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北帝可是有何背景?

  闹剧很快结束,水匪来势汹汹,但却并未造成半点伤亡
  船儿缓缓前行,河中鲜血晕染开来,稀释,消散……
  名扬天下的靖安侯啊,岂是那么容易被几个小蟊贼给害了去
  威风凛凛的白狼又变成了小狗,大刀也变成了袖珍小刀,挂在了脖子上
  小狗趴在地上,守在船舱门口
  在明辰跟前,你说我是狗,说我贪吃懒惰没问题
  但在这些水匪跟前,你该叫我什么?
  起床的小孩推开船舱的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歪了歪脑袋,眼睛空空,看着周遭横七竖八的死尸,似乎并不在意
  “嘿,井底之蛙妄窥天上月”
  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回了明辰的肩膀上,轻轻一挥翅膀,一颗圆润的黑珠子便是落到了他的手中
  明辰摩挲着珠子,抬眼朝着南边远瞰,视线仿佛可以穿过宽广的河流,穿过层层迷雾,看到更辽远的方向,看到另外一座城市,看到另外一个人
  盟主啊,手下好像管不住了呢!
  北烈现在都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能知道他行踪的,就只有惊岚联盟
  明辰并不是那种遭奉无数磨难,全天下都想除之而后快的所谓天命之主,相反,更多上位之人其实更想跟他做朋友
  只有拎不清的人,兴许会想要杀他
  洪凌霜该是不想杀他的,否则不会有第四面相见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想杀他,她该是知道明辰的能耐的,断然不会如同井底之蛙般,用这么低俗的手段
  那么结果显然就只剩下一条了,有人越过了她动手
  鲜血浸染了甲板,不远处一个被击杀的水贼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胳膊处赫然纹印着一个火焰状的纹身
  刚刚遭逢了一场刺杀,但是明辰却忽然也不在意,反倒关心起百里之外的盟主大人了
  人不是精密的机器
  并不是所有人都聪明绝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做只对自己有益的事情
  有时候高估了他人的智慧,也是一种失算
  喜欢在刀尖上跳舞,总会有失算的时候
  危险的棋子失去了控制,也不知道那盟主能不能控制住
  “客人……客人当真是好身手啊!”
  刚刚跟明辰说话的船夫凑了过来,看着周遭一片混乱的景色,看着甲板上的尸体,有些瑟缩,但还是上前几步来,试探性地朝着明辰说道
  明辰挑了挑眉,看向了身边:“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江水茫茫,找到明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船夫,要么是跟水匪一伙的,要么是旁的特殊的人
  这么多水匪袭击,这船家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当场跳水或者搞一条小船来逃生
  不论生机多么渺茫,总要自己去搏一下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躲在一边瞧热闹
  真是吓傻了么?
  虽说他的表情看上去确实是紧张无措,但是明辰就有种感觉他是装的
  没什么依据,只是感觉而已
  “客人说笑了”
  船夫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赶忙摇摆着手解释道:“小人摆渡多年,周遭村庄城镇的人都识得我,断然不可能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如若不信,您大可问问船上其他的水手船夫”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眸光透过眼瞳窥探心灵:“那你是何人?”
  “我?”
  语声落下,刚刚还慌乱异常,着急解释的船夫,在这一瞬却是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清净,平和,自然,和谐……眼中不着万物,浩瀚飘渺,仿佛对于一切都没什么所谓的
  “我是谁不重要!”
  他双眸深邃,仿佛蕴藏着千年浩瀚的时光,在明辰窥探他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窥探着明辰
  朝着明辰说道:“靖安侯,与老朽聊聊如何?”
  这位‘船夫’直接点破了明辰的身份
  有些时候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还是准的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顷刻之间,这船夫的气质,便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全然变了一个人
  但是,这人还是这人
  只是感觉变了,就连扶摇儿这般神灵凤凰,都没察觉出此人有何不同
  小鸟站在明辰的肩膀上,一脸戒备的看着这船夫
  上一次感到这诡异的压迫感还是在三关内,见到的那个跟明辰喝酒的奇怪旅人
  “请!”
  周遭并不是什么好的景色
  尸体散发着阵阵血腥的气息,不过两人对此似乎都不在意
  明辰伸出手臂来,朝着身侧一摆,邀请道
  变了气质的船夫站在明辰的身侧,与他一起远瞰着滔滔江水
  此时天色渐渐明了,阳光明媚,江上的迷雾也一点点被驱散,露出了远方一片好光景
  ‘船夫’轻轻挥了挥手,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
  顷刻间,奇诡之力作用下,船上的尸体统统消失不见,就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
  甲板亮洁如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窝在船舱门口的小狗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周遭的景色有些恍惚,呆愣愣的,只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也就有一些磕碰之处印证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混乱
  “先生好手段”
  有这么个手段的话,家里就不需要太多佣人了
  明辰倒是并不为之惊讶,只是感慨了一声
  “小道耳”
  船夫摆了摆手,他瞥了眼明辰肩头的小鸟,问道:“你明明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在一瞬间解决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呢?”
