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你永远也不会懂

  “如果没有他们，我根本不需要嫁人！现在我已经二十四了，正值青春年华，难道我不该为自己的婚姻考虑吗？我凭什么把我最好的青春浪费在别的男人身上？”
  “小月，别说气话。”许卫国劝她。
  杜月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愤怒，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这颗心脏，只属于许卫国！除了他，别的男人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王慧萍见状，立即破口大骂：“你个贱货！你还敢嫌弃我们家卫国？！他哪里配不上你了？他年纪比你大了那么多，你都二十七八了，他才四十多岁，离结婚还有几十年呢，这几十年的时间，你能熬得下去？等你熬不下去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今日的态度有多愚蠢！”
  杜月冷漠地看着她，“这种愚蠢，我宁愿一辈子不体验。”
  王慧萍怒火冲天。她伸手指着杜月，大喊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们卫国这么疼你，你居然说他配不上你？我呸！你要是识趣，就赶紧滚！”
  杜月说：“既然姑姑不稀罕我，那我走就是了。”
  她抱起许小丫，往门口走去。
  “你干嘛呀！”刘海中拦住她，不悦道，“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不知道长幼尊卑吗？”
  杜月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杜月低声说，“别拿长辈的架子压我。”
  “呦呵？”刘海中乐了，“我这长辈还压不动你了？”
  杜月抱着许小丫继续往门口走去。
  王慧萍急了，扑过去拉住杜月的胳膊，哭着求饶，“侄媳妇，你别闹了。我们家卫国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跟了他吧……”
  杜月甩开王慧萍的手，冷冷道：“你搞清楚了，他不是喜欢我，他是喜欢我的家产！”
  王慧萍怔住。
  许卫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你胡说什么呢！”王慧萍大叫，“我们家不缺钱！”
  杜月冷笑，“是啊，你们家不缺钱。所以，你们才会厚颜无耻，逼我嫁给一个老男人，换你们的彩礼钱。”
  王慧萍气得哆嗦。
  她恨透了杜月这幅嘴脸。
  “你这种女人，不知羞耻。我们家卫国肯娶你，是抬举你！”王慧萍尖锐嚷嚷，“要不是你生的女儿像个野种，我们卫国早就休了你，另娶新娘了。”
  许小丫被她戳到痛处，哇哇大哭起来，“我才不是野种！”
  许卫国喝止王慧萍，说：“够了！小丫才多大！你咒她做什么？”
  王慧萍委屈极了。
  许卫国又朝杜月吼道：“你给我回屋！”
  杜月看着他，忽然笑了。
  许小丫搂住杜月的脖颈，哽咽着说：“姐姐，咱们走。”
  杜月拍了拍许小丫的背，对许卫国说道：“我们走。”
  许小丫牵着杜月的手，跟着她离开了房间。
  刚到院子里，杜月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对王慧萍和许卫国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明天之内，必须凑齐我爸留下的三万块钱。”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掉泪。
  许小丫也红着眼圈，追上杜月的脚步。
  两人走到巷口时，杜月忍不住蹲了下来，抱膝嚎啕大哭。
  她的父母，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教会她很多东西。他们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杜月从未忘却过这份恩情。
  她一直想报答父母，可惜父母早亡，无力回天。
  可现在，她发现父母还活着，却被迫分隔两地。
  她恨，她怨，她痛，她绝望，却无能为力，唯独不能失控。
  “呜呜呜……”杜月哭得撕心裂肺。
  许小丫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别伤心，你还有我。我陪你一起照顾爸爸妈妈。”
  杜月抹了抹泪水，勉强露出微笑。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说道：“谢谢你小丫，我没事。”
  许小丫仰起小脑袋，担忧地打量她。
  她发现，姐姐瘦得可怕，双颊凹陷，眼眶通红，整个人像脱水般憔悴。她眼角的泪痣，也因此变成了黑色。
  许小丫吓坏了。
  她抓着杜月的衣襟，惊慌地问：“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小丫，”杜月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笑道，“姐姐没事，你别害怕。”
