为国家做事,这是我的本分,不应该再要求额外的赏赐”
忠诚不需要回报,
忠诚本身就是回报!
皇帝感动于他的言论,上前抚摸着他的背部,还把自己用过的宝剑赐予他
最后,
皇帝说,“你这孩子,实在是让朕欢喜!”
“不需要多说了,你暂且去犁軒那边,代掌其事,磨练一下处理政务的能力”
他摆出一副温情脉脉的姿态,仿佛是一位真心为继承人规划未来的君主,
但皇子知道,
之所以会安排自己去犁軒,无非是因为那里远离大秦腹心,驻守在那里的藩镇将领,很容易凭借地利割据称雄
而且那些埃及人在几十年间,也未曾得到足够的教化,时隔一段时间,总要爆发一些乱子,企图动摇大秦的统治
如今大秦东疆很有压力,那么西边便不能出现问题
犁軒那条能够连通两个海域的运河,更是需要被朝廷信任的官员牢牢掌控在手里
于是,
皇帝再次给自己这个天然没有继承权,但在很多方面很好用的儿子,画起了大饼
皇子对此,表现的十分高兴,捧着父亲刚刚勾勒出来,墨迹都还没有干透的饼走出了宫殿,带上刚刚放下不久的行囊,又要去往犁軒
他没有忘记带上那位美丽的寡妇,并且对她做出许诺,“等到了犁軒,你我就结为夫妻!”
对方含笑应下,随后在路途之中,向皇子描述起了犁軒那边的情况
“埃及人的教派还没有断绝吗?”
当皇子静静的听了一阵后,忽然皱着眉头,打断了美人的话语
美人笑道,“千百年的人心所向,可不是一下子可以根除的”
“大秦征服波斯,已经有上百年了,可拜火教仍然在民间得到了传承,不是吗?”
“何况许多地方的人,并不像诸夏的君子那样,对很多事怀抱有务实朴素的观点,多爱匍匐在神灵的脚下,祈求祂的怜悯和宽容”
“你如果想要迅速的在犁軒扎下脚跟,获得当地人的认可,那么利用九柱神的信仰,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皇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在之后的时间里,的确对埃及的宗教进行了一定的研究——
如果想要摆脱那来自血脉父亲的控制,
那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土地、民众和军队,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北面和东面都隔着大海,
南靠高原群山,西边是广阔沙漠的犁軒,显示是符合皇子需求的
可这里是大秦西南的粮仓,时刻受到严格的监管,并不能够轻松那被他拿下消化
皇帝的多疑更是不会允许有某个势力长期驻扎在这里,
他每年都会要求犁軒的官员入朝述职,然后寻找各种理由,将之迁换
频繁移动的草木无法拥有稳固的根基,
它们永远长不成让皇帝担忧的样子
对自己,
也许停留的时间能够持久一点,
可左右也不过两三年
他需要一些无法被皇帝控制、超乎其预料,而且表面上看起来,很难跟自己牵扯在一起的力量,在犁軒造成一些乱子
这样,
他才能理直气壮的拖延时间,拒绝返回安都城
所以埃及人的教派?
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
毕竟在诸夏的世界,
对这玩意称不上时刻关注
皇子心里如此想到
在一段时间后,
熟悉了犁軒环境,并通过自己新迎娶的妻子,认识到埃及地下首席祭祀的皇子对其的影响力有了一定了解
他决定听从妻子的枕边风,成为这些僧侣的暗中指挥者,为自己谋划的“左右互搏”、“养寇自重”做好准备
“我听说你们崇拜的神灵,也有飞鸟的面相”
“这跟我大秦的玄鸟十分相似嘛”
他接连了那位祭祀,并对他如此说道
那位祭祀在秦人的长久压迫下,已然被动学会了很多东西
因此他从容的说,“殿下是玄鸟的后裔,在埃及自然也当做荷鲁斯在大地上的代行者”
荷鲁斯,
是埃及神话中“王权的守护者”,是天上的明亮的日月,也是地上埃及当之无愧的君主
当年埃及这个国家还存在时,
其法老便多以“荷鲁斯”的化身自居
皇子知道这个典故,心里十分满意祭祀的回答
毕竟,
在朝野长久的侧目而视之下,
皇子心中已然生出了些许扭曲的想法
他不仅没有对异族展示出深恶痛绝的姿态,反而颇为亲近
他迫不及待的,想用“异族”的身份,去反噬那只高傲的玄鸟
因此,
他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里,随祭祀走进了一处隐蔽的,属于埃及人的神庙中
在那里,
他接受了还在寻求复国的埃及人的效忠,并在后者的拥戴欢呼中,被冠以“荷鲁斯”之名
而他那位同样追求权力的妻子,
则是按照辈分和血脉,被祭祀们尊奉为“奥特克里帕七世”
……
“唉……”
“怎么会变成这样?”
西秦的阴间,
才从新夏之地返回,见证了这个同盟同胞之国“浴火重生”的秦太祖嬴辟疆,正同着自己的历代祖先,长吁短叹不止
他那位征服了波斯,并且怀抱着“不相信后人的智慧,要自己解决眼前问题,所以下令修建了无数波斯京观”的儿子也跟着老泪纵横
“难道这是我当年所作所为的报应吗?”
因为杀戮了太多蛮夷,
所以由他父亲建立,由他自己兴盛的国家,就要被一个杂糅了异族血脉的后代,亲手推倒火坑之中?