  不单单是这小鸟,他还知道,潜龙于水底遨游
  这些匪徒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也就是那重力珠子法器有些意思
  但也只是有些意思而已,小玩具罢了
  依着明辰的实力,处理这些人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
  一个瞬间就可以解决
  明辰笑了笑,说道:“先生该是也知晓,做什么事都要有规矩有时候规矩是别人定的,有时候是自己定的”
  “战场上讲究兵对兵,将对将人间事有人间的处理方式,神仙事亦有神仙的处理方式”
  “各个方面都料理好了,谁也都挑不出错来”
  这话说的其实是放屁
  他要真的这么讲规矩,当初西讨匈奴的时候,就不会让小鸟在天空中当gps了
  人间事要是能只由人间处理,那就怪了
  大家谁不是在暗戳戳的算计,绕着圈子的下手
  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多事情
  陈国从建立到覆灭就是一面镜子
  这话重要的并不是前半句,而是最后一句‘谁也都挑不出错来’
  这个“谁”不一定是指代着某个特定的人,某个特定的存在,兴许是天地的规则,兴许是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明辰情愿自己动手,也不愿小鸟、龙怜……这些身边人去以降维的力量杀戮凡人
  白狼?那不是战马吗?
  战马又不用法术,踢死几个人怎么了?
  “人间事自有人间的处理方式……说得好啊!”
  这船夫闻言笑了笑,称赞了一声
  至于认不认同明辰所说的话,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船儿随着江水荡漾前行
  他又朝着明辰问道:“现在可是到了北烈的地界了,靖安侯来此有何贵干呢?”
  “先生,我不是说了,要来见见故人么?”
  “故人……”
  船夫又问道:“你觉得北烈如何?”
  “北烈?”
  明辰挑了挑眉:“北烈自是好的,国主雄浑霸气,志向高远,励精图治,国民忠实可靠,勤劳勇敢,有雄兵百万,气吞山河……”
  明辰这话倒是没作假
  见过了惊岚联盟,见过了血衣军
  他依旧视北烈为最大的对手
  这个国家很坚韧,环境虽说是严苛了些,但也磨砺了这里百姓的韧性和文化风貌
  如果说惊岚联盟是喜怒无常的大海
  那么北烈就如同那极北之地绵延无穷的万重山峦一般,厚重、稳定、坚实、巍峨……
  巨大的挫折并没有将他即溃,破而后立,上下一心,充满韧性,虎狼之国,实在是危险
  北帝也是一雄浑霸道的虎狼之君,勇猛果敢,却也内心细腻
  等他修好了渠,破了明辰的锁国之策,就是猛虎出牢笼,虎踞天下之日
  所以明辰这次要来看看,如今北烈是怎样的形势,日后好再做打算
  原本以为能锁他个十年八年,但是现在随着乱七八糟的人正想入世,鬼知道能给他缩短多少进程
  “哦?”
  船夫又问道:“那依靖安侯所言,人间事自有人间的处理方式,若无旁人插手,但凭如今国力,凭借国君之气质才能,北烈可否一统天下?”
  这个‘旁人’可是有些特别意味的
  陈国背后有鬼神的缩影,其他的国家或多或少也都有奇诡之人,在他们的背后兴许也有些势力
  明辰摇了摇头:“一统天下?牵扯这么多的事情,如何能轻飘飘的一言论之?”
  如果不插手,但凭预测的话,除非是通晓未来,否则那是连仙神都无法确定的事情
  涉及越大的局,变数就越多,就越容易出乎意料
  一统天下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君主都是有才能的君主,但是下面的人呢?
  有时候最底层的一个人做过某件小事儿,兴许都会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改变整体的大势
  船夫笑了笑,只是看着明辰的眼睛:“无需说这无用的客套话老朽只想问,靖安侯是如何想的?或者说,靖安侯认为何人可一统天下?”
  对方的眼神之中透着几分窥探,明辰倒也坦然,只说道:“先生都唤我靖安侯了,你也知道是何人封我靖安侯的”
  船夫只说道:“凭借当今北帝器量,你若在北烈,同样也可获得相同的身份地位,他也愿意给你的靖安侯,你也可以是北烈的靖安侯”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他,反问道:“那先生是认为北烈是这天下最后的赢家咯?”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极而衰,衰后又盛
  纷纷扰扰几百年了,这个动荡的时代,似乎也在预示着一个辉煌的未来
  而现在粉末出场的这些英雄豪杰,神灵妖魔……似乎都在祭奠着一个崭新的时代
  船夫轻笑了声:“北烈不可吗?”
  “七十年多年前,军神下凡,生生屠灭了数十万军,大的国家崩坏,逼得国君自刎”
  “国朝动荡,天下大乱,整个国家接近崩溃,但是北烈这都挺住了,接连生出三代明君,励精图治”
  “如今国家势头正盛,兵强马壮,虎君生而有猛虎啸天,气魄震慑山河,雄浑霸气有吞吐宇宙之机历经挫折磨难上位,整肃朝纲,利国利民待到那哺育万民之水利修筑成功,便是收拢山河之日,如何不可做那一统天下之君,彪炳史册,留下一世之传奇呢?”