  许小丫松了口气，但仍是担心地看着她，说：“姐姐，你别哭了，我帮你洗衣裳。”
  “嗯。”
  两姐妹各自忙碌起来。
  王慧萍坐在沙发上抽烟，听着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她的表情阴晴不定，不断地翻腾着各种念头。
  许卫国走进厨房，站在她旁边。
  王慧萍看向他，皱眉道：“你去哄哄那个女人。我就知道，她迟早要反天。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再犯糊涂。当初你非要跟她在一起，你瞧瞧，把她惯成什么德行了？她现在连我们这些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许卫国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已经决定和她离婚了。”
  “你说啥？”王慧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要跟她离婚？！”
  “我不能让她这么作践自己！”许卫国说道。
  “可是，可是她是咱们家的儿媳妇！”王慧萍大叫，“你这么做，会被村民戳脊梁骨的！你要让你弟弟丢人吗？！”
  许卫国说：“我已经找律师咨询过了。她和卫民已经签订了协议，离婚后，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带走卫民名下百分之五的财产。”
  王慧萍愣了愣，“你……你咋不提前和我商量商量？！”
  许卫国叹气道：“我要是先跟你说了，这件事恐怕更加麻烦。我们家欠卫民那么多债，你还能昧着良心要彩礼钱？我不能拖累你们。”
  王慧萍顿时泄气。
  她狠狠吸了几口烟，吐出浓郁呛鼻的白雾，说道：“这个该死的贱蹄子！我就不相信，她还能翻了天！等她哪天倒霉了，我要她跪在我脚底下磕头！”
  许卫国劝慰她：“你消消气。她毕竟是咱们儿媳妇，她有错，你也有责任。咱们总不能把她撵出去吧？”
  王慧萍咬牙切齿骂道：“就这个丧门星，还是个克星！你看她这几天把咱们折腾成什么样子？！”
  许卫国只觉得一阵头疼。
  王慧萍骂完了，又问许卫国：“今晚，那姓娄的老太婆要是不给钱怎么办？”
  “我去和她谈。”许卫国说道，“你们谁都别插手。”
  “凭啥不插手？你可是男人！你应该去！”王慧萍喊道，“你不去，她就会欺负小丫，她要是不给钱，咱们小丫就得挨饿受冻。”
  许卫国深呼吸，耐心解释道：“她不敢不给。”
  “她有什么不敢的！她现在有钱，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穷亲戚放在眼里了！”
  许卫国皱眉说道：“她不是这种人。”
  王慧萍冷哼，道：“我可没见她把你放在眼里过。”
  “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又如何，你还不是把她关进了猪笼里，扔在猪栏里！”王慧萍讥讽道，“你们夫妻俩都不是好东西！”
  话音落，她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她捂着肚子，说：“你快点把你爸救出来！”
  许卫国沉吟半晌，说道：“你们先睡觉。”
  他转身走了出去。
  王慧萍撇了撇嘴巴，嘀咕道：“神气什么嘛，不就是靠着老丈人发达了。”
  夜幕降临后，许卫国敲响了娄晓娥卧室的房门。
  娄晓娥打开门。
  许卫国递出一张纸条，说：“这是医疗费，你拿去。”
  娄晓娥盯着纸条，说：“你真舍得？”
  “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和小丫的。”许卫国说道，“小丫需要营养，我不能耽误她。”
  “你真的愿意净身出户？”
  “嗯。”
  娄晓娥垂眸，看着纸条上娟秀的字迹，目光闪动。
  “我替小丫收下了，你回去睡觉吧。”
  许卫国看她的模样，知道她不会改主意了，于是将纸条塞入她怀中，说：“你好好保存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哎，你等等！”
  许卫国顿住脚步。
  娄晓娥说：“你明天还来吗？”
  “嗯。”
  娄晓娥犹豫片刻，说道：“我希望你别骗我。”
  “嗯。”
  娄晓娥关上门。
  屋外，杜月正站在楼梯间里。
  她穿着宽松的棉袄，脸蛋苍白，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刚才躲在楼梯间偷听。
  许卫国抬腿往楼下走去。
  杜月赶紧追上，拉住他的手臂，哀求似的摇晃，低声央求道：“叔叔，求求你，别和妈吵架。你不要离婚，好不好？”
  许卫国说：“小丫，你记住了，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能退缩。”
  “为什么呀？”杜月不解道。
  “因为，只有坚持到底，才能获得胜利。”