旁边的秦国先君们经历过一次亡国的冲击,虽也有些许忧虑和烦恼,倒没有像他们这般浓厚
他们甚至还能抽出精力,去安慰自己的西秦子孙,劝导他们看开一点
“天底下没有不亡的国家”
“也没有复兴了一次,还能复兴第二次的国家”
“能够将宗庙延长近两百年,我们这些享受后人供奉的老鬼,已经很满足了!”
把自己吊死在宗庙外面,那棵老歪脖子树上的秦二世扶苏也说
“我时常和冥土中的智者讨论秦国如今的情况,也前往阳世看过许多秦国治下的风景”
“按照这般庞大的疆域,这般崎岖的土地,能够稳稳的守住百余年而不生出过分的动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编修成的《波斯史》中,虽称波斯人享国数百年而不绝,可其朝代社稷,又更换了多少次呢?”
“我所希望的,不过是诸夏在西海扎根这么久,即便有一朝翻覆,也能有后人兴起,维持其文其种,不至于为异族所迫,沦为他人的奴仆”
西秦如今所占据的土地,
拥有起来很不容易,
维持起来更是艰难
一旦崩溃,
那还能像中原和新夏那样,再度迎来统一吗?
善于征战的老秦人在四散奔波之后,是否还有足够的武力和团结,去对抗周边趁虚而入的蛮夷呢?
别的不说,
大秦隔壁的邻居,
那在武德方面,有类诸夏君子的罗马,正是一个值得他们担忧的对手啊!
嬴辟疆还是哀叹连连
他的儿子更是愤而起身,指着身边某个子嗣说,“都是你的错!”
“若是当年选立他人做太子,国家哪里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那被祖先斥责,
按照血脉,正是如今秦国之主父亲的死鬼,呐呐的低下了脑袋,面上一点也不敢反驳
可他心里却想
我岂有读心和预知的能力?
当年这孩子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在政务上也着实有能力,有见地,比起其他皇子要超出太多,哪有不册立他为太子的道理?
只是时移世易,
人到底是要变的,
曾经为了追求某一目标,而压抑克制的情绪,也会在放纵之下,得到显露和爆发
正从中原过来,
结束了和屈原、楚义帝等死鬼潜水比赛的何博见到了这般热闹的场景,不以为意的插了一嘴
“藩镇已经林立,道路又比不上中原那样通达,迟早要像豌豆一样炸开,喷射的到处都是!”
“不过是或早或晚而已”
“与其浪费感情去替别人忧虑,还不如先享受一下所剩不多的太平,再为后面的混乱做准备”
“什么准备!”
“难道要像夏国那样,帮太平道这等贼人发展壮大吗?”
有位西秦的君主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后便被“参与过太平道活动,对其还颇为认可”的太祖给瞪了一眼
他瑟缩的退到众人身后,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将心中对太平道的不喜给讲了出来
好在,
鬼神并没有责怪他
毕竟有些东西,向来是屁股决定脑袋的
立场坚定,
总比左摇右摆,骑着墙不断观望的家伙要有原则一些
他只是说,“去记录历史嘛!”
“秦国要是乱了,可不会跟夏国一样!”
“多多的记录,以后也好给后人留个教训,让他们不要再踩到相同的坑里去”
“当然!”
何博顿了顿,然后补充道,“后人的智慧是很奇妙的东西,世间也有循环往复的法则存在”
“踩坑总是无法避免的”
听到他这样说,有秦君疑惑的问道,“国家都是覆亡,这还要分情况,找不同吗?”
“那汉朝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何博回想了一下已经长大健壮的王莽,还有那以王氏为代表,正在大汉内部吭哧狂蛀的诸多世家,便告诉对方
“中央之国向来是精华之地,一旦闹腾起来,想来是要后来居上、开人先河的”
域外蛮夷的厮杀算什么?
诸夏的君子会告诉他,
什么叫做“全方位的超越”
秦君们听了,便感慨着说,“听说了这个可能,我对宗庙倾倒的悲伤就少很多了”
“只要维持的时间超过老刘家的人,就是赢!”
相爱相杀这么多年,
嬴秦即便要退出舞台,也要挣扎到刘汉落幕之后!
毕竟老对手过得更好,
这可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旁边的刘太公听了,一点也不觉得气恼
反正在他生前的绝大部分时光里,
可从来没想过做一国之主,当上皇帝这样的事
“社稷是个很沉重的东西”
“我没有承担它的能力,为它烦恼不过是空耗心神”
“还是继续种地吧!”
这样想着,
刘太公又拉着何博的袖子,询问他什么时候把自己从两河投放到犁軒那边的,那条尼罗河的岸边
“我早就想见识一下那里的风景了!”
何博只说,“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那里的水伯还没有从鳄鱼肚子里爬出来呢!”
可怜的犁軒大都督,
在前几天“白龙鱼服”之时,不慎撞到一条游荡入运河的大鳄鱼
后者向水伯施展了冷酷捕猎这等神技,最终导致了刚刚被运河往来船只撞得有些头晕的尼罗水伯,进入了它的肚子里
虽然当时鳄鱼不大的脑子里,还为它的滋味生出了疑惑
怎么吃了跟没吃一样?
只有罗非鱼气的到处蹦哒,沦为了何博以及其他水伯们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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