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去以後找个算命先生看一下,我和你一定八字不合命中相克……碰到你就没什麽好事!」
  方敬哉用手遮著眼睛,抬头看上方。好在从这麽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擦伤以外没有什麽大碍。相比较之下,封若尘就惨了许多,石头树枝在他囧著的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伤口,此刻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方敬哉走过去踹了踹他,「喂!坐在这里等人来抬你啊?大老爷,天黑前走不出这林子说不定你我就要喂野兽了。」
  封若尘抬头,冲著他笑了一笑,「你不是说碰到我总没好事?那你还要和我一起走?」
  「切!」方敬哉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还巴不得看不见你!我走这边,你走那边,我们谁也别管谁!」说完便径直走了。
  走了一阵,方敬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记得落地的时候封若尘一下很用力地收紧抓著他胳膊的手,还有竭力压抑的闷哼……步子逐渐放慢,方敬哉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子,咬了咬牙,然後掉头走了回去。
  封若尘依然坐在原处,单腿立著,手撑在身後仰首看著天上,听到脚步声,回头,脸上由惊到喜的表情让方敬哉微微一震。
  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了下来,二话不说拽过他搁在地上伸直的那条腿,就听见封若尘倒抽了口冷气而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果然是这样……
  「才断了一条……」方敬哉啧啧出声,摇了摇头表示可惜。
  折了几根树枝,撕下一片衣角替他将伤腿固定,绑的时候也不顾忌手上的轻重,抬眼间不经意地瞟到封若尘忍痛忍到脸色惨白、汗水泠泠的样子,心里不甚愉快。待到整个绑完,封若尘已是疼得连嘴唇都咬破,方敬哉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有些过分,若是当时他不伸手拉自己的话,他也不会跟著一起摔下来了。
  切,是他自己要伸手的,老子又没逼他。方敬哉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开脱。
  封若尘不能走,就让方敬哉自己想办法走出去不用管他,如墨脱险之後自会来找他的。方敬哉脱xia外袍甩在他脸上,骂骂咧咧,「要是你死在这里,大不了到阎王那里晃一圈十八年後又是条汉子继续逍yao快活,而老子就要背著『见死不救,冷血心肠』过完下半身,呸!我才不遂你的愿!」说完,背起封若尘开始往外走。
  封若尘说话的时候让他觉得很讨厌,不开口的时候更讨厌,他背著他,那人自说自话在他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脑袋搁上去,两人的脸贴著这麽近,封若尘呼吸时温热的气息都吹在方敬哉的耳边,总觉得有些暧昧,就像似有似无地撩拨著的他。
  走了很久,四周除了树还是树,天色渐黑,方敬哉开始有些沈不住气。
  「他娘的!老子连媳妇还没背就先背你,晦气!」
  封若尘乖乖伏在他背上,声音听来似乎很愉快,「那封某何其荣幸,要不这样,回去以後封某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娶你过门,到时候踢完轿门也背你一背,方二少爷觉得这个办法可好?」
  「好~」方敬哉应声道,「老子要你们封家在福建的那块茶园做聘礼。」
  「胃口还真不小,恐怕封某是养不起了。」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什麽事,问道,「方二爷怎麽会在那里?」
  「恰好路过。」方敬哉干巴巴地回道。心想,总不能告诉你说我打算扮成了山贼来抢那张「囧囧契」。
  「方二爷出手相救,封某感激不尽,若是能离开此地,封某定当备上厚礼登门酬谢。」封若尘收起玩笑的口气在他背後道了一声谢。
  方敬哉不再出声,心里有一丝低落。
  一直以为风度、涵养都是作出来的虚伪,但是和他接触了几次,虽然对方耍尽手段把自己整得够惨,然而言辞间那种不卑不亢的雍容大度,令他也打从心底里叹服。就像方才面对山贼时的从容,抑或是和无双公子在画舫船头畅叙契阔的落落大方。
  又或者……还有一丝妒忌。
  他想得到的封若尘都已经得到了,他还未得到的也都在封若尘那里,他们同年,他被人叫做方二爷,而他被人称呼为封老爷。前者是带著蔑视和嘲讽,後者常常带著敬畏和讨好。
  也许方敬哉生来注定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天命如此,他改变不了。
  夜色完全笼罩下来後,看见林子远处隐隐有灯火,又走了一阵後找到间草庐,屋主是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还有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孙女,祖孙俩人靠在山里采药然後卖给镇上的药铺为生。
  总算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草庐主人略通医理,封若尘的腿也有得治了,方敬哉累了一天一挨上床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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