  船夫眼中闪烁着光亮,似乎在向明辰描绘着一个美好的故事
  他这般说着,似乎在说服明辰
  他在向明辰传递一种思想,仿佛明辰认可了他,这一切就都会实现一般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
  他说的过于笃定了
  只是……这故事,是不是太过于固定了,仿佛都是计划好的一样
  全然没有给偶然半分余地,不像是猜测,更像是预言
  明辰闻言顿了顿,静静的看着这船夫
  沉寂了片刻
  他又问道:“先生,北帝自己可知道他将来会有您所描绘的这样的结局呢?”
  “嗯?”
  船夫愣了一下,对于明辰的反问似乎有些疑惑
  高高在上之人,似乎习惯了掌控一切
  他并不理解明辰所说这话是何意
  “您所说的,只能是一个国君的理想和野心,但不一定会是事实”
  “历史最大的魅力在于它的不确定性,在于它的偶然性,他不是被人设定好的故事”
  “并不是谁的故事更加传奇,谁就能成就伟业的”
  “天下也不是谁配得,那便能得到的”
  “英雄也不是永远都是英雄”
  即便是明辰,都只给了三成希望给自家陛下而已,也很尊重的给了三成希望给北帝,从来不曾断言未来归属于谁
  船夫闻言眯了眯眼睛
  明辰见对方不说话,又继续道:“那依照着先生所说,我家陛下同样也是可以一统天下的君主”
  “嗯?”
  “乾元经历祸国之君糟践,战乱不休,混乱不断,百姓凄苦,饿殍遍野,有奸贼篡国,有叛军起义,国家四分五裂……但即便如此,依旧也未熄灭燎原之星火先君刺祸国之君,壮士断腕,决心铤而走险,以自身为火推翻旧朝之腐朽弊病乾元这几年同样亦是经过灭国之大灾而不倒”
  “我陛下曾为北烈发动战争的导火索,积郁三载,心系天下,此为仁慈甘愿冒险出使他国作为谈判之筹码,此为勇见过人间疾苦,立志还天下以朗朗乾坤,逃出京城一路颠沛流离,于废土之中以血明志,昭告天下,引得天地共鸣,国运重启,金鳞跃天门终登王位兢兢业业,夙兴夜寐,贤政爱民”
  “有如此坚韧之君,随历经百折而不悔其志,面对千难万难而不畏,扶摇直上日后势必沐浴风雷化龙,施云泽于天下,庇护千万民,龙出慎江,收复失地,还于旧都”
  明辰似是想起了那人,眼中闪烁着光亮,不住笑着,说着他眼中的故事
  语声朗朗,仿佛夸赞自家的陛下,他也与有荣焉一般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家陛下一点点进步,一点点改变,一点点成长成为现在的模样的
  很遗憾,萧歆玥并不在这里
  她还在季取碎碎念这倒霉蛋何时归来呢!
  她要是在这里,听得这平素吊儿郎当,嘴里没什么好话的浪荡之人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听他如此夸赞着自己,记得她经历过的一切
  理解她背负的一切,许下的宏愿……该是会开心的吧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船夫:“若无旁人插手,我陛下当不得那一统天下之盛名?我陛下同样也可彪炳青书,留下绵延万载之传奇”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在那‘旁人’的字眼上,加重了几分语气
  船夫闻言沉默了,避开了明辰的目光,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只是沉声说道:“乾元五百载,腐朽疲敝,积怨已深,天不佑,命数已尽了”
  “命数已尽?”
  明辰闻言浑然不在意
  似乎并不生气,也不畏惧,只是笑道:“先生刚刚不是才说,人间事有人间处理么?命数?命数是属于人间处理的范畴么?”
  所谓的命数……不过都只是插手之人给下面留下的借口罢了
  明辰这人别的不说,嘴上那最是会辩了
  找遍天下,鲜少有对手
  迎着明辰的目光,这看上去来历不浅,气质出尘的船夫也有些无言
  单单是这场谈话而言,还是明辰胜了
  “乾元命数已尽,先生的意思该是北烈命数当盛?北帝命数当盛?”
  “北帝自己可知道?”
  “凭着他的傲气,他愿意?”
  明辰目光灼灼,语声清朗:“他自己若知道,他就不是英雄”
  他的话似乎有些尖锐了
  但是这船夫气度好得很,自始至终,都不曾泄露过半点情绪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他若不是英雄,也做不到现在的地步”
  明辰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也不多言
  船儿踏着水波缓缓前行
  烈河是北烈的母亲河,宽广辽远,哺育万民,现在出于平和的阶段,景色也怡人
  明辰和船夫静静的远眺者
  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辰有些好奇,终是忍不住揭开了谜底,出言问道:“最后,我想问先生一句,北帝可是有何背景?”
  .my.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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