  “我懂了。”杜月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许卫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乖孩子。”
  说罢，他转身上楼，准备去看娄晓娥的病情。
  他推开门，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床单上、枕巾上沾满鲜血，一朵朵红花绽放。
  “晓娥？”他急匆匆冲了进去，抱住她的尸体，大喊，“晓娥！”
  他浑身颤抖，不停地喊：“晓娥！”
  “晓娥你醒醒啊，晓娥！”
  他像个无助的孩童般，哭喊不止。
  这时候，许卫民从客厅里走了过来，说道：“晓娥死了。”
  许卫国猛然抬头，双瞳充斥着怒火。
  他恨恨地指着许卫民，说道：“是你害死了她！”
  许卫民淡笑，说道：“哥，你不用怪我。她本来就活不久了。我想了很多法子，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方式。你也别怨恨我，要怪就怪她自己。”
  “她活着，只会给家里添堵。我宁愿她去死。”
  许卫国攥紧拳头。
  他忽然扑过去，朝许卫民的肩膀捶去，吼道：“畜生！”
  他愤怒极了，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许卫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甩到一边，说道：“哥，你就别装了。你明明就是舍不得她，所以才不肯离婚。你不就是想让我娶小丫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甭想！”
  说完，许卫民扬长而去。
  许卫国颓废地跌坐在床边，喃喃说道：“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杀人……”
  他闭上眼睛，脑袋嗡嗡直响。
  过了许久，他慢吞吞爬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娄晓娥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透出来的亮色。她的思绪逐渐清晰。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依稀记得自己和聋老太太争论，结果两人闹僵，随即她失控，举起刀刺向老太太……
  再之后呢？她是怎么逃脱掉的？
  难道是聋老太太反击，伤了她？
  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全身骨骼剧痛，四肢麻木。
  耳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她扭过头看去，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趴伏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抽噎不止。
  那是她的妹妹，小丫。
  她蜷缩着，像个可怜的流浪猫咪。
  她的脸颊脏兮兮的，露出的皮肤已经泛黄。她哭得泪水涟漪，整个人瑟瑟发抖。
  娄晓娥艰难挪动身躯，试图安抚她。
  但是小丫并未注意到她，她仍旧在哭泣，哭声悲惨而绝望。
  娄晓娥的手掌撑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
  她的右腿膝盖受伤严重，此时还没痊愈，稍稍移动，就牵扯得肌肉疼痛难忍。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温柔说道：“傻姑娘，你哭什么。”
  小丫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
  她抬起头看了看娄晓娥，问道：“阿姨，你不讨厌我吗？”
  娄晓娥笑道：“不讨厌。”
  她虽然是个孤儿，但是小丫是唯一一个陪伴她度过漫长岁月的人。
  她爱屋及乌，当然喜欢小丫。
  小丫咬着唇，继续哭泣，眼眶通红。
  娄晓娥握住她脏兮兮的小爪子，擦拭她的泪痕，说：“你怎么了？”
  小丫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做错了事，阿姨……”
  娄晓娥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离婚。但是你应该学会独立了，不能总是依赖你爸爸。你看，你爸爸都累垮了，你怎么可以让他担心呢？”
  小丫的表情变化了几次，最终，她鼓足勇气问道：“阿姨，你是不是想带我走？”
  娄晓娥微怔，旋即笑了起来。
  “对啊。”她说，“我想让你跟我一块住。你爸爸太忙了，照顾你会分散他的精力，所以我想让你留在我这儿。”
  小丫闻言，高兴极了，但同时她又感到疑惑，问道：“那，那你和许卫民呢？”
  “哦，这件事你不必理会。”娄晓娥拍拍她的背，说，“我和你爸爸很快就会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